“高妹妹不用生气,只要白榆儿一天在医女所,总会有机会讨回公道的。”其中一个医女劝着高芳芳。
“杨姐姐,她是公主,要对付她谈何容易。”另外一个说道。
高芳芳冷笑,“她算个什么正经公主,连公主府都没有,将来还不定能保得住公主之位。”
“说的也是,她必然也担心这个,否则怎么会来当医女。”杨倩说道。
有了龚堂的维护,黄医官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来找桑榆的麻烦,桑榆这几天都在御医院帮忙,时间很充裕,还能跟着御医出去看诊,有时候还可以学习御医保存的医案,当然,她只能看寻常医案,而不能看宫里贵人们的。
不过,这对桑榆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她白天在御医院学习,晚上回到屋里便学着卜筮,诸葛宸送给她一本看卦象的书,让她有空可以学一学,她这几天都学着卜筮,奇怪的是,她每次卜出行的时候,都会是凶卦。
是她算错了吗?看来她还是不够熟悉。
医女每个月会有两天的休沐,桑榆本来打算趁着这两天回家去看一看白老夫人的,谁知道正准备出宫的时候,白轻雪便让人叫她去坤宁宫了。
白轻雪让桑榆陪她去看望徐贤妃。
桑榆离开馨合宫就回白家了,到了晚上,宫里忽然传出消息,徐贤妃中毒昏迷不醒,她的宫女直指是用了白轻雪送来的血燕才中毒的,白轻雪被太后叫人拿下审问了。
白轻雪非要求见黎謹修,在黎謹修到来之后,她却说那些血燕不是她的,是白榆儿送给她,她转而送给徐慧茹。
消息很快就传到白家。
白老夫人立刻让人将桑榆给叫到上房了。
上房除了白老夫人,白世鸣夫妇和白翎之都在这里,桑榆看到这阵势,便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老夫人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有些担心地问,“祖母相信你不会毒害贵妃娘娘,可那些血燕是怎么回事?”
白轻雪果然在那些血燕下毒了!桑榆轻笑出声,“祖母,我在医女所那么多天,从哪里得到血燕送给贵妃娘娘?今日我要出宫的时候,娘娘把我叫了去,说她要去看望徐贤妃,让我陪着她去的。”
“那些血燕与你无关?”白翎之皱眉看着桑榆,必定会连累雪儿的。
桑榆似笑非笑地说,“大哥,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宫里是什么地方,我能随便带这些东西进去?还没见到贵妃娘娘,这些血燕就要被宫里的姑姑查出来了。”
“那贵妃娘娘说的话是怎么回事?”白世鸣开口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白轻雪要我当替死鬼,她谋害徐慧茹又怕被发现,便将我叫了过去,可惜,想法是好的,就是做得太蠢了。”桑榆冷冷地说道。
白翎之抬头看向她,“榆儿,这件事或许有误会。”
“误会什么?”桑榆淡淡地反问。
“延至,你进宫一趟吧。”白老夫人疲惫地说,“这件事不是雪儿说了就算的,榆儿几天不曾出宫,从何处得到血燕?如果那些血燕是雪儿的,内务府是有登记的,一查便知了。”
白老夫人觉得身心疲惫,对白轻雪失望到了极点。
白翎之此时也是心情复杂,他很清楚这件事跟榆儿不会有关系,可如果榆儿是清白的,那白轻雪就肯定不清白了,好不容易才让她成为贵妃娘娘……
“榆儿,你也一起进宫,跟太后和皇上解释清楚。”裴氏说道,她心头正蹭蹭冒着火,那个白轻雪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这样冤枉榆儿,会让榆儿性命不保吗?
简直是太可恨了!都以为他们三房好欺负是不是?
“三婶,我进宫就行了,这么晚了,榆儿留在家里吧。”白翎之说。
“这件事既然跟榆儿有关,自然要她亲自去解释,不能让别人冤枉了。”白世鸣沉声说道。
桑榆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想着保住贵妃娘娘的尊荣,而是想着她的清白,他们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也要抱着她,这样的关怀和真心,怎么不教人感动?
白老夫人说,“就让榆儿一起去吧。”
白翎之看向桑榆,却见那小姑娘的眼眸一片清冷,对他似乎也带上了敌意,他心中苦笑一声,“好,榆儿和我进宫一趟吧。”
他们才刚走出上房,便看到白大夫人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
看到刘氏,桑榆眸色变得更加清冷,她动了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刘氏疯疯癫癫地抓住白翎之的双臂,“延至,你是不是要进宫去帮雪儿?我听说了,我都听说了,白榆儿害了雪儿,你要为你的妹妹做主。”
白翎之将她的手给扯开,“娘,你听谁说的,榆儿何时害了雪儿?”
“就是她害的!延至,你一定要救救贵妃娘娘,她可是你的亲妹子。”刘氏尖声叫道。
裴氏在屋里听得越来越生气,猛地站了起来冲到外面,“刘氏,你说话要凭良心,榆儿在宫里的医女所几天了,她和徐贤妃又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去害徐贤妃,分明是你的女儿要榆儿当替死鬼!”
“便是要她当替死鬼又如何?雪儿是贵妃娘娘,她要是失宠了,难道你们会有好日子过,你女儿不就是个小医女吗?她的命有什么值钱的。”刘氏叫道。
裴氏气得倒仰,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好像别人的女儿都不是命,只有她的女儿的命才是命一样,“我女儿虽然不是贵妃娘娘,可她是我的命!你说她是小医女,她还是福荣公主呢,你想要她的命,还得看太后和皇上愿不愿意!”
桑榆诧异地看向裴氏,命?她竟然这样看重她这个非亲生的女儿?
白老夫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刘氏,“刘氏,照你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家里的人都该贵妃娘娘赔命?”
“娘,您难道又要偏心吗?明明是白榆儿做错了……”刘氏扑过来抓住白老夫人的手。
白老夫人在刘氏过来的时候,已经抬手重重地打了过去,“住嘴!雪儿会这样无法无天,就是被你给娇惯出来的!”
刘氏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老夫人,“老夫人,你这是想要齐帅保车吗?为了这个小医女,你们宁愿看着贵妃娘娘失宠?”
“雪儿是该受些教训,否则将来迟早会累及白家。”白老夫人不想拿着白家的命去跟白轻雪冒险。
“你这个老不死的……”刘氏大声地叫了起来。
白翎之沉下脸,喝住了刘氏,“娘!这里不是你来的,回去!”
“今日你要是敢为了白榆儿不帮雪儿,我死给你看!”刘氏哭着叫道,整个人都坐到地上了。
“那你就去死!”白老夫人沉声地说道,“你若是不想死,我给你一封休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在这里看我这个老不死的!”
白世鸣扶住老夫人的手,“娘,别动气。”
白翎之让人过来将呆若木鸡的刘氏给带回去,对桑榆说道,“榆儿,我们走吧。”
桑榆看了他一眼,对于刘氏的闹腾,她并不放在心上,但白世鸣夫妇对她的重视,却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他们是关心她的,可原来他们是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了,在白轻雪和她之间,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她。
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白翎之让桑榆先上了车,然后才坐进来,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他低声地开口,“害怕吗?”
“怕什么?”桑榆冷眼看着他,对于白翎之,她永远不可能放下心中的厌恶和警惕。
“雪儿利用了你,你就不怕皇上……降罪于你?”白翎之问道,他很好奇,从她来到上房的那刻开始,他没有在她眼中看到紧张和害怕,仿佛很笃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桑榆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既然没做过,为何要害怕?”
“有时候即使你什么都没做过,也不一定会没事。”白翎之说,他觉得皇上念及雪儿曾经救过他一命,应该不会对白轻雪如何,大概会让榆儿顶罪吧。
白翎之心里是有些心疼榆儿,但他知道最终结果还是榆儿成为替罪羔羊,这话他不能在三叔面前说,只能进宫之后再看情况。
无论如何,他以后一定会补偿她的。
桑榆眼底带着嘲讽看了白翎之一眼,如果白轻雪做了这么蠢的事还能逃过一劫,那黎謹修的脑子肯定都是水。
“榆儿,不管皇上对你做任何处罚,大哥以后都会补偿你的。”白翎之低声地说。
“如果我替贵妃娘娘顶罪,你拿什么补偿我?你的命吗?”桑榆冷冷地问道。
“榆儿……”白翎之错愕地看着她。
桑榆笑了笑道,“你是对皇上的判断力没有自信,还是对白轻雪的愚蠢太自信了?”
白翎之抿了抿唇,他不是对他们自信,而是觉得黎謹修如今还以为雪儿是他少年时期爱着的姑娘,这样就够了。
马车冲破夜色,辘轳辗转来到皇宫大门,白翎之拿出令牌求见,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允许进宫。
他们二人直接被带去御书房了。
黎謹修一身玄色的家常便衣,正懒懒歪在炕上看奏折,白翎之和桑榆进来的时候,他第一眼便落在后头的小丫头身上,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皇上,臣是来领罪的。”白翎之跪了下来。
“你领什么罪?”黎謹修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臣听说徐贤妃吃了榆儿送去的血燕之后中毒,皇上,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白翎之说道。
黎謹修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有误会,送给徐贤妃的血燕不是榆儿的,而是朕的。”
“那血燕是朕赏给白轻雪的,这宫里除了她就只有太后宫里有金丝血燕,白榆儿在医女所数天不曾出宫,从哪里得到血燕送给白轻雪?朕要是这点判断都没有,那朕还要当这个皇帝吗?”黎謹修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目光更是凌厉地看着白翎之。
白翎之没想到雪儿拿的居然是皇上赏赐的燕窝给徐慧茹,这下就算他想要维护她都不行了。
“皇上,那雪儿她……”白翎之的声音发紧。
黎謹修俊美冷漠的脸庞寒若冰霜,他眸色清冷地看着白翎之,又看向站在后面的桑榆,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将白轻雪废弃为姑子,明日便将她送到念慈庙,常伴青灯。”
白翎之此时脸上的神情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黎謹修,把雪儿废弃……为姑子?这比将白轻雪打入冷宫还要残忍,皇上怎么忍心对雪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延至,白轻雪差点害死的是朕!”黎謹修低声地说。
白翎之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已经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是臣教妹无方。”白翎之低下头。
“这事与你无关,你身上还有伤,起来说话吧。”黎謹修说道。
白翎之磕了一头,才慢慢地站了起来,“皇上,微臣还有个请求。”
“你若是想见白轻雪,今日不行,待她知道悔改之后,朕才会允许你们见她。”黎謹修淡淡地说道。
白翎之心中苦笑,“是,皇上。”
黎謹修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你回去休息吧。”
“皇上,微臣告退。”白翎之心间都是颓败之意,他心里很清楚,雪儿这辈子只怕是不可能再回到这个皇宫之中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桑榆低着头想要跟白翎之一同退出御书房,还没走两步,便听到黎謹修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榆儿,太后今夜受了惊,你去慈宁宫陪她吧。”
桑榆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皱眉看着他。
黎謹修面不改色,依旧是冷峻淡漠的样子,“李德甫,送安阳侯出宫。”
“是,陛下。”李德甫低头应了一声。
白翎之欲言又止地看了桑榆一眼,最后只是轻声地说道,“榆儿,那你就去慈宁宫陪太后娘娘,顺便……”
目送白翎之离开,桑榆才对黎謹修说道,“皇上,那我去慈宁宫了。”
“你就不担心朕也中毒了?”黎謹修含着笑叹了一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你今晚怎么也跟着进宫了?”
桑榆扭开他的大掌,低声说道,“白轻雪不是说那些血燕是我送给徐贤妃的吗?老夫人担心我受了牵连,便让我进宫来解释了。”
黎謹修冷哼一声,“你以为朕会容许白轻雪利用你来顶罪?也就她想得出这么蠢的方法。”
“你……真的把她废弃了?”穆桑榆有些不太相信,如今不过是重新开始,黎謹修怎么就将她废弃了。
“你关心一个想要害死你的人,不如过关心一下朕。”黎謹修站在她身边,低着头看她脸上的神情。
桑榆抬了抬眼,看着他的脸色,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徐贤妃替你吃了血燕?你又有什么事?”
“你对朕还真的一点都不上心。”黎謹修无奈地说道。
桑榆哼了哼,“我去慈宁宫陪太后了,皇上去找对你上心的贤妃娘娘吧。”
黎謹修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朕不过是去贤妃那里坐一坐,你这样就不高兴了?”
“皇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你放开我!”
“太后已经睡下了,你这时候去会吵醒她。”黎謹修贴着她的耳边说道,“是朕想要你陪着,不是太后。”
桑榆愤怒地瞪着他,“黎謹修!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黎謹修薄唇浮起一丝浅笑,“不这样,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你……”桑榆气呼呼地瞪着他。
“朕不对你做什么,陪朕说话。”黎謹修低声说着,目光却灼灼地盯着她粉嫩的唇瓣。
“你后宫那么多女人,哪个不能陪你说话。”桑榆脸颊微微泛红。
黎謹修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暗,他低了低头,声音嘶哑地说,“朕想听你说话。”
桑榆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那你怎么会在今晚去她宫里的?太后让你去的?”
黎謹修听到她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吃醋了,心中一喜,“朕去给太后请安,她说起徐慧茹,所以……榆儿,你是不是不喜欢?”
“我不喜欢什么?”桑榆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奇怪,徐贤妃那样聪慧伶俐的人,和白轻雪向来不怎么和睦,居然还敢吃白轻雪送的血燕。”
黎謹修点了点桑榆的额头,“不过借她的手,顺便让朕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是默许徐慧茹这么做了?桑榆心中冷笑,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
此时的黎謹修,他没有回乾清宫,也没有去馨合宫,他来到了坤宁宫,白轻雪正跪在他的面前。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您要为臣妾做主。”白轻雪仍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废弃为姑子,跪在黎謹修面前楚楚可怜地求情。
黎謹修低眸淡淡地看着他,“你是冤枉的?那血燕难道不是你拿去给徐贤妃的吗?”
“是……是榆儿让臣妾去的。”白轻雪把桑榆拉出来当替死鬼。
“你到了这时候,还要陷害榆儿,白轻雪,你真把朕当傻子吗?”黎謹修被气笑。
白轻雪在准备毒害徐慧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将利用白榆儿了,她觉得这是一石二鸟,可是事情好像……跟她想要的结果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