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表姑娘是白老夫人娘家的,她们的父亲拿钱捐了个员外郎,以前白家还没发迹的身后,她们并不怎么来往,如今却与以前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穆桑榆听到白静儿刻意强调她们是学院的学生,也只是淡淡一笑,“那以后就多两位姐姐可以一起玩了。”
陶忆云看了穆桑榆一眼,含笑说道,“我们也只是侥幸才考上的。”
能考上女子学院的都不可能只是侥幸,陶忆云姐妹自小就被家里调教出远大的志向,她们要嫁高门,以她们的出身是很难的,所以只能通过努力,只要她们能够在女子学院扬名,那将来自然会入了那些夫人们的眼。
只是她们没想到白静儿居然会大出风头,完全遮盖住她们的光华。
不过如今有了这个刚从边城来的三妹妹,想来她们出头的日子来了,有对比才会显示出她们的好来,这个三妹妹若是在入学试的时候出丑,别人自然会拿她们来对比的。
想到这点,陶忆云对穆桑榆笑得越发亲切,“三妹妹不久也要跟我们一同学习了,真好呢。”
穆桑榆淡淡一笑,“我考的是医学馆,跟姐姐的不同。”
陶忆云她们应该今年就该结业了,她们可玩不到一起。
白老夫人含笑说道,“榆儿以前在边城,错过了去女子学院读书的机会,不过还要医学馆是不受制年纪的,她有一些功底,去那里读书是最好的。”
“医学馆有什么好的,以后出来了难道要当大夫吗?”陶忆云眼中有些不屑,她是看不起行医的,那就是个下九流的行业。
白老夫人听了有些不悦,她皱眉说道,“当大夫怎么了?历史上的齐皇后难道不是大夫吗?”
那都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历史书上说的是真是假呢,虽然女子学院是齐皇后创办的,医学馆也曾经风光过一时,但如今这个国家已经不是燕国了,皇室也不再是姓皇甫的,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看出陶忆云的不屑,穆桑榆也不以为然,换了以前,她同样不稀罕去医学馆,可如今已经不同了,她只能走捷径,以最快的方式得到入宫的机会。
“还是祖母有远见,不过,我可不敢跟孝端皇后一样,贵妃娘娘才有那样的福气,我在宫里当一等一的女医官就心满意足了。”穆桑榆在白老夫人胳膊上蹭了几下,甜甜地说道。
“我们榆儿就是懂事。”白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脸,对这个孙女又多了几分喜欢。
白静儿看了穆桑榆一眼,心中暗恨这个三姐姐实在太狡猾,总是踩着她们讨好老夫人,“祖母,明年我也参加结业试了,您以前说过,若是我考得好,要给我奖励的呢。”
“好,那你要什么奖励?”白老夫人最高兴的莫过于看着几个孙女都顺顺利利从女子学院结业,对她们陆家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那些看不起他们白家的人,就等着被打脸吧。
白轻雪被封为贵妃娘娘,就是给那些人最大的巴掌,连当时京都名声最响的穆桑榆都不是他们白轻雪的对手呢。
“祖母,三姐姐前几天得了一把好鞭子,我看着很喜欢,不如请三姐姐把那鞭子拿出来当奖励好了。”白静儿故意说得天真无暇,一脸期待向往地看着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神色不变地看向桑榆,“榆儿,你得了什么好鞭子呢?让你四妹妹都这么眼馋了。”
穆桑榆似笑非笑地睨了白静儿一眼,这么不要脸的话也亏她说得出口,拿她的银鞭来奖励她?
她算哪根葱啊,就算整个白家人都宠着捧着她,那跟她穆桑榆也没关系,她能不能结业又怎样啊?
谁稀罕!
“祖母,那是我前几天跟大哥去打猎,靖宁侯要跟我比试,他把那把银鞭输给我了。”穆桑榆笑盈盈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四妹妹对靖宁侯的银鞭这么喜欢,早知道就让四妹妹去赢回来好了。”
那是她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给白静儿,想得不要太美了!
白老夫人已经听说白榆儿跟司徒楠比试的事情,她并不觉得什么,今日才知道还赢了他的从来不离身的银鞭,这银鞭是随便能拿来当赌注的吗?肯定不行的,看来司徒楠对穆桑榆应该有几分意思。
“三姐姐那银鞭放着也没用处,还不如拿出来……”白静儿撅着小嘴说道,天真地以为凭她在女子学院的名声,在家里已经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话还没说完,门帘呼啦一声掀了起来,白翎之挺拔的声音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兄弟。
“孙儿给祖母请安。”白翎之含笑行了一礼。
白老夫人看到最喜欢的孙子,立即眉眼带笑,“你们几个怎么都一起来了。”
“祖母这里要设宴,听到有好吃的,这几个还不赶紧过来啊,我们都是在路上遇到的。”白翎之笑着说道,眼睛扫向白老夫人身边的穆桑榆。
只是一眼,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好像几日不见,这个妹妹又有了些许变化,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就只觉得跟之前所见的感觉不一样了。
那墨先生真这样厉害,能够把一个野丫头改变得这样彻底?
白老夫人哈哈笑着,“你们几个泼猴,听到有好吃的才来祖母这里蹭饭啊。”
白翎之笑而不语,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了下来,“两位表妹也来了。”
陶忆云和陶昕然上前行了一礼,“大表哥。”
穆桑榆淡淡看着她们,两位表姐又跟其他白家少爷见礼,她发现陶忆云脸上出现一抹娇羞的欣喜,眼角更是不停地扫向白翎之。
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白翎之如今在许多姑娘眼中都是极好的夫婿人选吧。
“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到静儿说什么银鞭,怎么回事呢?”白翎之淡淡地问道。
白静儿神色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考虑要怎么回答。
白二姑娘白芳儿掩嘴笑道,“大哥,四妹妹想要三妹妹的那把银鞭呢。”
白静儿纯粹就是不想要看司徒楠的东西留在白榆儿的手上,她本来是打算跟白榆儿要过来的,要了几次都没拿到手,她才将注意打到白老夫人这里。
“原来四妹妹也喜欢鞭子,以后大哥看到有好的给你找一把过来,寒冰丝银鞭是三妹妹好不容易赢回来的,不能随便送给别人。”白翎之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却果断地让白静儿不能再将注意打到白榆儿身上。
白静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地笑了笑,“我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那么想要的。”
穆桑榆看着她笑了笑。
这笑容看在白静儿眼中,却颇有几分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意思,气得她脸色顿时铁青起来。
“既然你大哥要给你重新找鞭子,那不是很好吗?”白老夫人装糊涂地笑道。
白静儿应了一声是,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不多时,白世鸣夫妇也来了。
白芳儿带着陶忆云她们去了隔壁的耳房,她们都是女子学院的,关于结业试的话题,她们能说到一块儿去。
穆桑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裴氏身边,裴氏转头看着越来越标致好看的女儿,脸上泛开温柔的笑容。
好像……裴氏有点不太对的样子?脸色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好呢。
白世鸣在跟白老夫人说着打算重新入仕的事,“……荒废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延至替我找了个在翰林院的差事,过几天就要去上任了。”
“好,好!你可要好好做,给你媳妇挣个诰命回来。”白老夫人闻言大喜。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幼子远走他乡,她知道这是他在无声地抗议,也是在埋怨他大哥,如今他大哥已经不在了,什么恩怨都过去了,世鸣能够重新入仕,这是最好的了。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白世鸣笑道,回头看了裴氏一眼。
裴氏看着白世鸣温柔一笑,心中却泛起几分苦涩。
穆桑榆将裴氏的神情看在眼里,怀疑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有点忽视裴氏他们的事情,自从她苏醒过来,一直考虑都只是自己该怎么报仇,从来没去关心过别人的事情。
她的心底深处有着裴氏他们对她的关爱和呵护,即使她跟白家有深仇大恨,也是无法去恨白世鸣他们一家,如果没有他们,“白榆儿”可能已经死了。
穆桑榆决定要抽出时间关心裴氏才行,就算是替妹妹尽孝了。
白老夫人拉着白翎之说话,“你能替你三叔找到翰林的差事是最好的,翔哥儿的就要考试了,你也不能忽略了他,还有啊,你老大不小了,听说徐丞相的女儿……”
“祖母,孙儿的婚事您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白翎之苦笑说道。
“你每次都这样说,拖了都多久了。”白老夫人瞪着他,“你不成亲,后头的弟弟们怎么办?”
白翎之笑着指着三个弟弟,“祖母尽管给他们找可心的姑娘,我不介意在他们后头成亲。”
“弟弟们哪敢越过大哥,还是大哥成亲了再说。”白庭之立刻笑着摇头。
穆桑榆抬头看向白翎之温和亲切的俊脸,努力回想他最后会娶谁,好像……没听说过,她在宫里飘荡的那两年,听说这位后来成为兵部尚书的白大公子孤身一人。
白翎之似乎察觉到穆桑榆的视线,猛地朝她看了过来,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穆桑榆淡淡地移开视线。
说说笑笑中,晚膳的时间就到了。
宴开两席,几个小姑娘们坐到一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穆桑榆觉得白静儿跟陶家姐妹比之前亲密了不少,总是凑一起说话,反而把她给冷落了。
“三妹妹,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你有把握吗?”陶忆云挑眉看着桑榆问道。
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在没来白家之前,她们就已经听说过了,从边城来的三妹妹长得又黑又丑,结果一见面才知道谣言根本不可信,这个三妹妹不但不丑,还把她们都给比下去了,如今她们也只能在女子学院上,找回一点面子了。
穆桑榆歪着头想了一想,“没把握就不敢去考了。”
白静儿掩嘴笑了起来,“妹妹应该知道要入学试考的是什么,你的骑术和射箭是没问题,其他方面……特别是乐器,你怎么办呢?”
“这个……我倒是有些不擅长,不过,先生说就算乐器考不过也没关系,其他几门能通过就行了。”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那你真要求神拜佛,千万那天别处什么意外才好。”白静儿冷笑说道。
穆桑榆认真地点头,“听说护国寺挺灵验的,等我考试之前去求个灵签才好。”
“我陪三妹妹一起去。”陶忆云忽然说道。
“好啊。”穆桑榆笑着点头。
宴席结束的时候,白静儿带着陶家姐妹先走了,穆桑榆挽着裴氏的手,说想要跟她去外面走一走,母女二人便去了花园散步消食。
“娘,您是不是……不喜欢爹入仕啊?”穆桑榆想着刚刚裴氏那怪异的神色,才想这也许是她憔悴的原因。
裴氏惊讶地看着穆桑榆,“娘没有不喜欢,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娘的脸色没那么好,憔悴了许多。”穆桑榆小声说道,明显就是吃不好睡不好导致的。
“娘没事。”裴氏爱怜地摸了摸穆桑榆的头,“只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过些天就好了。”
穆桑榆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裴氏肯定是有心事的,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当女儿的又不能强迫她开口,“那就好。”
“好了,时候不早,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又要跟墨秦学习了。”裴氏笑着说道。
“娘,那我先回去了。”穆桑榆说道,决定明天去找白翔之问一问,他肯定比她更清楚发生什么事的。
回去的时候,墨先生还没休息,站在庭院看着满园的鲜花绿草怔怔出神。
穆桑榆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去惊扰墨秦,她同样看向庭院那些长得特别好的鲜花。
因为有她那些灵泉的原因,她这个院子的花草都长得极好,府里的下人都在私底下传着她这个地方风水好,不但花草长得鲜活,连她都越来越水灵。
“怎么不过来?”墨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穆桑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穆桑榆这才走到墨秦的身边,“见先生正在沉思,便不敢上来打扰。”
墨秦的脸庞闪过一抹怅然的浅笑,“今日月色好,想起了故人罢了。”
“先生……是想起谁了?”穆桑榆小声问道。
想起了她视作女儿般的徒弟,也想起那个当初怂恿她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要在婆家当一辈子寡妇的人。
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想起我以前的学生。”墨秦脸上流露出悲痛的神色,“一个惊才艳绝的女子,年少不经事爱上不该爱的人,死了。”
穆桑榆喉咙发紧,想起当初她执意要嫁给黎謹修的时候,墨秦曾经劝过她,说宁王喜怒不定,又跟穆家有旧怨,她嫁给他,未必会夫妻和睦,只怕要伤心。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宁王是跟她的大伯父有旧怨,跟她们这一房没关系,何况她还救过他,只要他知道她是谁,肯定不会怨恨她的。
穆家大房代表的就是整个穆家,大伯父跟宁王的深仇大恨不是联姻就能改变的,那时候大伯父还差点要跟父亲断绝关系,父亲为了她,不知道在穆家受了多少委屈,结果她却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先生说的是……穆家的穆桑榆?”穆桑榆小声地说道,掩饰了她喉咙的哽咽。
墨秦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她?”
“听别人说过,是您最得意的学生。”穆桑榆轻声说,“他们说穆家作恶多端……所以……”
“穆大将军为国镇守边境,防止外敌入侵,保家卫国……穆家其他人作恶多端与他们父子三人又有什么关系?作恶多端的人是穆亦松,他死了不足惜,跟其他人有何干系?”墨秦的声音多了几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