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过是轻轻一触，待她站稳了身形便快速分开来。
归夙看着眼前人，掩去自己眼底那一丝不自在，轻声道：“走吧。”
席竹方坐下，听到此话立刻拍桌而起，大声嚷嚷起来：“诶小夙夙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寻你，你饭都不让人家吃便要离开？”
梨花在一旁如雏鸡啄米般点头：“是啊是啊，浔姐姐，吃个饭再走呗！”
两兄妹一唱一和，愣是把未浔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而归夙则一直神色淡淡，抱着剑冷眼在一旁。
最后，席竹一个跳起，把归夙和未浔一把拉到桌前，按着坐下。在未浔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堆肉。
“小浔儿吃，不要理这个冰块！”
未浔受宠若惊，连忙道谢：“我……我自己来。”
席竹正要说什么，忽然窗外一道暗影飞快掠过。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归夙倏然站起，足尖一点，正要追上去。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冷声吩咐道：“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在此地等我。”
语毕，他凝视着未浔的眼睛。只那一瞬，不等她回应，他便快速跃出窗外，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
“你来此处有何事？”
归夙抱着剑，斜斜地靠在墙边，问着眼前之人。
那人身着黑衣，头被一蓑黑色笠帽遮住，看不清面容。
正是方才为未浔指路之人！
“上仙吩咐说，凡界不可久留，让你尽快完成任务，早日归仙界。”
沉闷的声音从层层黑纱中透出，仍是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
如果说归夙是如冰块般发自骨子里的冷，那么他便是无情无欲，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归夙沉默良久，终是一叹，缓声道：“好。”
“你方才特意出现在酒楼引我过去是何意？”
归夙淡声问道，眸底的犀利一闪而过。
“跟在你身边那人，并没有凡人那种尘气，我用神识再探，竟探不到任何东西。”
归夙皱了皱眉，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我与他比试过，也不过尔尔，他的武力想必不在你之上。若不是他隐藏武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归夙看向那黑衣人，只见他缓缓点头。
——
待归夙归来之时，偌大的酒楼，只剩未浔一个人在酒桌边傻傻坐着。
夜色如墨，店家也早早打了烊，只有几个小二在门口打扫着，冷冷清清。
一个貌似是掌柜的中年男人走到未浔面前，抱歉地说：“这位姑娘，我们这酒楼也打烊了……您在此也待了差不多一炷香了，您的朋友应该不会来了，您就先离开吧……”
“不……他会来的。”
未浔摇摇头，眼里满是信任，转头看见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乞求道：“掌柜的，您就让我在此地再等候一盏茶的时间吧……他若是再不来，我便离开……”
未浔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难听出她话里的些许失望。
“诶……好吧。”
掌柜看着她满是乞求的眸子，终是叹息一声，摇摇头便离开了。
归夙走进酒楼时，恰好听见这场对话。看着未浔又趴下桌子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一言不发地抱剑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未浔只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心一惊，以为掌柜又来了，慌慌忙忙地抬起头。见着眼前人，到嘴边的话倏地被她卡了回去。
愣愣地看着他，高兴，惊喜，气恼，激动一涌而上，还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她被哽得说不出话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慌忙间拭去眼角的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归夙静静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化为简短的一句话：“……走吧。”
走吧。
回家去吧。
我带你回家。
——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
归夙尽量放慢脚步，以凡人的速度慢慢地走着。
尽管这样，未浔走着还是有些吃力，没几下便气喘吁吁。
未浔为自己弱不禁风的样子懊恼着，更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认真习武。
一路相对无言――直至未浔走到了她家的门前。
归夙站定，看着眼前满脸都是失望的少女。
张了张口，还未等他说话，屋子里头便传来一声闷哼。
未浔一惊，顿时慌了神，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
归夙叹息一声，犹豫的脚步终是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而去。
——
房内，一片狼藉。
墨萧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嘴角慢慢溢出血丝。
他弓着腰，费力地咳两声，仿佛把肺给咳出来似的，嘴角的血随着他的动作越流越多。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突然歪头猛地一咳，一滩腥黑的血触目惊心。
“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未浔用力地拍打着木门，“砰砰”声尤为刺耳，但墨萧好似听不到似的，用手勉力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狠狠地拍在胸口。
他瞌上眼睛，默默念着咒语。
未浔在门外心如急焚，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撞进去，木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墨萧的脸色白得像纸，见着未浔，勉强扯开一丝笑：“怎么了？浔儿。”
气若游丝，说完身体更是晃了一晃。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身后的狼藉一片。
“爹爹，您方才是怎么了？我听到一声闷哼，还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
未浔急急地抓着他的肩膀，话里话外满是担忧。这才发现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我……我没事。”
墨萧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距离，苍白的脸绽起一抹微笑。
那个微笑似乎参杂着什么其他复杂的东西，未浔愣了愣，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
在她身后目睹了一切的归夙抱着剑默不作声，只是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墨萧显然注意到了他，眯着眼，眼里飞快闪过什么，在他注意到的时候又急急瞥开，扯开话题：“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歇息吧。”
“好……爹爹……您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未浔仍是不放心，再三嘱咐道。
“行了行了。”
墨萧勾了勾她的鼻子，似乎很是愉悦：“爹爹知道了，快去睡吧。”
“好。”
未浔应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归夙望着他，眼里多了一丝审视，墨萧笑着向他点头。
他抿抿唇，别过头，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