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他朋友好,只是为了让他多在巫山留些时日罢了。月白已经失了四缕精魄,若是再被妖道把剩下的三缕夺走,离道化之期也就不远了。浮碧一个白鹿的精灵难以对付那些诡诈妖道术法,云无眠虽损了仙骨,对付俩仨倒是不成问题,但据妄尘巫术探知的情况来看,少说也有二十几号人在山中寻找山鬼踪迹。
所以让神子留下,总是保险些。
其实就算浮碧不来挽留,神子也不会此时就带着禾禾回云宫。一是因为承诺过要多留些时日,二是发觉禾禾异常。在没弄明白禾禾意图的情况下,神子不可能轻易把她带回去。他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如今能做的,无非也就是寸步不离,若真是她在装傻,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墨亦辰就跟着月白与禾禾,一齐来到云鹿崖间的一处山洞。
这山洞虽是作储存之用,鲜有人来,却被打扫得干干静静,目之所及不见半点灰尘。里面是个接近长方形的空间,宽度比深度少个几步,三面深色木架靠着洞壁立着。
正对着洞口的木架的正中间有个圆月型的格子,里面放着一鼎黄铜香炉,里正不断涌出乳色香烟,这烟不似传统香的烟那般散在空中,反而如水流一般缓缓流淌下来,在地上铺成一池。
禾禾像趟河一样将脚小心翼翼伸出去,缓缓放下,在地上踩了踩,才敢迈出下一步。走到香炉前,冲着香炉狠狠吹了一口气。香炉里的烟四散而开,随后不再流淌出任何香烟。
禾禾转头,看着淡眉微蹙的月白,笑着说:“月白姐姐这的香好神奇啊。”
“此是云梦泽薮百种灵草炼制的流云香,妹妹若喜欢,回去时不妨带些。”月白虽话中略带笑意,眉头却没舒开。一旁浮碧连忙走了过去,重新将香炉点起。
月白这才略显放松些,缓缓走近左侧木架,玉指在木架上轻轻抚过。木架微微泛光,随后显现出整整齐齐一排书籍。
“这是我前些时日寻到的功法秘笈,多是些奇巧技法,有将人相貌变化的,有逆将仙灵之气化为云霞雨露的十分有趣,不知仙娥想修哪些?”
禾禾走近,将一排书籍的名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摇摇头道:“这些奇巧技法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哦?”月白看向墨亦辰,墨亦辰轻轻一抬下巴,示意继续。月白不做声,一旁浮碧接着说:“仙娥可否告知兴趣所在?云梦泽薮虽是偏僻,人迹罕至,书籍略少,却因此而得以将书籍妥善保存,不敢打包票说是十八泽薮中藏书最多的,却也大差不差,那十七泽薮有的,云梦这也有。”
禾禾眼中灵光一闪,说道:“我嘛,醒来之后就觉得身体不太好,一股燥热,又一股寒气,难受的很,倒不必麻烦月白姐姐在旁指点,自学些强身健体的也好。”
“这倒是更简单些,”浮碧看向月白,说:“仙娥之前也未练过什么功法,奴家觉得不如就从基础的修五气、炼神灵开始学起。等明白周身气息运行道法后再与月白大人一同看些奇巧解解闷。”
“也好。”月白微微侧脸,手指在木架上轻轻敲击三两下,木架上随即又现出一排书籍。
这排明显是古籍,有竹简的、有刻在石板上的,夸张些还有贝壳、龟壳等物件。
“仙娥若是要学这些,得先学些古文字才好。”
禾禾点点头说:“我试试。”
月白在木架上取出一本纸质的书来,递到禾禾手上,说:“这是文曲星君所著的历朝历代文字详解,我也是不久前才得来,仙娥就先从这本看起吧。”
“好,谢谢月白姐姐。”禾禾点头接过书籍,接着说:“二位姐姐就不用陪着啦,我看这里偏僻,一般人也不好进来,还就在云鹿崖间,离宅院也不远,即使有事也可以及时照应,二位姐姐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月白浮碧二人没想到禾禾这么不客气,反倒说得像自己是云鹿崖的主人一样,对她们下了逐客令,不由双双如石化般愣住。
浮碧笑了笑,说:“既然仙娥愿意独自在洞中修习,那奴家与月白大人就先回去了,仙娥若有需要奴家的时候,摇动洞口处风铃便可。”
“嗯嗯,好的。”禾禾点着头,有些按奈不住心中激动,恨不得周围的人一秒消失,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学习这本《文字详解》。
强忍着等月白和浮碧出洞去了,禾禾这才翻开书,将里面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揉揉太阳穴,又看一遍。似乎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个墨亦辰没走。
墨亦辰凑到禾禾耳边,轻声问:“都记得了?”
“哪有……”禾禾下意识回答出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着墨亦辰,说:“你、你怎么还在啊。”
“我不能在么?”
“能能能……”禾禾轻轻吐了吐舌尖说:“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好说不好听。”
墨亦辰星眸半眯,唇间含笑道:“你我就将合衾,不要说共处一室,几番云雨又如何。”
禾禾卷起书,轻轻打了一下墨亦辰额头道:“我不在这些年你学坏了嘛。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
“好吧。不要影响我学习哦。”禾禾说着,将书放在木架上,又拿起一块龟壳,对照着里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研究着龟壳上的内容。
墨亦辰问:“要我帮你翻译吗?”
禾禾倔强摇摇头。
“不要。”
墨亦辰就变了张吊床出来,躺在上面,侧着头看着认真学习功法的禾禾。一晃日月轮转了三十个来回,禾禾终于把书架上的书看完了。禾禾挺直了腰,向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看到了吊床上的墨亦辰。
“星辰,你与以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
“眉眼中间总是有些忧郁。”禾禾走近,轻轻抚摸着墨亦辰的剑眉,半晌才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是因为我吗?”
墨亦辰并不隐瞒:“是。”
禾禾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