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形容呢?陈步长一时也找不到词,反正眼前的姜慧娟就差穿身白衣就可以媲美白墙了,从早上起,姜慧娟就在他面前哭得那叫个声泪俱下?不,一副做作的梨花带雨姿态,陈步长觉得看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姜慧娟看不到的角落赶紧伸个懒腰,这女人真是耽误他一早上的事情,姜九生走的时候可没交代清楚怎么对这个女人啊!
“生爷不在,您也知道了,您在我这哭也没用。”陈步长算是知道了姜九生这回亲自去估计也是想到能躲掉这茬。
“那九生什么时候回来,你也的给我一个准话啊!”
“我也不说不准,就这几天吧。”
“就这几天,我邵越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几天呢。”
“那您要我怎么办?事情都要等到生爷回来再能决定的。”陈步长无奈摊手,对这种中年妇女真是一点折没有,理是讲不进的。
姜九生吃生蚝的手忽然打颤了一下,一瞬间黑灰色硬壳掉到了自己的鞋背上,姜九生呆呆看着无动于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抖掉了然后捡起,解下塞进衣领口的餐巾放到餐盘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餐厅,留下桌上三只生蚝一盘意面。
陈步长又将全心放到处理码头的事情上,邵越那边依旧摆脱不掉的麻烦能缠好几天,看样子邵家没人出手帮助,八成是把姜慧娟气着了,再就是即使是现在的邵家也无法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来替邵越还清。
天空灰暗,溢城连阴雨天,这会小雨停了,只是雾更浓了,陈步长和龙二以及码头上一票人排着队等着,远见着远处有一黑点估摸就是船到了,陈步长抬起手腕看眼表,算算时间是差不多的,等船稍微靠近,陈步长再往前走总算看清,是这艘巨轮没错,姜九生回来了!
陈步长看着船停靠,独自走进到楼梯底下等着,好多人提手提箱蜂拥而下,只是迟迟不见姜九生的影子,陈步长自觉退远点,想也知道姜九生不会凑这种“热闹”挤下来,果不其然,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姜九生才从船舱里探出头,身后的人拎着皮箱跟着姜九生的步子一起慢慢走下扶梯,皆瞥一眼底下的陈步长,陈步长点头示意,等姜九生下来走进后才发笑说道,“欢迎生爷回来。”
姜九生抬眸看一眼陈步长,陈步长立马收敛了笑容,“您旅途还愉快吗?”
“不太好,没在海上看见大鱼。”
“看来挺顺利的。”
“你呢?”
“事情进展顺利,我盯着呢。”
“回去吧,我累了。”
“车安排好了。”
姜九生看一眼陈步长,示意身后的人把手里的东西转交给陈步长,稍作停留后便径直离开了码头,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生爷走了?”龙二一脸懵转头问陈步长。
“不然呢?留在码头上看你吗?”
“就这样就走了?”
“舟车劳顿。”陈步长看得出姜九生一脸的疲惫感,他不相信别人看不出,看来这几日姜九生的睡眠又出现了问题。
“生爷......”龙二有话却没继续说下去,半句挂在嘴边。
“余下的话咽进肚子里吧。”陈步长一个眼神甩去,姜九生的事情别人不要多说,尤其是码头上的自家兄弟,少多嘴。
龙二乖乖闭嘴,他发现这些年陈步长表现得越来越有魄力的样子,不愧是跟着姜九生这么多年的,有些时候某些动作神态真是如出一辙,他都傻傻分不清了。
姜九生没吃任何东西就睡下了,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从白灰的阴天到灰白的雨天,醒来是第二日临近正午,姜九生起来扶住额头,只觉得昏晕难受,头一次深睡到毫无察觉,真的是坐船累吗?
陈步长全程无打搅倒是很识相得一步未曾踏进过别院,直至翌日他在大堂椅上坐着安静等姜九生主动出来找他,他就把双腿大敞坐得豪迈,现在不是早饭时间,只是厨娘说给姜九生煮的这碗粥冷了倒掉可惜,还是倒进陈步长胃里不可惜,再吃豆浆油条他都觉得自己住的少林寺,于是他抢过小碗粥走回大堂,左手端着青底白陶碗,右手拿筷子“哗哗”往自己嘴里赶,一碗漂亮的白粥,“呼啦啦呼啦啦”扒拉几口就看见姜九生出来了,直接把碗撩在一旁小步跑去,也顾不得嘴角的两点米汤了。
“生爷,不早了。”
姜九生听完鄙弃的眼神瞥一眼陈步长,他知道!
“早饭还是午饭?”
姜九生不说话在陈步长面前停下,朝他嘴角一勾发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陈步长被威胁了!
“说是今天会出人去邵府,你要去看吗?”
“吃早饭先。”
六月还没迎来酷热就冷了,溢城的天气捉摸不定,总之让人不禁寒颤。今个古怪,桥头卖早点的商贩还没来霸位,不比以往,水上的莲花不美了,再美的东西被阴雨天一笼都失色了,果然阴雨天的灰暗色调才是今年溢城六月的主色调,岸边的柳枝不随风飘了,像是被冷风禁锢了,失了神一般没了江南韵味,犹如一根根戒条那样僵硬。
邵越主动来了姜家,姜九生放在碗,碗里白粥的清香还在鼻尖上,没一会就被旁边来通报的下人吹没了。陈步长也愣是没料到邵越点掐得这么稳,正好姜九生回来也休息好了。姜九生迟疑一会渐渐起身,不过嘴角挂的居然是道微笑。
邵越面容紧张,显然这两天的事情把他闹腾的有些神经绷紧,瞌睡虫布满满脸的样子,在大堂静等,吹着那道名叫阴凉的风。
“生爷,您回来了!”姜九生可算回来了,邵越昨天得知后就想跑来,被姜慧娟拦住了说隔天去好,不过心中那道负担卸下不少。
“有事?”
邵越顿了顿抬起头看一眼陈步长,有些支支吾吾,“陈管事没跟你说吗?”
“他对我越来越不忠心,昨天到现在连码头上的事情都没跟我汇报过,开口只问我是吃早饭还是午饭。”姜九生说的时候脸上有笑意,丝毫不朝陈步长看,哪里能看见陈步长一脸懵逼的样子。
陈步长其实明白说这话的含义,他愣的是姜九生这去一趟国外回来的笑容居然增多了,这是今天看见的几回笑?
“我......”邵越现在依旧是有脸有皮的人。
“在西药店的工作不好吗?”姜九生突然发问转了话题。
“好啊,当然好!”
“那是太闲了,还是我开的工资不够高?”
邵越沉默一阵,直起腰摇摇头,“都不是。”
“看来是我姜九生让你觉得钱好赚了。”姜九生句句夺人。
邵越是认也错不认也错,两边为难,他差点忘了让他渐渐舒心的人可是姜九生呐,那个“蛇头”。
“这古玩是能赚的,钱花的并不全冤枉,只是......”
“只是你玩砸了?我还以为你只是把面钞借条当成一张图画纸,没看作是钱。”
“我还能帮你吗,你给我留了帮你的余地了吗?”见邵越沉默不语,姜九生又是连续两个问题,打得邵越措手不及。
邵越依旧沉默,脸色甚至变得难看,庭院的那道阴风像是不解风情的孩子让就吹起邵越额角的碎发,姜九生感觉冷了,缓缓起身把手边的石榴糕递给邵越,“尝尝,甜的。”然后从邵越面前路过,走了。
忽然间风也没了,约莫是跟姜九生一起走了,邵越看着石榴糕好半天才起身,这天连正午都不放晴,何时才能蔚蓝如初?
“生爷,邵越走了。”是陈步长的声音从别院里传出。
“嗯,以前有公孙龙“白马非马”的诡辩论,直接割裂公个性,现在的邵越仿佛也是来说笑的。”
良久感觉陈步长并无反应,姜九生好奇抬头看去,陈步长小声呢喃,“这笑话不好笑。”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姜九生把书桌上签上名的的合同纸摊开面着陈步长,“对了,疫苗合作结束之后,把西药店的人换一批吧。”
“得,也是。”
常凭亦取过报纸,嘴里的早饭咀嚼不停,连着报上都有几天邵越,不是媒体无中生有继续挖料就是钱庄的催钱通知,总之邵越是真的名声够响了,常凭亦放下报纸觉得没看头了,这两天的报纸影响心情,“黑云压城城欲摧,可惜这两日溢城都是阴天,不见蓝天。”
傍晚时分邵家附近围满了人,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都顶着小雨还蹲在一旁傻咧咧地笑着指指点点,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街道对面,姜九生倚靠车背坐在车上,两眼勾勾皱起眉头看着带上镣铐的邵越被两名警队的人携带出家门,骗取贷款加上疑似售卖假文物,另外几家钱庄的联合官司,邵越这次真是麻烦缠身翻不了身了。消息姜九生早收到,只是他也彻底放弃邵越了,提不提醒他还重要吗?姜九生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小声喃喃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这话马上就像羽毛一样轻浮上云霄不见踪影。
别怪他早先没提醒过他的结局。
“生爷您嘀咕什么?”
“深睡的人很难叫醒的,看来还真的只有警鸣声。”姜九生感觉太阳穴突突,伸手揉了揉,这觉话也是给自己听的,身体已经向他发出警鸣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