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近升刚开家门,见到的第一人居然是久等门外的邵越。昨晚拍卖会散后,他本不抱希望想着空手而归,结果在门口遇上了方才在他座位右侧的一个人,那个男人像是在跟自己的熟人攀谈,邵越也只是路过没想偷听,却无意听着那人说,其实最后那副佛手金印浮画是王近升自己舍不得了,不想卖了才故意来这么一出,根本没有什么卖掉,后边还列举出种种他说这话的理由,听的其他人也是一一点头认可,邵越恰巧在心里记下了,那晚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发现听别人这么一念心里惦记的更深了,第二日便找上了王近升。
王近升表现得惊讶,面对邵越的一番说辞开始拒不承认,谁会第一时间主动承认这种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他连连摆手,甚至喊出下人来请邵越出去。
可邵越只是没脸没皮地笑笑,随后说道,“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而且这回来得着急没带什么东西,要不这样吧,中午蛰仙居,您自个挑您爱吃什么!”
“不需要邵老板,我这画真的没法卖给你呀!”
“那您也的说个理由吧,让我心服口服回去是吧?”邵越不死心,昨晚那男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卖给别人了呀!”
“您这是借口,您先别急着打发我,就当是我邵越想结交朋友,赏脸吃个饭吧?”
“不用了,真的。”
“您这种面子都不愿意赏给我?”
“不是邵老板,真的是......”王近升摇摇头话在嘴边却表现出无可奈何,“这饭是不用了,如果你是真心喜欢,让我考虑考虑行不行?”
“诶,这就对了嘛,宝贝得交到懂它的人手上才不会亏,您放心我一定给个好价格。”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行,你自回去罢容我想想。”
“那等您支会我。”邵越拱手表敬意。
邵越走后,王近升松口气,门里还有昨夜说话的那个男人,看样子像是王近升的手下,一直躲着直到邵越离开,看来这王近升早就排兵布阵暗中安插眼线不是什么传言,真是这种低级手段。
只是这次的阵仗不是王近升原计划里的,布阵之人自有布阵之理,姜九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所以如果只是少这一个主顾,他还是愿意的,只要不影响到他的他都能妥协。
“生爷,邵越在币计钱庄贷了一千五百大洋。”
“他真是熊心豹胆,难翻身,”
“这说明您这一激,那副画他是势在必得了。”
“你猜这个空他会怎么填?”
“我猜,填不了。”
“好好盯着他,那副画到手后他一定会有很多动作。”
邵越当真心一狠去的币计钱庄,他在门前大街上徘徊好久,犹豫不定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进去,这钱,他一定能还上的,就算是把他手头上的那些收藏卖掉也是绰绰有余,邵越这番劝说自己总算成功了。
贷多少钱邵越想了好久脑子依旧没个清楚的答案,钱庄的老板欢喜迎出来,见到是邵越,立马给他拉到一旁将其店里的一些优惠,东说西说竟最后谈拢的数额达到一千五百大洋,老板乐呵乐呵得好生交流,这些人其实都是一个样子,有人来贷款的时候都是喜逐颜开,后来借钱的人还不上又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邵越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会懂这种“两面人”,钱庄的老滑头骗的还就是这类人。
他们的手段极端,先问个借钱原因,清楚后就明确切入口再入手,邵越想想,一千五百大洋而已,他的收藏品肯定会给他赢得大收益,这时候不亏未来怎么会盈满?于是点点头直接掉进了钱庄的大坑。
第三日,邵越收到王近升的通知立马赶去王府,结果王近升跟他说东西在上会举办拍卖会的那个会所里,邵越听来还是有些想法,他以为这么珍贵的东西王近升一定会贴身保管,不过也有句古话叫做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可邵越还是觉得奇怪,倒不是纠结在这点上了,而是王近升迟迟没有报价,他连问三回王近升都是敷衍过去,这价格为何不敢跟他直说?
王近升坐的是邵越的车,两人并肩坐在后排,邵越转过头开口问道,“这回您总能说出价格吧?您怕我听不起这?”
“当然不是,您邵家公子怎么会听不起?只是这种珍品老用钱来说实在是......?”
邵越居然没生气,反而听了王近升这么说更加自信自己买对了,“您教训的是,这钱最后谈,最后再谈。”
“先看东西。”
“对。”邵越这回答得相当洒脱。
邵越当场交易完把东西拖走后,王近升就呆在原地没上车,直接当场跟邵越道别,说自己的留下还有事,邵越一心扑在新的的宝贝上全然顾不上王近升,摆摆手就命令司机发车走了。
王近升眼看着邵越离开,随后烂了一辆黄包车,朝着长胜码头的方向去的。王近升到码头自然是去找陈步长,他也没这个胆直接冲进姜府找姜九生。
陈步长悄无声息地把人招进办公室,保险起见还关上门。
“陈管事,这假托‘文物’名义售假坑骗可是犯罪的,您可知?”
“您也知道犯罪啊?”
“当然,我这金印虽是赝品,可珍品可是件文物。”
“问我可知?最应该清楚的应该是王老板自己吧。”
“我当然得清楚,只是这回帮生爷做事,还请生爷......?”王近升没把话说完,知道话说到这份上陈步长肯定明白,他的意思是,这回是帮姜九生做事,姜九生自然一定要保他,所以这话当然是来跟陈步长谈的,他还没这个胆直接面对姜九生讲。
“你放心,不会难为你的。”
“诶,有您这句话就行。”
陈步长当真没料到王近升会来码头找自己,果然还是做生意的人猴精猴精的,一点不让自己有吃亏的空隙。
陈步长回去后就把这件事报给了姜九生,姜九生笑笑,最近的笑容见多,“溢城这样子的‘文物’收藏一条龙产业链还有多少?”
“很多,数不过来。”
所谓这种“文物”收藏一条龙产业链指的是从“文物”源头,像是盗墓者,道商贩的中间流通最后到买家,而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赝品或是违法倒卖的物件。
“没有人上报去整治的吗?”
“涉及太多,范围太广,上面的人几乎视而不见。”
“当官的本来就要学会自惹麻烦。”
“他们不会这么想的,民间收藏这块现在是灰色地带。”
“不管,邵越怎么样了?”
“东西已经取走了,其实他也是个受害者。”
“他这类的受害者可悲,不可怜。”
“生爷,这是要插手吗?”
“这不是我插的了手的,即使你把投诉信报上去,也一定是不知道被扔在哪个垃圾箱里,你想投给谁,李伏龙这类懒官还是邵劲复那种庸官?”
陈步长明白意思,识相闭嘴。
“明天你不用跟我去,就留在这里吧,邵越的事情处理好,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听到好消息。”
“生爷您自己当心,我派几个放心的手下跟您一起去。”
姜九生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安排好了吗?”
“明天人才回来。”
“记得就好。”
“记得。”
董沁已经在船上呆了四天三夜,明天终于能到达溢城,这船上的自助他都吃腻了,即使那些生蚝真的不错,个头又大又新鲜,鳗鱼也是,可是光这些海鲜也弥补不了他忧愁的心,这次去国外又是扑了趟空,他收到的消息是假的,国外那场拍卖会上根本没出现甲国的文物。
本个月前有人通知他说是国外即将举行的一场拍卖会上会出现甲国流失多年的一件名物,董沁是个著名收藏家,尤其珍惜甲国自家的文物,觉得不应该流落在外给那些洋人,所以这些年他不停地跑国外,把不少甲国的文物高价收回带回来。
只是这回是在他意料之外,更让他意外的还是他刚下轮船迎面来的居然是长胜码头的陈管事,他频繁出国来来回回都是在长胜,陈步长一回都没见过,可这次,看这阵仗像是特意迎接自己的,董沁有点懵。
陈步长倒也不是特意带人堵在这等着董沁,是刚巧前脚把姜九生送上轮船,后脚董沁的船就到了,一举两得省的他再找上门了。
陈步长走上前去伸手,“董沁?”
“有事?”董沁迟疑半天没伸手,这不明不白的手他可不敢握。
“舟车劳顿,您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正午蛰仙居款待,您赏脸一定要来!”
“吃饭?”董沁还是懵逼。
“简单说吧,生爷有事找您。”
“小生爷?”
“是的。”
董沁点头答应,随后露出笑容,他有哪点能被姜九生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