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口传故事,上古年间偶遇饥荒,路上一位头发花白老者遇到一位年轻小伙,年轻人面瘦肌黄,两眼凹陷似两颗大红枣生生压进发糕面上,两人皆在饿死的边缘,这时天空一声巨响,上面掉下一块手臂粗细的大白骨头,两人对视一眼,只见老人颤巍巍地朝骨头走去,年轻人却在原地无动于衷,不屑地看一眼骨头觉得仍旧是老天的一个玩笑,老人则不然,片刻后拾起骨头费力吸吮起来,老人张口不见白牙,却吃得津津有味,然而老人呜呼一声掐脖倒地不起,一块细碎的骨头掉进喉管里卡死了老人,不屑的年轻人继续向前走,最终找到了一片野果地。
有人说敢啃硬骨头的无牙老人却不被上天眷顾,满口好牙的年轻人却啃不起,恰恰啃不起的却被命运眷顾。
人生世事若能事先猜到鬼王还会罚大罪的灵魂重生后再去人间走一趟吗?人们早说,人间炼狱,大抵如此。
赵少礼被调配后自然也有人被调配上来,他原先在军队中的位置也算是一块垂涎欲滴的炙肉,虎视眈眈的人如蝇如蚁,最终被提拔上来的叫李伏龙,曾经是海事局部长,现处牢中的曹俊会的顶头上司。
李伏龙的走马上任对有些人有利有些人有弊,其中的干系牵连乱如麻谁知道呢,现在的军队中蝇趋蚁附,有人反感对李伏龙的横插一脚恨得牙痒痒,自然也有人会逐臭追随。
李伏龙的做事风格很多人不大清楚,所以为摸清李伏龙的性子做事风格,好多人开始买礼上门,这种做法在溢城叫送白,有种说法叫作当官吃白食,白送白不拿有句老话说,是官就有私,是私就有弊。
趁兴奋的热潮没过,李伏龙要大摆酒宴,一来增加自己的名气趁热大火,二来对送礼的人统一回应还省掉不少精力和金钱。
果不其然,受邀的名单除去主动来送礼的,就是在溢城名声极大的,可为李伏龙往后铺路的人,这可不是一般酒席,简直是场李伏龙的物色人大会,古还有鸿门宴,现在这个虽不如鸿门宴有舞刀动枪,可这刀枪也打得火热只是不在面上,悄无声息更可怕。
请帖自然也发到陈步长手里,上面写的当然是姜九生的名字,至于姜九生会不会出现大家也都清楚,但形势还得走何况姜九生不来不还有陈步长这号人么,虽只是姜九生手下,陈步长的声望显见的高,姜九生是棵高枝,攀得太累了大家自然而然够到它的枝桠就罢,陈步长在外人眼里就好比是姜九生的枝桠。
姜九生房间的四面墙壁上都有暗道,是那种只容得下一条蛇身粗细的管道,以前是为了安置熏香用的,后来姜九生嫌香头晕就不再用香,久而久之这个暗道就被灰尘堵住了,前段时间姜九生老是失眠出虚汗,医师建议用点熏香,现在陈步长的麻烦来了,他得找人把那条管道疏通,这样的顺着管道流出的烟不那么浓郁且能快速贯彻整个屋子。姜九生就坐在书房里,充耳不闻,隔壁自己的房间有两三个下人在捣通管道,安霄好奇地看着时而帮把手,是陈步长让他负责监工站在原地不要动的。
而陈步长在码头办公室里看账,对面坐的是白象鸣,同款低头蹙眉。陈步长工作起来极其严肃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所以只要他有事在办公室里,门上都挂上勿打扰的牌子。去年长胜因为多加急运,利润是上升不错,可这成本也大开销又多一出,本来码头的账目就难理,现在愈发头大,就算有白象鸣这个专业的会计在,两个人对账还是稍显棘手,白象鸣脱掉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陈步长把纸翻得哗哗作响,不知道哪个没有眼力见的突然敲门,陈步长一时思路被搅断,眉头更深有些来了脾气,缓上一阵后才将手里的账本抛到一边低声道,“进来吧。”
敲门的是码头上的常工,有点小职位,在龙二地下干活蛮长时间,手里拽着一封大红色信件大小的卡纸走进来,面容拘谨地递到陈步长面前,旁边的白象鸣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数字世界中。
“这什么?”陈步长端起茶壶,发问时才察觉到一早上没进过水,嗓子干哑了。
“刚刚有人送过来的,说是交给您的。”
陈步长接过没急着打开,抬眸看一眼站在面前的人示意他出去后才慢慢打开卡纸。
“就猜是请柬。”陈步长暗叹一声,现在他看到这种卡纸都害怕,用小拇指都知道一定又是他去,陈步长也烦这种宴会,人杂话多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得强颜欢笑硬聊。
白象鸣听见抬起头看一眼大红色请帖,“这请帖真俗气。”
这话还真不是白象鸣瞎讲,大红色,金钱印子,一个大倒福金色镶边还闪亮,陈步长随手就折进了上衣口袋里,不屑再看。
“谁啊?”白象鸣低头翻账忽然发问道。
“李伏龙。”
“军队里新上任的那位是吧?”
“呦,白会计也有耳闻呐!”
“动静不小。”白象鸣想想又答道,“我邻居以前在他的手下工作,跟他关系挺好的,他被升调之后,我的邻居也被升了,听说是被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应该。”陈步长居然肯定了,瞬间笑出声音,“一类人么,屎变成了油田,那绿蝇自然也升级成了开采油的。”跟姜九生进了,陈步长自己都觉得说话口气都快一致了,只是姜九生不会这么直接讲出来,他的顾虑更多,而陈步长就不一样了,即使在白象鸣面前也依然脱口而出,他没把白象鸣当外人,这也是姜九生反复警告他的,说话太轻易。
白象鸣没开口,陈步长再喝一大口茶水,办公室又恢复了刚才严肃的氛围。
下午时分临近傍晚,陈步长从码头下班,白象鸣早就先走了,陈步长稍坐片刻后把办公室大门一锁也快速离开了码头,他让人驱车去王医师的药馆,前段时间王医师说有一个专门调香的朋友,他只要跟他的朋友大概说清姜九生的身体状况就能配出非常适合姜九生的香了。正午王医师托人来通知,说是今天就能去他那取香,陈步长想着这事早晚也要做拖不得,下班后还是直接驾车去取香先。
王医师是溢城名望极高的医生,实至名归的名医,因此找他看病的人自然不会在少数,可他每天也就看几个人,预约能排到过年。陈步长收拾下衣服跨进门,店里倒是人少清净,接人少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是这从左通道里走出来的人陈步长瞧着很眼熟呀,常凭亦居然在这!
两人相距不过百米内,陈步长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常凭亦也正好看见了他,只见着常凭亦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妙龄女子,长相清秀,一条灰红格子洋裙打一个粉色长丝蝴蝶结,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大小姐。陈步长仔细瞅瞅又识相地收回了打招呼的手,扬起一抹深笑,乖乖闭紧嘴摆出没看见的样子。
可常凭亦不会当作看不见,他知道陈步长在偷笑,特意走上前去,步子迈得极大三两步甩开了身后的姑娘。
“步长。”
“呦呵,常馆主。”陈步长回应又绕开常凭亦偷偷瞥一眼身后的姑娘,“好巧啊。”这话像是对姑娘说的一样,“这谁呀?”
“不认识。”常凭亦答得冷漠,板着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认识人家跟着你干嘛?难不成你得罪人家姑娘了?”陈步长压低声音凑近常凭亦说道。
“不知道。”
“什么情况啊,常馆主今天好像有点冷啊。”
常凭亦眯眼对上陈步长的眼睛,陈步长忽觉后背一凉,好像除姜九生外没别人的眼神能让他感受到这种压迫感的。
陈步长索性不跟他对视,忽然转头再瞥一眼姑娘,“姑娘,常馆主不喜欢比他漂亮的,见到比他好看的就会变高冷,你瞧,就这样。”
姑娘后知后觉抬起眸子看一眼常凭亦,只见后者依旧抿嘴无动于衷,姑娘才低下头双手揉捏着镶珠手包一路小跑出去。
“真稀罕,是个姑娘不要!我就纳闷了你这条件也不差,怎么从没见过身后有哪个姑娘追?好不容易见一个现在也没了。”陈步长笑笑,其实常凭亦刚才朝他眯眼的寓意他大抵能猜到完全,有时候跟姜九生很像,他猜多了姜九生的百种眼神自然熟练。
“过街的老鼠也是人人追。”常凭亦的语气稍微缓了些。
“您就别自贬了,客气,我还当您是......”陈步长没继续说下去,大致意思常凭亦应该猜的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常馆主......生病?“
“消化不良。”
“什么?”陈步长以为自己耳朵不好,惊了!
“没什么,没事我先走了。”常凭亦就甩下这句立马转身就走了。
陈步长愣在原地,常凭亦这种一看就是早睡早起生活规律作息严格的人居然会把自己吃到消化不良?神奇!话说常凭亦很急吗,怎么不问问他来这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