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霄把院子里的植株打点得很好,恰逢春季姜九生又引进不少新品种,安霄在姜九生手下的大半年已经见识过不少新植株,也勉强把院子里的认齐,可这植物王国的世界哪有个头?新鲜品种大都闻所未闻,好比年初死在安霄手上稀有的大黄色玫瑰,姜九生说叫奥斯汀玫瑰,一个英国人培育出来的。
安霄一天也没闲着,跟好多下人一起搬盆子翻土施肥,庭院大就是好,又安排得合理巧妙,看着竟一点不零乱,绿意盎然中有蓝有紫,养眼。这次难得姜九生没盯着他们,下人们松口气,轻松把土翻完早早完工,剩下的一大摊子事自然是安霄的事。
姜九生没去别的地方,他去了来庆福那。初一的时候来庆福也来送过东西,来送的人太多了,大都是以前求助有方的人。姜九生早就通知陈步长全部拒收,要不然真不好搞,这些礼品堆起来的可不是美食山,那是一吨的压力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姜九生干脆都不要,反正他也不眼馋这些个礼品。
来庆福的私活现在接得很顺利,也不枉他小半年的心血去四处宣传,开明的人总还是有的,恰巧是来庆福运气好,碰上了既开明又有钱的主,有些关系敏感的官员不想孩子在学校露面,但孩子毕竟也要上学,如此一来来庆福的主意再好不过,何况来庆福听从姜九生的建议,可以上门教学,又省了为孩子安危担忧的心,面面俱到,自然有很多人找上门来。
还真别说,自从发现这种教学模式,来庆福觉得自己的生活都变了,接触的多是官员上级社会的名流,他现在说起话来底气都硬不少,衣品也好不少,家里衣橱挂的清一色洋装,他本人也是西服革履打领带,甚至蓄起了小胡子。今天也是,特意去打扮一身行头迎接姜九生,他的大恩人。
来庆福打点好家里一切,切了水果装盘,买的现做糕点,刚买进的乌龙茶装罐,等忙完他也坐不住,屋里徘徊好久,起身站在门口张望,直至看到一个面相俊朗的年轻人,三月天里身着米白色里衬,套件钴蓝绒衣走来,身后跟着的人他熟,陈步长陈管事。说来惭愧,他也是第一次见姜九生本人,想见好久可惜没这个运气,如今真人看来与自己想象的颇有差距,要不是认得出陈步长他还真敢认走来的就是姜九生,太年轻了!
陈步长跟在姜九生身后走进去,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响亮一声,“恩人,您来啦!”
姜九生抿嘴微眯眼,“不敢当。”
“进来说。”来庆福出手迎接,“乌龙茶怎么样?”
“可以。”
来庆福立马吩咐下人去沏茶,自己则指引姜九生到客厅坐着,“来,吃水果,都吃水果,陈管事都别客气,自己来。小生爷当真百闻不如一见,年少有为又生得俊俏。”
陈步长倒是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他也不懂姜九生怎么会同意见这个来庆福?墙头草一根,陈步长昨天才查到,来庆福与海事警署检查组长曹俊会背地里合作开学,如今他全然投靠在曹俊会那。
“你这教学办得有模有样的,看来发达不少。”姜九生率先开口,敷衍来庆福的殷勤。
“哪里,凑合,中午居来多酒楼怎么样?”来庆福搓着手,目光炙热地看向姜九生。
“不吃饭,来先生有要求直接说吧。”陈步长帮着姜九生开口,姜九生确实不跟外人吃饭。
来庆福显得面露难色,“不吃饭呐......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个小请求,我吧......打算开个正式教书的地方。”
“是时候了,打算在哪开?”姜九生回他。
。“对,相是相中了一块地,只是......”来庆福又开始支支吾吾。
“只是那地在我手上,对吧?”姜九生转头看向来庆福。
“小生爷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来庆福朝姜九生竖了个拇指。
姜九生淡淡一笑没说话,继续望着来庆福。
“就是您在西城那块地,我就要一家。”来庆福比了个一。
“好位置。”姜九生自然肯定来庆福的眼光。
。来庆福挠头笑笑,“那块离别墅区近,我最近带的孩子都住那,又靠近商业区,想来就那块最合适了。”
“确实。”姜九生的语气很淡然,没做任何表态,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您看......?”来庆福在等姜九生开口。
陈步长当真觉得来庆福不识好歹,姜九生当初助他一臂之力,忘恩负义不说还得意忘形,狮子大开口,那块地谁不知道姜九生是要拿去做码头货物辗转地的?这地的优势显而易见,黄金地,重金招标都抢不到的商铺岂是他来庆福一句请求就能拱手的?来庆福当真觉着姜九生看起来像是做慈善的吗?他的交易砝码也不掂掂够不够分量,笑话!
“可以!”姜九生这话一出,来庆福笑意咧到嘴跟,陈步长也不明不白,有些错愕地看着姜九生。
“条件呢?”
“我可以租给你,五十大洋每月,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五十大洋......”来庆福思索着,“什么事?”
“具体的过两天我会让人告诉你,租房的事也且缓缓,你且准备好就行。”
“好的。”来庆福木讷地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
姜九生起身欲走,扭头又补充道,“恭喜。”
来庆福一惊,欲开口却又张口无言,仿佛姜九生带来的是一箩筐的黄连,姜九生说得恭喜是什么意思?是恭喜他办学顺利吗?
从来庆福家中离开后,陈步长余光里只剩一抹钴蓝色,“为什么把那间铺租给他?辗转站占用面积很大,那边的三间刚好,现在只有两间了,空间太小。何况那个来庆福已经是曹俊会的人......”
“辗转站不急,来庆福给我赚的那点,租房就当给他的回馈,何况我还要他帮我做件事,事后他租不租得起那间房,难说。”姜九生习惯把事情分开说,于私人感情,他赚的确实多亏来庆福,可姜九生并不是什么好人,那块商铺,谁知道是块黑椒牛排还是烫手山芋?
三天后,陈步长又去了一趟来庆福家,与上次不同,这次带了不少东西,大都是白纸条款。姜九生交代完他才清楚姜九生在打什么算盘,陈步长跨门前都觉得来庆福倒大霉了,他这手上握的可不是来庆福感激不尽的,姜九生是什么人,看来面善还是年轻?陈步长笑笑,论老谋深算,来庆福的年纪在姜九生面前不过摆设而已。
来庆福接过租房合同,合同声明月付且三个月起租,来庆福大约翻几页仔细看看也瞧不出什么弊端,姜九生的名字已经签在旁边,笔画顺畅潦草大气,来庆福也干脆点签上自己的名字。
陈步长收回合同,没有要走。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姜九生嘱咐他把条件放到最后讲,等合同条款一系列弄完,陈步长端坐身姿,清了清嗓子开口,“听说你最近带的不少名人的子女,曹俊会的小儿子也放你这,听说曹俊会还新建了个善民会,把你提为组长了,看来教得不错啊?”
来庆福皱了皱眉,听清了,“陈管事客气话,我就是本份教书,曹会长看得起我罢了。”
。“小生爷的条件是,抬高这个月的收学费。”陈步长也不跟他多废话。
“抬高收费,为什么?”来庆福纳闷,就这个要求?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而且你要抬高原先的一倍多。”
“容我想想。”来庆福想的是升价的理由,他得找个正当借口,“行,行,我好好想想,生爷就这一个交代?”
“嗯,没了,您好好想想吧,我先告辞了,这是商铺的钥匙,希望你能把事情办好。”陈步长说完把钥匙放在桌上拿起一叠白纸转起身,“对了,生爷让我转告你,三个月后你们的合同也到期了,届时请你核算好退股金额,告辞。”这个地方怕是不会再来了,若再有事也不会是他再出面了,陈步长要立马把纸拿给姜九生再赶回码头,码头上事真不少。
等陈步长拿着合同回到别院,安霄已经大汗淋漓地直接坐在水泥地上休息,院子里又种上新的,不少原先的被移植到盆栽送到植物园里去,植物园在花鸟市场最大一间就是姜九生的,现在打点的人是周叔,周伯平,原先姜九生别院是周叔在打理的,后来姜九生搞了植物园就把周叔派去,此后院子一直姜九生自己来,陈步长打打辅助,直到安霄出现,陈步长也算能放下一担事。
“休息去吧,厨房壁柜里有厨娘熬的红豆汤,等会再来。”陈步长拿纸从身后轻拍安霄的肩膀,安霄有些惊愕地转头站起身,看见是陈步长掸掸屁股上的灰,笑眯眯点头离开了。
陈步长把纸理齐递给姜九生,姜九生接过就瞟了几眼点点头放到一边,“条件说清了吗?”
“说清了,他想知道理由我没说。”
“合同到期退股的事通知了吗?”
“都交代了。”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姜九生应答,“把合同放书房去。”
翌日,来庆福就来了主意,拿孩子成绩说事,来庆福愣是用他的妙语连珠把那些富人家的孩子吹上天,最后就来这一句点睛之笔,“您的儿子女儿这么高的天资可不能埋没,想必未来一定是出人头地的要见大世面的,我就琢磨着我这点脑子呀不够用怕教坏了人才,也怕我这精力跟不上,毕竟人老啦教人才要过度用脑的......”来庆福说得意味深长,任谁都明白,曹来庆福方才讲的一大通都跟脱了衣服卸了妆一般,只剩清清楚楚的意思,学费要涨钱。
当然,来庆福也如实跟曹俊会交代了,曹俊会虽没跟姜九生直接交手过,可长胜他再熟不过,姜九生可是出了名的好脑子,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要跟着一起交费的,不过再等三个月,姜九生与来庆福的合同到期之后姜九生自会退出,这钱是他的还是他的。
来庆福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不清楚姜九生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他的那间店铺拿到手就好,其他概不是他想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