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着大夫人说了处置,冷哼一声就算同意了,在藤水莹的搀扶下回了自己屋子。
边走,还边拍着藤水莹的手问。“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觉得今天这事儿是怎么个情况?”
藤水莹眼珠一转就知道老夫人问的是什么。
“祖母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有蹊跷?”
老夫人刚刚还气的不行,此刻却是笑的眼睛眯眯的。
“我老了,脑子却还是清醒的,今日的事情我会看不明白?莹儿当我老糊涂?”
藤水莹扶着老夫人走下了几阶台阶。
“祖母您又胡说,您哪里就老了,我倒是觉着您这活泼乐观的性子反倒是比我还显年轻呢。”
老夫人笑的更深了,连连摇头:“你这孩子又哄我!”
一直默默的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李嬷嬷此时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有句话老身觉得应当讲。”
老夫人被藤水莹逗的正乐,随口让她放心讲。
李嬷嬷皱了皱眉:“奴婢跟玉竹去搜查的时候,本来屋子里什么都没搜出来,那玉竹硬是要去院子里把地挖开看…”
老夫人收起了笑容,虽然仍旧未置可否,但听的却是认真多了。
“说下去。”
李嬷嬷回想起莫黎屋子内的情景,叹了口气。
“那四小姐的屋子,比起老奴的屋子还不如呢……桌上的饭菜一看就是上上顿不知道谁吃剩下的,被褥也薄的不成样子…柜子里一共也没两件衣裳,更别说什么珠宝玩意儿了,却是潮的要命,还有清理剩下的蜘蛛网…”
老夫人睨了眼身边乖顺的藤水莹,“你就是这样关照她的?”
藤水莹倒是平静,依旧搀扶着老夫人,脸上也不见恐慌。
“祖母,水莹也算是略念过几本书的,这雪中送炭才叫人记得恩情不是,四妹妹看着会是个聪颖伶俐的人,而祖母如此聪慧,自然细想就能明白,水莹此刻做的事、才是真正对她好的。”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藤水莹的意思,此刻就是去送吃食送衣帛送棉被,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还会惹的大夫人对藤莫黎的不悦,虽然本就没有什么温情脉脉,但是藤水莹得罪大夫人得罪的多了自然习以为常,藤莫黎却还未曾树敌,此刻就把这个孩子推到大夫人的对立面绝对不是什么对她好的事。
李嬷嬷说完自己想说的,自然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老夫人叹了口气,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恍然间又想了起来——“水莹,经过今天这么一出,这日后……”
藤水莹对着老夫人笑了笑:“祖母就放心吧,孙女儿送您回去之后就去送温暖~”
老夫人看着贴心的藤水莹,不管是什么话,这丫头似乎都一点就透,让自己真的省了不少心。
“你觉着,这事真的是藤飞舞那个丫头自己做的?”
藤水莹抬眼看了看老夫人的面容,旋即笑了出来:“祖母,其实今天的事也没有多高明,您就权当是飞舞做的吧。”
老夫人冷笑了一下:“你别哄我,飞舞丫头虽然跋扈了些,可也没这么大胆子,秋离合更是胆小怕事,此事她们啊,是被人给当靶子了才对吧!”
藤水莹无奈的笑笑:“祖母呀,您不要急…”
老夫人叹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藤水莹的手。
—————————————
被安缇带回房里,滕永安不情不愿的坐在一边,看着安缇青白相间的脸色,闷闷地开口:“母亲……”
安缇揉着眉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滕永安咬着下唇:“母亲为何如此生气,我这不是没事吗!”
安缇杏眼一瞪:“你怎么能这么想,非得要连你也去跪祠堂才算有事儿吗?”
滕永安被安缇说的有些挂不住,水亮水亮的眼睛蒙上了一丝阴霾:“既然母亲这么生气,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安缇怒目一瞪,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向地下掷去,滚烫的茶水飞溅,没在金丝地毯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语气,对着藤永安又气又无奈。
“永安你听娘的,娘会处理那个藤莫黎的事情,你乖乖做娘让你做的事,不要再和藤飞舞那个丫头搅合在一起,好不好嗯?”
滕永安被安缇的怒火烧的战战兢兢:“我也只是想替您出出气啊,只是藤飞舞做事太不严谨了才叫祖母识破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安缇叹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是、我当然知道你是孝顺,刚刚话说的重了些,你不怪我吧。”
藤永安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金豆豆:“我怎么会怪您呢。”
安缇这才转头问藤樱雪:“还有几日金科出榜?”
樱雪从书中抬起头来:“还有十几日。”
安缇松了口气:“你大哥还有十几日就要揭榜了,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虽说我已经帮他打点好了,可他这个倔脾气你们都知道的,所以千万不要叫他知道了。”
藤樱雪没有任何反应的默认了,藤永安也乖巧的点着头。
藤樱雪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至于藤飞舞,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
安缇连忙点了点头,藤樱雪却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说完那句话就抬脚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她的屋子在老夫人旁边,离安缇有一段距离,要路过花园和好几间院子。
———————————————
莫黎屋内,一直偷偷躲在暗处的徐璐看见莫黎安全回了屋子,又确认了四周没有别人之后,压着玫酒从一片树丛里钻了出来。
莫黎看见徐璐回来了,叹了口气。
“过来吧。”
玫酒被压跪在地下,因为点了穴的缘故,所以即使没被塞上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莫黎给了徐璐一个眼神,徐璐麻利的解开了玫酒的穴道。
比起昨夜惊恐的模样,此刻的玫酒仿佛也安静了下来。
“四小姐怎么知道的?”
莫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估计很多人此刻和你一样好奇,我怎么能知道有人要害我的呢。”
徐璐顺着莫黎的眼神转头走到门外望风去了。
屋内的玫酒冷静的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虽然被点了穴道跪在莫黎面前,却丝毫不见怯意。
“可是这真正能想明白的人应该就不多了。”玫酒盯着莫黎的眼中平淡无波,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忠诚。
莫黎点了点头:“藤永安和藤飞舞肯定是想不通的,但是你主子或许能想通。”
眼看玫酒刚要放松下来,莫黎却没打算放过她:“我是指让你呆在大夫人屋里的那个主子。”
玫酒自从被徐璐按进屋子开始,一直都是坦然自若游刃有余的,可是就在莫黎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玫酒的脸上就算还努力的保持着冷静,却也不负之前的自如了。
因为在玫酒过去二十余年的认知里,她的主子才是这世界上顶聪明的,而在几秒钟之前,她还一直以为眼前这个故作神秘的四小姐是被主子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于是、这位四小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的身份,看样子也知道了她主子的身份。
莫黎见她如此反应,也没多惊讶:“当然了,你那位聪慧的主子也不笨,此刻她应该已经想通了你被我发现的事情了,所以很快她就会来救你。”
莫黎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外的徐璐朝屋内说道:“四小姐,二小姐正朝我们屋子走来。”
莫黎点了点头,朝徐璐吩咐:“等她到了请她进来。”
说完笑吟吟的看着玫酒:“你看,咱们正说着话儿呢,她就来了。”
藤水莹自然不会空着手,带来了厚实的棉被和新绣的春装,以及两个看上去还有些年幼的丫头,后面还有几位丫鬟捧着不同的东西。
藤水莹看见徐璐挡在门口——“徐璐姑娘,我来看看四妹。”
徐璐得过了莫黎的指示,自然有说词,“四小姐说了,您来看她,她自然欣喜,只是她怕生,您独自进去就好了。
藤水莹心中自然有数,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在四妹屋里想必徐璐姑娘也是个能做主的,梨木和桃枝跟着徐姑娘吧,东西也放下,其他人先回去。”
为首的那个一看就是大丫鬟的姑娘一一点头,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起来,而藤水莹则踏进了莫黎的屋子。
一进到屋子里就看到玫酒被按在地下的情景,藤水莹非但不觉得惊讶,甚至像是没看到一样,坐到了椅子上。
“玫酒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竟然被人毫不费力的压制,看来徐璐姑娘功夫了得啊。”
莫黎挑了挑眉:“二姐不觉得惊讶吗?”
藤水莹拿起茶壶似乎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在看见干巴巴的壶底之后浅浅笑了两声,放下了茶壶。
“四妹这儿居然连壶茶都没有,玫酒也太不称职。”
莫黎看着藤水莹对玫酒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摇了摇头。
“玫酒?二姐此刻还不叫真名吗?”
藤水莹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莫黎:“四妹,点到为止。”
莫黎笑了两声:“莫黎这点小智慧,比起二姐来还只是十不足一。”
藤水莹突然不再看着玫酒,反倒是认真的打量起了莫黎,过了一会儿开始啧啧称赞。
“四妹如何打算呢?”
莫黎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再出声的玫酒,又看了看敛去笑意,脸上只剩下凝重的藤水莹。
“自然是物归原主,这丫鬟是姐姐的,莫黎怎么好一直留着。”
藤水莹这才重新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丫头是大夫人赐给四妹的,四妹不怕大夫人问起来?”
莫黎故作惊恐万状的点了点头:“怕呀!我当然怕呀!”
藤水莹无奈的甩了甩头,这哪里是怕的样子。
不过看着莫黎开始装疯卖傻,她就知道从此刻开始,莫黎口中已经不会再说什么实话了。
“那就请徐姑娘为玫酒解了穴道吧。”
莫黎自然点头应允。
等到藤水莹带着脸上已经遮上了面纱的玫酒走出屋子,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蔷薇先是用皱眉表示了惊讶,继而归于平静。
藤水莹带来的诸多东西,让莫黎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屋子看着也没那么缣帛,只是新送来的两个丫头,莫黎总还是不能全心信任的。
梨木和桃枝是藤水莹又送来的丫鬟,从小被接到滕府,身世清白,莫黎又是她们第一位主子,虽然如此还是不得不防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今儿阳光不错,出去走走吧。”
莫黎拔掉了头上的金簪,换了一只珠花,无聊的摆弄着。
桃枝口齿伶俐:“小姐想出去不是不行,只是要请示下大夫人,派几个侍卫抬着轿子随着一起去才好。”
莫黎眯了眯眼,头都没回的对桃枝说:“那你便去母亲那请示一下吧。”
消息通报到安缇的时候,藤永安正在陪安缇写字,乖巧的站在一边磨墨。
听到莫黎要出府的事,藤永安转了转眼珠:“母亲可是要同意?”
头都没抬:“我为何不同意。”
藤永安撇了撇嘴:“女儿不过随口一问嘛,母亲怎得这么凶巴巴。”
安缇略略一怔,放下手中的笔,摸了摸藤永安的头,略带歉意的说:“是我这两日神思不宁,委屈我们永安了。”
藤永安笑着摇了摇头:“母亲说的,自然有道理啦,孩儿怎么会怪母亲呢,就是不知道这藤莫黎才来了不两日,这是要出府去做什么呢?”
安缇也思索了一下,转头对守在一旁的玉竹说:“你去找个人跟着藤莫黎,看看她出门做什么。”
藤永安歪了歪头:“母亲接着写嘛,孩儿给你磨墨。”
安缇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你三妹那一趟。”
藤永安点了点头:“母亲又要去和三妹商量什么,永安不能一起去吗。”
安缇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婉拒了:“我就去看看她身体好点没有,你回去歇着吧。”
藤永安再想说什么,安缇就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屋子,做出了不容反驳的态度,藤永安再三犹豫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走出大夫人院子,朱砂眼看自己小姐心情不好:“小姐怎么了,老爷新让人送了衣服料子来,小姐回去选一选,做两身漂亮裙子,等去郊外踏青的时候好艳压群芳。”
藤永安深吸了一口气:“嗯。”
滕樱雪屋内,藤樱雪本坐在椅子上翻书,见安缇到了也未站起来。
“听说母亲前两日去祠堂探望滕飞舞了?”
安缇:“我是去安抚那孩子的。”
滕樱雪又翻了一页:“母亲此行,有些多此一举了。”
安缇讪讪的笑了笑:“我记得了,下次一定注意。”
滕樱雪这才放下书,看向安缇:“大姐那边,还是要母亲去劝慰一下。”
大夫人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明白的。”
藤樱雪:“母亲今天来,所为何事?”
街上
“小姐,这儿有这么多好玩的!咱们去那边的街上看看吧!”桃枝兴奋不已,除了跟随主子出门,像她这种奴婢是不能随意上街的,她还未曾跟过主子,说起来也有好几年没上过街了。
莫黎眯了眯眼,京城,早已失去了她十年前美丽的模样,小贩,老板,钱庄都有可能是别人的暗桩,街边的糖葫芦和小面人还是光鲜亮丽,近几年皇帝依旧没有立太子,又多了几位贤王,如今的京城,堪称风起云涌。
“主子……”
看见莫黎沉默不语,桃枝壮着胆子又唤:“主子…”
“嗯?”
莫黎观察了一阵,又让徐璐暗中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两个丫头道背景确实干净,只是未经雕琢,需要好好管束。
梨木悄悄的踩了桃枝一脚,桃枝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
“奴婢知错!”
莫黎心情似乎很好,没有过分计较,只是轻松的笑了笑:“知错便要记得改。”
桃枝低头:“奴婢明白了。”
滕莫黎声音悠悠:“你们是我的人,就是要做我的眼睛做我的耳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远不要相信什么帮别人做事害了我最后别人还能保你这种鬼话,也不要一时贪恋财物步了玫酒姑姑的后尘,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你们最好能害得我一蹶不振,否则你们的下场,绝对比想象的还要惨上一百倍,我从不吓唬人。”
梨木似懂非懂,桃枝战战兢兢,莫黎浅浅一笑:“不用太紧张,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边,省得咱们后面撕破了脸都不高兴。”
梨木拽着桃枝跪下:“奴婢明白。”
莫黎伸出手,将她们搀起来:“大街上的,突然跪下做什么,你们也很久没出府了吧,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自行前往便是,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天香居门口汇合便是。”
桃枝得了令,正想走去街边的糖人铺子瞧,就被梨木紧紧拉住。
梨木:“奴婢们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跟着小姐才是要紧事。”
莫黎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个叫梨木的丫头,倒是有些机敏,心思也更成熟。
桃枝楞楞地朝梨木眨了眨眼,却看到梨木一脸坚定,顿时明白,也跟着点头。
莫黎正要说话的时候身后拥来一个卖艺杂耍的戏团,挤来挤去的时候桃枝的簪子掉到了地上,桃枝赶忙跑过去捡却被不知道哪来的人挤了一下,脚下一个没站稳,莫黎伸手去扶她,却被拿着簪子的手不小心在手腕上划了一下,那根簪子是坚硬的尖头铜簪,莫黎细嫩的皮肉瞬间被划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流出了血。
这一下子吓坏了桃枝,赶忙跪下不住的磕头,莫黎按住流血的伤口没说什么。
藤府内。
藤樱雪送走了大夫人,走到桌前翻腾了一下,自己本是不屑于救藤飞舞这样的人,空有一股子冲劲却不爱动脑子,但怎么说这回也是替藤永安背了锅,她也不得不施以援手。
找到桌角里的一本书,拿在手里走了出门。
藤樱雪出行不喜欢侍女跟着,她打发了两个丫鬟在屋里收拾,叮嘱不许碰她的书桌之后,就直奔老夫人屋里。
走到老夫人门前,和李嬷嬷打了个照面。
“李嬷嬷,祖母可在午睡?”藤樱雪语气乖巧了起来。
李嬷嬷眼睛轻轻一眯,俨然一副笑模样:“是三小姐呀,老夫人刚还念叨着您怎么不去瞧她了呢,没睡,您快进去吧。”
藤樱雪朝李嬷嬷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子里,老夫人眼见着正无聊,看见她进来,淡淡的笑了笑。
“怎么才来?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藤樱雪轻手轻脚的放下书,坐到老夫人身边:“怎么会,今天外边天儿好,我想着祖母您必定闲闷着呢,所以来陪您散心解闷儿呢。”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多丫头里,就你最知我心了。”
藤樱雪低头笑了笑:“老夫人又拿我开玩笑,刚吃过午饭,祖母是不是觉得腻腻的不消化,孙女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老夫人虽然依旧是愁容,但也没反对,在藤樱雪半搀扶下站了起来。
走到花园外的时候,老夫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藤樱雪抬抬眼就知道,必然是想起来被藤飞舞毁掉的花蕙兰,抿了抿嘴:“祖母,明天就是太祖母头七了,孙女听说您这两日偶尔还是会以泪洗面,孙女给您绣了个药囊,里面都是郎中配的安神之物,您要多保重身体呀。”
老夫人拍了拍藤樱雪的手:“你有心了。”
藤樱雪的眼珠轻轻地转了转:“说起给太祖母守孝,今儿个也该轮到孙女了,孙女待会儿陪祖母散完心,还要去祠堂一趟才好。”
老夫人皱了皱眉:“我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吗,你身子弱,晚上风又冷,让其他人去就是了,你就不要亲自去了。”
藤樱雪听了却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孙女儿身为晚辈,就算祖母疼我,也不能这么公然搞特殊呀。”
老夫人叹了口气:“是啊,说起来我也是晚辈,也该去上柱香,这两日总是忙着,你陪我去走一趟吧。”
藤樱雪故作犹豫:“祖母,祠堂有些远,祖母就别去了,孙女儿晚上去守灵的时候,替祖母上了香就是,祖母你咳咳—”
说着话,藤樱雪竟咳了起来,轻轻的用手帕挡在嘴前。
老夫人:“你这孩子,都和你说了夜深好好回屋子将养着,你随我一同去,上了香晚上就不必去了。”
藤樱雪皱着眉:“这怎么好......”
老夫人见这个固执的孙女好容易松了口,不容她再推辞,拉着她就往祠堂走去。
“你这孩子,也忒懂规矩了,明儿个就是头七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藤樱雪浅浅的笑了笑:“祖母你这是折我呢。”
两人一说一笑的往祠堂走去,路过一小片花丛,老夫人眯了眯呀:“诶,樱雪你瞧,那是什么花儿,我怎么之前没见到?”
藤樱雪瞥了一眼:“那是二夫人今儿一早托人送来的,说是个什么.....总之是我之前没听过的稀罕品种,祖母要去看看吗?”
老夫人摇了摇头:“难为她有心,孩子们闯下的祸,叫老二破费了。”
藤樱雪扶着老夫人继续走,边走边说:“祖母这说的是赌气话,不管父亲还是二伯,总归是祖母的孩儿,就像不管是大姐二姐,还是四妹五妹,不都是祖母的孙女儿嘛,祖母你就是嘴上凶巴巴的,实际上都心疼的不得了呢。”
老夫人被这话说的笑了笑,手指头轻轻的点了点藤樱雪的头:“你又知道啦。”
藤樱雪:“我不仅知道这个呢。”
老夫人挑了挑眉:“哦?你还知道什么?”
藤樱雪:“我还知道、祖母悄悄派人给在祠堂受罚的表姐送了吃食和厚衣裳,这不是面慈心热是什么呀。”
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要我怎么疼你好呀......”
两人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去,藤樱雪看了眼老夫人的脸色。
“祖母还不够疼我吗,这几个姐妹里,祖母最疼的就是我了。”
刚走到祠堂门口,就看见藤飞舞最贴身的小丫头在门外跪着,藤樱雪朝老夫人笑了笑,老夫人走过去。
“飞舞在里面吗?”老夫人轻声问门口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本身都要打瞌睡了,见老夫人走过来,连忙强打精神:“奴婢不知道老夫人来......”
老夫人笑着朝她摇了摇头:“好啦。”
再朝祠堂里放眼看去,藤飞舞面带虔诚,跪的笔直,双手合十在胸前祝祷。
老夫人宽慰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了祠堂。
对门口的小丫头说:“飞舞丫头这几天辛苦了,今天早些带你主子回去吧,明儿个好好休息,不必来了。”
小丫头却没敢应,一脸犹豫的支吾着,老夫人看了颇有些迷惑:“你怎么了?”
藤樱雪适时的走到老夫人身边:“前几日母亲来探望时,也有劝表姐跪个蒲团,可表姐却说她一时糊涂做错了大事,受罚是应当应分的,不跪蒲团方能彰显诚心,祖母此番要提前宽恕表姐,可不是在为难这小丫头嘛。”
老夫人:“这丫头倒也懂知错就改,罢了,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叫她晚上来陪我吃晚饭。”
藤樱雪笑着挽住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刚还说自己不心软,这便是最心软的了,没有比这更心软的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不露声色的朝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投去一瞥。
小丫头心领神会,默默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