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伯又称召公,姓姬名奭,周的支族。一说是文王之子。封地在召(今陕西岐山西南)。后曾佐武王灭商,被封于燕,为燕国始祖,也是西周的开国功臣。与周公共同辅政,分陕而治,陕之西召公主之,陕之东周公主之,世称周召。成王打算以洛邑为都城,便先遣召公去视察地势。他的言论见于《尚书·召诰》。
他治理西方时,经常巡行城乡,相传在棠树下现场决狱,因而颇得人民爱戴。他死后,人民想起他的政绩,对这些棠树就不敢砍伐,并写诗歌诵,即《召南·甘棠》:
一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二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三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召公奭的后代有个召公虎,即召穆公,周宣王时曾沿江汉出征淮夷,《诗经·大雅·韩奕》的“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即指他,后人也称召公,也有人以为《甘棠》中的召伯指他。但一般皆以《甘棠》指召公奭。
棠为乔木,赤的称杜,白的即甘棠,也称棠梨。蔽芾是茂盛貌。茇为居住,拜是弯曲,人拜时须屈着身子,一说指挽其枝至地。说通“税”,舍止,憩息之意。
方玉润《诗经原始》说:“召伯既为天子大臣,而临民治事必有公室,岂可出而就民于田垄之间,以博一时爱民勤政之誉,则其伪亦甚矣。”他的意思是,这是因为召公当年劝农教稼,或尽力沟洫时,曾出而憩止其下,后人睹树思人,不忍砍伐,“一树尚且如是,则其他更可知矣”。可见他对甘棠曾为召公憩止这一点也同意,只是召公自有办公地方,怎么会到田头上去治理案件呢?可是真正的亲民之官,为什么不可以走出衙门,现案现办?方氏是晚清人,他看到的以亲民为沽名的官吏太多了,难怪有此议论。
乔木象征高大茂盛,盘根错节皆含生机,经得起烈日严霜,表现出坚挺的力量,浓荫密叶,又可供人徘徊倚息。对召棠的尊重,其实就是早期的纪念形式,后世的去思碑、德政碑之类粉饰虚夸的成分就多了。白居易的《青石》诗故有“不愿作官家道傍德政碑,不镌实录镌虚辞”之语。
孔明庙前的古柏,岳王墓前的大树,却可与召棠媲美。我们读了杜甫《古柏行》的“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君臣已与时际会,树木犹为人爱惜”,《夔州十绝》的“武侯祠堂不可忘,中有松柏参天长”,《蜀相》的“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高启《吊岳王墓》的“大树无枝向北风,十年遗恨泣英雄”,再去凭吊丞相祠堂与西湖岳坟,对这些乔木古树,便有一种审美上的崇高之感,很自然地会和武侯、武穆的生平联系起来。又如《晋书·羊祜传》所记岘山碑故事,也是因其人而望其碑,使望者无不流涕,刘孝绰《栖隐寺碑》的“惟新召棠,且思羊碑”,即由召伯之棠想到羊公之碑。
从上述召公的劝农上,还可举出另一类例子。
南宋利登曾写过一首《野农谣》的讽刺诗,起首六句云:“去年阳春二月中,守令出郊亲劝农。红云一道拥归骑,村村镂榜黏春风。行行蛇引字相续,野农不识何由读?”末四句云:“但愿官民通有无,莫令租吏打门叫呼疾。或言州家一年三百六十日,念及我农唯此日。”这就是说,一年之中,太守和县令,以“红云一道拥归骑”的威风,和农民相见就只有这一天,这所谓劝农,便是要在颗粒无收的荒年中叫农民榨出租税来。但日后撰德政碑时,也许会把这次行动加工精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