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大缺德智文长猛然大喊一声,以为他又出鬼点子。孰料智文长话音未落,南墙上有人大吼一声:“缺德师兄,柴师兄,小弟来也!好魔头,招小爷的双轮!”
众人再看,那墙头上果真蹲着两人。那大吼之人面色微紫,浓眉大眼,英武不凡。手提一对八卦紫金轮,作势就要冲下来,却被身旁老者一把抓住:“铜儿,你不是这老魔头的对手。去,给你两位师兄疗伤去,看爹胜他!”说罢,纵身跳下,站到了董梦阳的面前。
董梦阳打量这个老头,五十岁刚刚出头,三缕墨髯飘撒胸前,身穿一件五色英雄氅,手使一对日月五行轮,精神矍铄,百步威风。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站在那里,一时默然。
那老者朗声大笑:“董老友,不记得老夫了?那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黄山之役否?”
此言一出,董梦阳登时想起一桩往事。
由于百变魔君九毒砂董梦阳造孽太多,犯了武林大忌。武圣人关天赐和少林寺方丈慧能大师联合发布武林英雄贴,召开武林群侠会,号令天下英雄合力擒拿董梦阳。黄山舍身崖一战,天下群侠把董梦阳困得无路可逃,董梦阳撒出九毒砂,刹那间数百位英雄惨死。亏不尽河北邯郸的双轮奇侠杨九龄,日月五行轮里暗藏十二颗五雷神火弹。杨九龄一点机关,放出火弹,逼得董梦阳跳崖自尽。阴差阳错,董梦阳被崖下的一户农家所救,养好伤后,残杀了那农夫一家四口,取其精血重练九毒砂,之后便隐姓埋名十年。此番奉了赵元英的命令在邯郸刺杀太子,他之所以之前太子入城的时候没有亲自出手,就是怕双轮奇侠杨九龄发现他的踪迹。如今见了命中的克星如何不惧?
董梦阳暗道:“先下手为强!”二话不说,双手齐扬。两把九毒砂铺天盖地,笼向了双轮奇侠杨九龄。
柴君让、大缺德智文长、小天王杨铜大惊失色,叫道:“叔父、爹,小心!”
杨老侠微微一笑,道:“三位孩儿,不必忧心!”说着,早已身化残影,闪在十丈之外。这两把九毒砂俱撒在了躺在地上的受伤军士身上,所落之处顿时腐烂,血肉模糊。
小兄弟三人一见,皆是又惊又佩。
只见杨老侠轻轻落地,双手一合日月五行轮,点动机关,一颗五雷神火弹飞向了董梦阳。
董梦阳急忙提气运功,也是化作一道残影,躲开这一弹。这一颗火弹打在驿馆院里的一棵松树上,霎时一片大火把树笼罩,转眼之间,一棵四五丈高的大树化为了灰烬。
两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俱各轻功不凡。如此你来我往,十二个来回之后,董梦阳停住脚步,仰天狂笑,喊道:“杨九龄老匹夫,你只有十二棵五雷神火弹吧,你放完了吧。这九毒砂老夫还有半袋呢!老匹夫,去死吧!”伸手又掏出了一把九毒砂,扬手撒出。
同时,杨九龄飞身后撤,左手一扬,左手轮裹着风声,直奔董梦阳的咽喉旋转而去。
董梦阳正在得意之际,怎么也想不到用完五雷神火弹的杨九龄竟敢扔出自己的兵器。但董梦阳毕竟也是有名的江湖巨魁,虽猝不及防,却仍能随机应变。急转身形,但仍是晚些,这一轮狠狠地斩在了董梦阳的左臂。董梦阳疼的惨叫一声,一条左臂连肩带背,被整齐的切了下来。董梦阳险些疼得昏过去,强忍疼痛,点穴止血,踉踉跄跄转身就要走。
杨九龄哪里容得?手一撒,右手轮飞出。董梦阳虽听到了风声,却无力再闪躲。“噌”地一声,董梦阳人头滚落。曾经令武林群侠闻风丧胆的百变魔君九毒砂自此殒命!
太子闻信,龙心大喜,在太监王平等人的陪同下会正厅坐定,柴君让等人俱来参拜。
太子看杨老侠威风凛凛,杨铜英气十足,更加喜悦,忙问道:“二位侠客家乡何处,高姓大名,以何为生?”
杨九龄拱手施礼,奏道:“殿下,草民父子是河北邯郸人士,贱名杨九龄,这是犬子杨铜,草民父子以保镖为业。”
太子点点头,又道:“你二人既是武林之人,想必武艺超群。”
柴君让听太子赞扬杨家父子,极为高兴。他也想多为太子招几位江湖侠客,当即上前奏道:“殿下,杨老侠客人称双轮奇侠,一对日月五行轮名满天下,适才那百变魔君九毒砂董梦阳正是死在杨老侠客之手。”说到此,柴君让顿了顿。
太子喜不自胜,笑道:“若能得杨老侠客相助,小王何其幸哉!”
须知武林人物名声再大也终是野人,若能为圣上效力,则是天大的荣耀。杨九龄何尝听不出太子这是有意招揽?当即一扯儿子杨铜的衣襟,父子双膝扎跪,杨九龄高呼:“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太子哈哈大笑,双手搀起杨九龄,正要说话。小天王杨铜不乐意了,拉住柴君让的胳膊,满脸委屈,粗声粗气地喊道:“柴师兄,你怎么只说俺爹爹,却不说俺?”
柴君让一笑,智文长过来拉过杨铜,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杨铜点点头,憨厚地一笑,转身“扑通”跪倒在太子面前,山呼:“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小天王杨铜见驾!”
这声喊把众人吓了一跳,杨九龄瞪了杨铜一眼,杨铜小嘴一撅,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动也不动。
太子初时一怔,随即笑道:“噢,小爱卿号叫小天王,想必是有非凡的本事。”
柴君让知这位师弟是粗鲁人,恐他的绰号犯了皇家忌讳,冒犯了太子,秉手欲言。智文长一拉柴君让的衣襟,笑着使个眼色,意思是让杨铜自己说。柴君让看了智师兄一眼,把手放下,暗暗为师弟担忧。
杨铜一听太子夸赞他有非凡的本事,不由得心花怒放,咧着大嘴,笑道:“太子爷,俺打小就跟俺爹学武艺,俺爹使日月五行轮,俺使八卦紫金轮,虽说是比不上俺爹,但也能看得过去。俺十三岁那年,俺爹把俺带上苍山拜师父,俺又学了三年武艺……”
太子问道:“小王记得柴皇兄是在苍山学艺,不知杨大侠师承何人?”
杨铜眨眨眼,摸摸大脑袋,问:“什么师承?”
太子看他一派天真烂漫,淳朴无邪,是个浑人,更觉喜爱,笑道:“小王是问你师父是谁。”
“噢,哈哈。”杨铜一笑,道:“俺师父是苍山四君子之一,菊园侠隐陶玉堂!”
太子转过头去问道:“柴皇兄,这陶大侠是……”
柴君让忙奏道:“是臣的四师叔,只是已隐居苍山,不问世事十余年了。”
太子怅然道:“只怕小王无缘得见这位世外高人了,不知老人家他……”
太子话未说完,杨铜跪在地上双手乱摇,道:“太子爷,俺师父今年只三十余岁,不是老人家。”
太子一愣,智文长上前道:“哎呀殿下,四师叔入门晚,武艺是由家师和二师姑、三师叔代师而授,故此年岁较小。”
太子点点头,看杨铜还跪在地上,歉意一笑,伸手把杨铜扶起,道:“如小爱卿所言,先从汝父,后从汝师,想必是武艺超群,兵刃在何处?何不到院中耍玩一趟?”
杨铜道:“临来时,柴师兄叫俺把轮子和铜锤放到门外了。”
智文长上前道:“哎呀殿下,休看杨铜只有十六岁,可着实武艺高超。请殿下移驾门外,观看杨铜献艺。”
太子满面春风,笑道:“小王正有此意。”
众人保着太子走到门外立定,院内血污死尸毒砂等物早已清理干净。杨铜抓轮在手,跳到院中,上打插花盖顶,下打古树盘根,使了八八六十四路祖传轮法,轻轻收势,脸不红气不喘。又取出那三丈六尺长的走线铜锤,黑虎出洞、蛟龙入海、鹞子翻身、凤凰展翅等等招数也舞了一回,也是八八六十四路。舞罢,将兵刃往自己身上一装,来到太子面前,满脸得意。
太子大喜,道:“小爱卿年纪不大,武艺却甚是了得,真不亚古之霸王也。”
话音刚落,智文长抢步跪倒,道:“哎呀殿下,草民替师弟谢殿下为他改绰号为小霸王!”
太子愕然,道:“智大侠,小王并未说要给杨小爱卿改绰号啊。”
智文长笑道:“哎呀,殿下,小天王这三个字太过夸大其词,此乃江湖莽客胡乱为杨师弟起的,实不可用。今殿下龙恩浩荡,说杨师弟不亚于霸王,那就是小霸王了。谢殿下!”
太子听了,哈哈大笑,十分畅快。杨铜却有些不满,小声咕哝道:“小天王挺好的,改什么嘛。”柴君让瞪了他一眼,喝道:“鲁夫,还不谢恩?”杨铜就尊重柴君让,一看柴师兄瞪他,立时不敢言语了。双轮奇侠杨九龄看到这里也明白了,拉了儿子急忙磕头谢恩。
杨氏父子谢恩站起,智文长仍旧跪在地上,道:“哎呀,请殿下也给我改改绰号吧。”
太子奇道:“小王还没听过智大侠的绰号,不知叫什么?”
一句话问出,杨九龄、杨铜、柴君让等人都笑了,智文长脸一红,自己也没说话。太子见此情形,疑惑不解,正待要问。还是杨铜心直口快,扯着大嗓门喊道:“太子爷,俺智师兄的绰号是天下第一大缺德!”
这一来连太子也笑了,暗想:“此绰号正适合他,小王我也曾领教过。”却开口道:“智大侠足智多谋,对付奸臣贼子缺德一些也无妨。只是日后行走江湖,总要好听些,小王封你为赛孔明、胜徐绩、天下智谋第一人,你看如何?”智文长闻言高兴,慌忙谢恩。
杨铜打趣道:“恭喜缺德师兄了。”众人大笑起来。
太子转身问道:“柴皇兄可有绰号吗?”
柴君让施礼答道:“殿下,臣下山日短,还未曾有。”
“那小王为皇兄取一个如何?”
“臣何德何能,敢劳殿下?”
“哎,皇兄不必过谦。小王闻山之至高者莫过于昆仑,就叫保宋安民忠孝昆仑侠。皇兄意下如何?”
杨九龄面色一变,张张嘴,却又忍住不说。
柴君让忙下跪行礼,道:“臣谢殿下赐号。”
这一谢不要紧,为柴君让惹出了一场风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