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拉起空空的手“我们回去……”他说这话,不带一丝感情。
空儿走了。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在燕无双眼前,就这么走了。
燕无双倒在雪地里,鲜血如注,血如泉涌。
他闭了眼,细细回味起刚刚那一个温柔,缠绵,悱恻的吻。
那是他唯一美好的记忆了。
空儿,师父若是能活下去。
师父若是能活着,师父何尝不想救了你走。
师父看着你跟夜阑卿就这么走的时候。
你可知,师父的心便像是没了一般,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
看着你离开。
那么,师父,宁愿就这么着死去。
死去吧。
空空回到了轩辕皇宫,回到了沉吟殿。
第一个来看自己的太后娘娘。
那哭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地动山摇哦。
抱着空空,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空空身上。
空空无语,抚额。
“母后,能不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没缺胳膊少腿的,您就别哭了,好不好?”
空空觉得对太后娘娘很愧疚,毕竟让一老人家担忧自己,总归不是件光荣的事情。
“空儿……”
太后终于从空空怀里抬起头来,望一眼空空的脸,然后……
“空儿……”哭声更加凄惨了,空儿再抚额“空儿,你瘦了……”太后娘娘抚上空空瘪下去的脸颊,惨绝人寰的哭声,让空空觉得,自己以后该多吃点,不能让太后抓到自己的把柄,然后就这么一直哭哭啼啼的。
事后,太后娘娘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看望空空。
什么燕窝,鲍鱼,人参,鹿茸。
什么大补,就给空空带什么过来。
空空不好意思拒绝太后的美意。
来者不拒,来什么吃什么。
这么吃下去的结果就是,空空补得过头了。
这一天,刚刚喝完一大碗燕窝之后。
空空一把抓住太后娘娘的玉手,道“母后,我头有点晕……”
“那,快快快……躺下来休息……”太后娘娘紧张地搀扶着空空望床边走去。
一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窜出来。
空空心一凉,作孽哦。一手捂上自己的鼻子。
“母后,我我我……流鼻血了……”
空空无奈,仰头,那血流得极快,滴滴答答地落到黯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像自来水一样,流得极欢快。
太后慌乱无措,立刻命人去请太医。
“母后,无碍,估摸着,是这几日,好东西吃太多了,一时之间,身体承受不了,无碍的无碍的。”
空空脸色惨白,鼻间两道猩红,让太后立刻垮了脸,眼泪氤氲在大眼睛里,继而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落到空空脸上。
“空儿,是不是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啊……何苦,在外头受这个苦?”
太后一边用手里温热的棉布擦拭着空空不断往外流的鲜血,一边泪意朦胧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在外头吃的挺好的,挺好的,真挺好的,母后,别这么担心我,让我很过意不去的。”
空空鼻头一酸,也要跟着太后哭出来。
“空儿,这个世界里,只有你一人值得我担心,其他人于我,不过都是陌生人,不过都是几千年前的陌生人而已,知道了么?不管我做什么,空儿都不必觉得愧欠,知道了么?”
太医很快来了。
果然,诊断的结果,便是娘娘身子比较虚,大补过后,体内淤积了很多火结,难以抒发。
所以,才会流鼻血的。
开了点活血抒筋的药膳之后,便走了。
太后娘娘便也离开了。
空空躺在床上,睡不着。
回到轩辕已有几日了,自己给夜阑卿拿到上离国宝东海琉璃,并未见那妖孽有多大的反应,都不好好感谢一下自己。
着实太不应该了哇。
回到轩辕之后,接受到一个挺震撼的消息,说是景王爷重病,卧床不起。
这个消息对空空来说,之所以震撼,原因有几个。
一,以前在轩辕的时候,觉得景王爷身强体壮,整天阴霾着一张脸,不大像是病人。
二,景王爷的模样,不大像是一般小说里头的,病秧子,病秧子通常都是身着白袍,然后缓缓慢慢地行走在空旷的林子里头。
脸上应该终年挂着消散不去的微笑,见谁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综上所述,景王爷怎么可能得病呢?
要得也应该是他家那妖孽皇兄得病才是。
这不符合剧情发展啊。
不过,得知景王爷得病,空空本来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皇嫂,应该去探望才是。
可是,走到宫门口,侍卫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道“皇上吩咐了,皇妃娘娘不能出宫去。”
空空便转身离开了。
谁稀罕去了,真是的。
这景王爷,跟自己说来,也不过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交清没深到这个地步。
就算他死了,自己能去给他上柱香,便是着了礼了。
那晚,外头的风,刮得特别大,雪纷纷扬扬,迷糊了窗沿。
夜阑卿如此断断续续地说,空空却越听越迷糊。
这人,着魔了么?
于是,积雪开始融化。
于是,枝桠开始抽绿。
于是,春天又到了。
于是,夜阑卿要过生日了。
这年,三月初三,是夜阑卿的生辰。
空空坐在窗前,芊儿在旁边给自己讲皇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都是些无聊的事情,空空听着听着开始打盹。
直到芊儿问了句娘娘,皇上寿辰,您不准备点东西么?
“呸,没什么好准备的。”
空空轻啜一口,发泄内心的愤怒。
芊儿立刻漾起笑脸恩,也是,皇上对娘娘如此坏,本就不该给皇上准备什么礼物的。娘娘,吃饭吧,今个,你就只吃了一点点。
“吃不下去。看到那御膳房做出来的汤汤水水,就觉得恶心,这就是一恶心的地方,芊儿,我一天都待不下去的,我一看到那狗皇帝,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娘娘,我去找个太医来,替你诊治一下吧,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啊。”
芊儿要转身,被空空一把拉住“哎哟,没那么夸张啦,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清楚啊,这几日,我着实有点伤春怀秋了,犯林黛玉的毛病了,有点不好。今个天气,还不错,芊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空空从软榻上坐起来,批起芊儿递过来的绛红色貂绒披风。
微风拂面,天空却有点阴沉,太阳若隐若现地瘾在云层里,刺眼的光芒射出厚重的云端。
“娘娘,芊儿觉着,您这次回来,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芊儿,善变,是女人的本性,况且是你主子我,你主子我随时随可都在变,知道么?”
空空随手掐下路边的一朵开得颇娇艳的花。
随后觉得自己甚像采花贼,又琢磨着怎样才能将那沉甸甸的花朵安装到枝头上。
却发现是徒劳,既然已然离了枝头的花,还如此能重归原位呢?
决然是不可能的了。
空空遂将那多花捏在手里,往前走去,开玩笑道“我就将这花送给皇上,芊儿,你觉着怎么样啊?”
“哎哟喂,娘娘,您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嘛,送朵白花给皇上,皇上还不气死了?”
芊儿欲要夺过空空手里娇滴滴的,含着露珠的花朵,生怕娘娘一个任性,真借花献佛了。
到时候,皇上的寿宴恐怕就要砸了啊。
“没事,夜妖孽没那么小气的,说生气就生气,不会的。”空空自顾翘起嘴角,踏着欢快地步子,继续往前走。
“娘娘,您不会真要将这白花送给皇上吧,那还真不如什么都不送的呢。”
“到时候,看我心情了,呵呵……”
撒开一圈银铃般的笑声,在微风中,她开心地往风中奔去。
周身却笼罩着忧伤。
空空又流鼻血了……
次日就是三月初三了,空空看着那朵已经枯萎掉的白花,哀伤了一下,想刺激一下夜阑卿的,看着他在自己寿宴上收到一朵纯白的花朵时,会有什么反应来着,没想到,那小白花自己不争气,还没等到皇上的寿宴呢,就自个凋零了。
命运如此罢。
空空坐在床边,正要解衣裳扣子,抬起来的洁白玉手上,突然多了一滴猩红的液体。
抬头看去,下红雨了么?
继而是两滴,三滴……
鼻间温温热热的液体滚滚而下,空空赶紧举起衣袖,抹了一把。
一片血红色,刺红了空空的双眸。
继而震惊住……
这几日,并未大补啊,这这这……怎么又流鼻血了呢?听得外头的脚步声,心一紧,赶紧往被子里一钻,贴着被褥,将鼻头的血都蹭到了被子上。
“娘娘……要不要芊儿伺候您沐浴,然后安寝啊?”芊儿扯了扯被子。
空空不动,哼唧了一声“芊儿,我乏了,今个就这样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娘娘,衣裳总要脱掉的吧,芊儿替您宽衣吧。”说着就要动手过来扯空空的衣裳。
空空的血吧嗒吧嗒地掉落到洁白的被褥上,一把拉住盖在身上的被子。
“芊儿,我真的乏了,你先退下吧,我歇息一会,自个会宽衣的,你先出去吧。”
空空突然觉得头晕目眩,鼻间的血流得更欢快了,空空只怕芊儿再不走的话,恐怕要瞒不住了。
“哦,知道了,娘娘,那芊儿就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空空立刻翻身,就着床头一盆清水,开始清洗脸上浑浊不堪的血迹。
洁白的衬衣上,晕染开了刺目的红。
洗了好一阵,终于鲜血不再继续流了,头晕目眩之间,空空扶着红木床柱,坐到床上,无力地躺下来。
这是怎么了?
司空空,莫不是,最最流行的韩剧模式套到了你身上,女主身患绝症?
该不会是这样吧?
空空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应该不会的。
空空将自己这再次流鼻血归结为,前些日子吃的补品,实在功效太强,于是,事隔了一个星期之后,它又不甘心地再次出来捣乱来了。
总结完毕之后,空空躺在混乱的,血红的床单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以前空空怀疑过,夜阑卿跟老天爷上辈子有过奸情,现在,这个怀疑变为了肯定。
因为夜阑卿过生日这天,天气好得有点不寻常。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春暖花开,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早春的天气,竟然和暖地只需穿一件薄纱衫。
空空看着哭丧着脸蛋的芊儿跪在床边,双手捧着猩红的床单。
“娘娘,您您您……怎么会流血的,哪里受伤了么?”芊儿回过头来,放下手里的床单,走到空空跟前。
“呃,那个,昨晚上磕着了,身上划了道口子,不碍事的,没事的,晚上皇上的寿宴,芊儿,你说我该穿件什么衣裳去呢?”
空空手里捧着两件衣裳,一件纯白色的纱袍,一件乳白色的纱袍,犹豫不决地开口道。
芊儿脸一黑,嗫嚅着开口“娘娘,你是一定要激起皇上的怒气是么?”
“没有啊,白色很纯洁的,我们那边的人结婚都穿白色的,白色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芊儿,你不觉得白色很美么?”
空空将其中一件纯白色的纱袍往身上比了比,随即笑开来“嗯,我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尤其穿这件白色,芊儿,你觉得我穿白色的,好看不好看?”
空空对着面前的古铜镜,转了一圈,及腰的墨发随着轻风打着美丽的玄圈,裹着洁白的袍子。
她眉眼微弯,掩不住的笑意,悠久地飘向好远,好远。
转了许久,跌落到一个宽阔的胸膛里,空空便不得不停下来,再来,自己头又开始晕了。
就是昨晚流鼻血的那种晕眩感。
“皇上,你觉得我穿这衣裳,好看么?我穿这件衣裳,去给你做寿,你喜欢么?”空空眉黛如墨,翦水美瞳里闪着调侃。
“不喜欢,朕带了衣裳来,换上吧。”夜阑卿一把拿过空空手里纯白的纱袍,一把扔到地上。
立刻有小丫鬟递过来一个古盘,上头堆了一件红得耀眼的衣裳。
空空眼一闭,晕眩感更甚了。
“我不想穿红色的,我看到这颜色,觉得头晕。”空空推开递到眼前的妖红色长袍,撅着嘴说道。
“莫闹了……寿宴快开始了,朕有贵客来。你得准备个节目。”夜阑卿眼一凛,后头几个丫鬟立刻端着小盘子,撤退了。
“啊?节目?你怎么没一早知会我一声?这么仓促,你叫我如何来得及准备,虽然我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毕竟这种大场合,要是出了点纰漏,那就是给你脸上抹黑啊。”空空揪着胸前的衣襟。
却被夜阑卿一把拉扯掉,温柔细致地替空空套上那件,空空一看见就觉着头晕的大红衣裳。
那套空空再看一眼,就觉得,夜阑卿好像是想将自己嫁出去似的。
这火红,跟个野鸡似的,真他妈俗啊。
“没事,你长得好看,光是站在台子中央,什么都不做,也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夜阑卿再细致地替空空拉平衣裳,拨弄拨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