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空空如是想今个走的时候，师父还躺在窗前的软榻上呢，不知道醒了没有，万一就这么睡一晚的话，身体定是吃不消的，我只是去给师父添点棉被，只是如此轻轻推开诸仙阁的门，借着微弱的月光，却看到软榻前，一个黑衣人站在师父跟前，手上举着闪亮的银色短刀，正要插向师父的心脏处。
空空着急地赶忙自掌心发出一掌，一个光波歪歪扭扭地打向黑衣人。
黑衣人闷哼一声，甩了手里的刀子，回头看一眼正要冲到身边的空空。
凌空一跃，跃向窗外，窗户摇摇晃晃地左右摇晃着摆动。
空空无暇去追那黑衣人，连忙将屋内掌了灯，泛黄的灯光自四处亮起。
“师父……师父，你醒醒……”空空使劲地摇晃着躺着的燕无双。只见师父眉头深深皱着，不耐地睁开眼。
“师父，你睡得也太死了，人家要杀你，你都不知道啊，万一日后江湖里传出，江湖第一高手燕无双是因为睡得太死，被仇家一刀捅上心窝处，那作为您的弟子，我也无颜见人了，怕是。”
空空双手紧紧抓住师父的，难过地说。
“为师，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说刚才有人想杀我么？”燕无双坐起身子，任由空空抓着自己的手，双眼灼灼地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空空，这丫头，如此焦急的眼神，是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么？
“恩恩，有人举着刀子，想一刀捅死你，恍惚之间，似乎是个满苍老的人了，虽然身手极好，却还是看出了老态，师父，你又得罪了什么人啊？你的性子也该改改的，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啊，师父，你在外头还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我估摸着，江湖上有很多人想要了你的命吧。”空空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空儿以为，那些人，有那么容易就闯进蜀山来么？空儿以为我的蜀山防备设施，如此薄弱么？”燕无双微眯了双眼。
老态？
江湖上是有几个上了年岁的人，跟自己有仇的？
好像十年前，有过一个老头找到昆仑山去，找师父比武，师父派自己出马，没想到，三两下就将那老头打得口吐鲜血。
那老头万万没想到，只是昆仑山上的一个三弟子，都能将自己败成此番模样，含恨离去。
再有一次，就是几年前，去过陈府，盗过一件稀世珍宝，叫那陈府当家老头子撞见了，却奈何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拿着那稀世珍宝大摇大摆地离去。
怕是也在心里积了怨了。
再来的话，应该就是那一眉道长了，一直不平自己在武林中第一高手的地位，一直想要扳倒自己，想要扬眉吐气，不过，那一眉实在不是块武学的料子，就连空空真要认真跟他过招，也会将他打得满地爪牙的。
想来，上了年纪的，跟自己有怨恨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了。
不过，这几个人，断然是没本事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地闯进这蜀山来的。
那么，刚刚空空说的黑衣人，到底会是谁呢？
“师父啊，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说不定，江湖中现在发生了什么大事，新出现了什么绝世高手，是你所不知道的，若然刚才不是我，指不定，你现在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这样死的多不明不白啊。”空空为师父那事不关己的样子感到心急如焚那“恩恩，明个，叫秦殊去查查看，到底是何人？”燕无双敷衍地说。
第二天，二师兄秦殊正应了师父的命令，提着一把上好的佩剑，就要离开蜀山。
却发现大门口站了个明艳亮丽的人，照得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朝大门口望去。
空空自然也将眼光从二师兄身上转到那美人身上。
“落雁师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啊？”空空迈着欢快的步子往大门口飞奔而去以前大师姐过来的时候，总会提着一篮子好吃的过来，不过这次却是一身轻松的过来了，手里捏着一叠红色的纸，眼神坚定，坚定地望着二师兄秦殊。
“落雁师姐，莫非对我们二师兄还未死心么？可我们二师兄已经明摆着说不喜欢你了啊，落雁师姐，如此强人所难，似乎对你们仙阁名声不大好吧。”其中一位师兄发出一句。
落雁师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师姐，你别听他们瞎说……”空空紧张地抓着落雁的衣摆，瞪一眼那胡乱说话的师兄。
“罢了，空空，这次来，我不是缠着某个伤了我的心的男人的，只是请你们去喝我的喜酒的，名剑山庄庄主，庄利铭，我未来的夫君，这是请柬，空空，到时候一定要来哦。”落雁将手里的红纸塞到空空手里，落寞一笑，转身便要走。
“落雁师姐……你就这么走了么？就这么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么？那么，我二师兄要怎么办？”空空甩了手里鲜红的请柬，情急地拉住落雁的手。
落雁却不回头，声音凄凉空空怎知我不喜欢他，至于你二师兄，看到我再也不会如此缠着他，怕是心里早就松了一口气了吧。好了，空空，保重，七日后，名剑山庄……希望你能来祝福我。
落雁挣脱开空空的手，走得义无反顾，晨曦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隆冬之际，山下薄雾笼罩，落雁师姐的身姿便越来越小。
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空空情急地看着身后稳如磐石站着的二师兄桑胤，喟叹一声，撒腿丫子就往山下奔去。
娘的，怎么着也要促成这一段俊男美女的情事，这牵线红娘我是当定了。
“落雁师姐，落雁师姐……等等我啊。”空空使出凌波微步，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足下生风一般，两旁都是紧挨着的高大树木，一些常青树上的叶子在晨光中泛出朝气的蓬勃，呼啸着往山下冲去。
奔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一身亮丽的落雁师姐，话说，这落雁师姐也是脚程极快之人啊，片刻功夫，竟已奔到这么远了。
“落雁师姐，等我……我有话要说。”空空许久不使用这凌波微步了，所以眼看着就要撞上落雁师姐却刹不住脚步。
两人双双摔倒，滚到一旁的矮树丛中，枯树枝刺扎着从身边掠过。
空空一脸谦赧地从师姐身上站起来，吸了一下鼻子，羞愧地笑笑。
“落雁师姐，不好意思，那个，你没扎到哪里吧？”空空四处转了下，打量了一下落雁师姐的周身，确定师姐确实没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空空，只有你一人追下来么？他……什么都没说么？”落雁幽黯的眼神更加沉了点，低垂着头，紧紧咬着唇。
“我这样，是不是自取其辱？”师姐柔顺的刘海垂过眼眸，让空空看不真切她眼里的伤。
“落雁师姐，你真的喜欢那名剑山庄的庄主么？若然你是为了跟我家二师兄怄气的话，这也太不值得了，你不能拿你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啊，师姐，你必须得再考虑考虑啊。”空空交叉着十指，恨不得摇醒眼前的人。
怎么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不清醒的人，到处都是恣意妄为的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都不顾及后果。
若然，若然二师兄没有去抢亲，若然二师兄放任她嫁人的话，是不是，是不是落雁师姐就要这么含恨终身了呢？
若然真的是这样，那么以后，宅院大门，岂不是要美人孤独终老？
“空空，我原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走到一起，并不是不想爱的两个人就不可以生活在一起，现在，我死心了，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我，那都只是我的错觉。也怪我，当初他追求我的时候，我竟那般的心高气傲，让他吃了那般多的苦头。”落雁随意地坐在一块干草上，手掩着鼻子，微微颤抖着。
空空为难地看着如此难过的落雁师姐，发现自己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叫你嘴拙，叫你嘴笨。
“罢了，或许，我跟他，终究是有缘无分吧，有缘无分，我以前总是觉得这句话很可笑了，既然老天赐了你们缘分，为何不好好把握，为何要糟蹋了上天的一番美意，却原来发现，这个尘世里，有太多的忸怩作态，有太多的不如意，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我猜不透他，他亦猜不透我，而我们却都喜欢把心藏起来，藏得如此严实，将所有人挡在心门外头，活该遭此罪责。罢了罢了……空空，你回去吧，若然七日后，空空有事耽搁了的话，不来也罢，不来也罢……”
“落雁师姐，二师兄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也知道，他那该死的大男人主义让他不肯屈就，说出喜欢你这样的话，你再给他个机会，好不好？先不要嫁给那什么什么名剑山庄的庄主，好不好？让我回去，跟二师兄说说，让我跟他好好分析分析……”
“空空……”落雁出声，打断空空的话，空空倏地止声，幽幽地望着浑身被落寞笼罩的落雁师姐，突然觉得有点揪心。
落雁师姐都这般委屈自己了，那七七四十九日里，天天从仙阁赶来蜀山，天天变着花样，做不同的吃食给二师兄，每次过来，总会将二师兄堆积的衣裳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叠的整整齐齐，空空嗅着那些衣裳，仿佛能闻见落雁师姐身上特有的迷迭香。
就连空空，都要被落雁世界迷得神魂颠倒了。
可是，每次，秦殊二师兄总是不屑一顾地望着那堆散发着香味的衣裳说谁要她无事献殷勤了？
既然当初，她如此拒绝了我，我断然是再也不会去自取其辱的，仙阁女子难调教，就算娶回了家，也会叫世间其他男人觊觎，我断然不会娶一祸水回家的。
这些话，空空不敢告诉落雁师姐，害怕落雁师姐，一个伤心，或许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空空……你回去吧，冥冥中，我跟你二师兄终究不能在一起，我前来送请柬，还奢望他能追着我出来，还奢望他能抱着我说，他错了，他还能不能继续跟我在一起，可是终究是奢望，奢望若能成真，就不叫奢望了，是不是，空空，我是不是很傻？……呵，是啊，很傻……”大师姐低垂着头，自言自语道。
空空也难过地低着头，背对着身后的主干道，面朝落雁师姐，疼惜地望着师姐，蹲下身子。
曲以逶迤的树干后面，羊肠小道上，秦殊飞快地划着脚步走过。
擦肩而过，他没看见那树丛中蹲着的，正伤心着的两人。
空空浅浅拥着落雁世界，自然也没瞧见那小道中，一脸肃然，却难掩内心焦急的秦殊二师兄。
风，划过他俊逸的脸庞，连同一身飘逸的白袍，枯锁树丛中，痛，自心中起。
落雁……缘起缘错，当我发现爱上你的时候，却已如此晚，这一次，我想抓住你，可还来得及？
风，掠过叠错的树丛，无痕……
空空搀扶着落雁师姐站起来……
“师姐，我将你送回仙阁，不然，我没法向二师兄交代。”空空手伸到胸口，想掏出块巾帕什么的给师姐擦擦眼泪，却在掏了半晌后，尴尬地发现，某人好像没有随身携带巾帕的习惯。
只能笨拙地伸出衣袖，要替师姐擦眼泪。
那讨好的，渴望的眼神，终于将身旁的师姐逗笑了。
“空空……你总有办法让我开心，好了，师姐将眼泪擦你身上了，到了仙阁，师姐赔你一套新衣裳，上次阁主赏我的云丝锦袍，做了两套，送你一套，如何？”落雁师姐不客气地将眼泪擦到空空背后，含糊不清地说。
语气里酸酸涩涩。
“当然好了，不要白不要嘛，阁主真是大方啊，比我家师父大方多了，师父的蚕丝袍子，我摸都不敢摸呢，害怕摸脏了，他又要我抄那该死的女戒了，呜呜呜，我心中永远的伤痛，下一次，一定要跟师父反抗，再也不抄那劳什子女戒了，哼……”
空空发狠心，紧握拳头。
“你敢反抗燕庄主？嘿嘿，不怕我跟你师父告密？”落雁师姐噙着眼眶的泪珠，笑呵呵地说。
“哇，落雁师姐，好像的好像，你跟师父，不是很熟吧，莫非你不知，我师父燕无双，从来不跟陌生人多费口舌？或许，你连他的身边都无法靠近，早就被他三振出局了呢，嘿嘿……”空空嬉笑着牵着落雁师姐的手，开心地往山下走去。
只是，心知肚明间，师姐的伤痛岂会这么快就愈合，分散部分注意力，这是空空眼下唯一能做的。
“空空以为，我在仙阁这么多年，都是吃闲饭的么？阁主的功夫，悉数传给了我，或许我不是燕庄主的对手，但是，跟他过上两三招，应该不成问题……”
大师姐戏谑地望着空空。
好吧，空空承认，落雁师姐在不谈到二师兄的时候，表情很欠抽。
“是么？”空空不以为意地，以怀疑的眼神回望大师姐。
大师姐一把勾上空空的肩，笑得一抽一抽的空空，别告诉你师父，我说过这句话，我害怕到时候，会尸骨全无。
“落雁师姐，算你识相，悔悟的挺及时的，好吧，看在，咱也算闺密一场的份上，帮你这个忙啦，不过，那个云丝做的两套衣裳，都送我吧，嘿嘿黑。”
某人得寸进尺了，某人得意忘形了。
“空空要两套？”大师姐凑近她那一张沉鱼落雁的容颜，空空不为所动，毕竟自己貌似现在也被人家形容为倾国倾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