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空空眼一闭，唇齿一开一合之间，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却突觉额头上多了个凉凉的触感，睁眼，师父的大手正覆盖在自己脑门上，一脸研究的表情“空儿，病的不轻哪，连现实跟梦境都分不清了，昨个师父抱着你，一夜好眠。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女戒，400遍……”燕无双如此邪恶，如此吃人不吐骨头，如此伤人，伤得如此体无完肤。
空空转头看着大师兄握紧的拳头，若不是一旁的二师兄拽着他胳膊的话，大师兄怕是早就冲上来了。
空空郁闷，诧异，一脸惊愕地朝着燕无双深沉内敛的俊脸瞧去。
师父，你到底意欲何为哪？
空儿，为师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日好活，只是不想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若是带着对你的爱就这样长眠地下的话，或许，为师真的会死不瞑目的。
“呵呵呵……呵呵呵，师兄们，那个400遍哪，有的我抄了，先不陪你们了，我我我……我去抄女戒了，呵呵。”拽着师父的手，空空嘴角严重抽搐中，往诸仙阁狂奔而去。
桑胤转身，跟空空背道而驰，紧抿着唇，没有泄露一丝的情绪，脚步匆忙。
秦殊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唉……大师兄跟师父斗，这输赢一开始就定了，不是么？
罢了，罢了，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恋，做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甚好。
就算以后大师兄被伤得体无完肤了，也好歹有个神智清楚的人好好安慰于他，自己就是这场戏中的和事老了。
“师父……400遍真的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打个对折，200吧？”空空接过燕无双递过来的热茶，商量着问道。
“再废话，500遍……”燕无双懒懒地坐在窗前，帮着空空磨墨，看一眼跨着脸的空空，嘴角缓缓上扬，好看的弧度无声地回荡在空气里。
“呜呜呜……师父，这最起码要抄好几天呢，就这样叫人家坐在诸仙阁里，清心寡欲地抄几天女戒，我回来都还没跟众位师兄好好活络活络感情呢，先放我几天，如何？”空空放下手里温暖的茶杯，涎着脸，冲着燕无双笑。
燕无双回笑，心里道为师正是此意，难为空空如此愚笨，不知师父的意图，幸好你不聪明啊。
“空儿好好抄吧，抄好了放你。”将磨好的墨推到空空跟前，燕无双半点折扣都没松口。
空空恼了，继而恼羞成怒，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四溢，洒了一桌，燕无双抬头，看着满脸愤慨的空空，手背抚上溅到茶水的嘴角，这姿势，真真是非常地销魂。
“空儿还有何怨言么？”师父挑眉，挑得很不耐烦了已经，言下之意是，你再叫嚣，就再加一百遍，加到你乖乖地认命为止。
“没有，没有怨言了，空儿只是想问一句，刚才为什么将我们昨晚，昨晚的事情说出去，师父不怕师兄们误会么？”空空恨恨地坐下来，心有不甘地转移了话题。
“如果我说，我喜欢空儿，空儿觉得如何？师父想将你从夜阑卿手里夺来，放在身边一辈子，空儿可愿意？”燕无双斜靠着椅背，双眼有神地，认真地望着空空。
空空手一抖，正握上手的毛笔，啪地一声掉在桌上已经铺好的洁白宣纸上，晕开一圈涟漪，叠叠层层地扩散开来。
随着几滴掉落下来的水珠，仿佛一幅山水画，浑然天成。
“呵呵呵……今个，今个天气真是不错啊，万里无云，啊，蔚蓝的天空里飘着朵朵洁白的云朵，真真是适合出去郊游啊，那应该叫冬游了，哈哈哈，哈哈哈……”空空又慌乱无措了，心跳急速上升，说着前后矛盾的话而不自知，手颤抖着要将宣纸上的毛笔拿起来，却发现手颤的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只好作罢，将手别于身后，满脸窘迫地看着外头急速变阴的天空。
心里懊恼一句老天爷，你太不给我面子了……该死。
“真是浪费纸张，怎么还不开始抄？”燕无双伸出好看的手，拿起落在洁白纸张上的墨色毛笔，再将那张晕染了墨水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纸篓里，云淡风轻之间，好像，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反观空空，那一脸尴尬样，倒显得格格不入。
轻咳一声，从燕无双手里接过毛笔，颤抖着一笑，道这就开始，这就开始……，师父，你不回去睡个午觉么？呵呵……总觉得被师父这么盯着瞧，心跳有点不正常，有种惶惶的感觉。
“为师不困……”燕无双展开纸扇，徐徐地刮着，悠悠地看着窗外，脸色惨白，叫空空多么想多么想浅浅拥着师父，道一句师父，不用再为空儿操心了，空儿如此，总归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的，怨不得怨不得。
“什么叫找遍整个城，都未见到皇妃的踪影？”夜阑卿此刻正愠怒地站在行宫大殿中，望着跪在地上的琴良，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空儿身上已然中了情蛊，空儿的功夫依然被自己废了，她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不可能在说消失就消失的时候还顺带带走了上离的小公主的。
夜阑卿嘴里说着不可能，眼里的愤怒，却是叫跪在地上的琴良看得心惊，皇上眼里的暴怒足以摧毁整个天下。
“琴良，立刻启程，前往蜀山……”如一阵疾风，走出大殿。
“是……”琴良虽有不解，为何要去蜀山，却不敢多做言语，皇上所想总是对的，这样想也总是有理由的。
空儿，最好的最好，便是你已经在皇宫里等着我了，最好的最好，是你不在蜀山，那样，我们还可以相安无事，蜀山可以继续平安，不然，我不保证，我不保证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做出伤害你师父的事，虽然，我却并不清楚你师父的底细，但，若然有什么人搅了我的事，我定然不能放过他，不管是你，是你师父，还是你蜀山那么多的师兄……
夜阑卿紧握着圈，一脸肃杀，坐在高头大马上，看一眼身后前来送行的墨帝跟蓝筝小王爷，点头示意，离别践行。
“卿帝……若是找到了轩辕公主，麻烦您转告她，要她一定再来上离见一次皇兄，可以么？”蓝筝不甘就这样失去了一次天赐的良机，本来的本来，皇兄肯定会看上她的，既然上天都赐予了她如此倾城的美貌，为何却就是不让自家皇兄瞧见她的美呢？
上天真是会捉弄人哪。
“墨帝，筝王爷，告辞，一切总要等找到空儿再做定夺了……”腿一夹，小马欢快地往前奔腾而去，徒留水平线上翻腾着的尘土，久久飞扬不止，身后是怅然的筝王爷跟一脸索然的墨帝。
“皇兄，我保证，你以后再见到轩辕公主，会后悔现在做的决定的，你应该早点将轩辕公主锁在身边的，筝儿总觉得，她那样的人，若是一旦放了出去，就再也不会属于你的了。”筝王爷垂着头，无力地看着地上短小的身影，烈日当空照，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在城墙下，看到那美若天仙的轩辕公主，突然就觉得，如果这样的姐姐做了自己的皇嫂。
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筝儿，你今个不过8岁有余，你为皇兄****太多心了，父皇母后泉下会不得安宁的，你应该做8岁小孩该做的事，知道了？再说，皇兄确实对那轩辕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皇兄喜欢的是男人，日后，等你长大了，上离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所以，一定不要辜负皇兄的期望哪。”蓝墨轻笑一声。
“空儿……空儿……”门外，三八师兄尖细着嗓子轻声叫唤着。
空空抬头看一眼软榻上微闭双眼的夜阑卿，再看一眼窗外，昏黄的落日，余晖洒进来，笼罩在师父纯净的白袍上，淡淡的光晕从墨发四周扩散开来。
师父睡着了么？
轻轻惦着脚尖，走到门边，打开门，头探出去，看着一脸灿烂的三八，身后是同样灿烂的小九师兄。
这两个算是蜀山最八卦，最八婆的师兄了，对于蜀山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定要深入探查，直到水落石出，直到真相大白。
空空早就知道，自从师父那句抱着你，师父一夜好眠一出口，就免不了要受到这两位神兵师兄的探查。
空空再转头看一眼身后传来细细呼吸的师父，心一横，跨出诸仙阁。
随着两位师兄来到蜀山山后的一座小山头，微风轻摆，溪水长流，嶙峋怪石安静地躺在溪水里，越发的清亮，越发地觉得蜀山景色如此秀美。
“空空……”坐在大石头上的小九开口说话了，空空脖子一缩，准备着被凌迟。
“空空，拜托你跟师父在一起……”小九诚恳的声音，让空空诧异地抬头，夜晚迷离的昏暗，将小九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让空空看不真切小九脸上的表情。
“咳……那个，你们都误会了，我跟师父，我跟师父真的没什么的，就昨个，昨个晚上，师父受伤了，倒在我房间里，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的吧，所以，所以……咳……情况就是这样的，是你们想太多了，呵呵。”空空尴尬地笑笑。
这小九跟三八师兄怎么对于做媒人如此感兴趣起来了？竟然想撮合师父跟自己？
“空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一直在装傻，师父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三八师兄焦急的声音响在空空耳畔。
导致空空一哆嗦，脚下一滑，那湿滑的大石头再也承受不住空空。
空空翻滚着要落到脚下的溪水里……
哗啦啦……
一阵刺骨的寒冷，密密麻麻地扎进空空的骨髓里，身上的衣裳全部湿透。
脑子里却混混沌沌地，看着头顶上小九跟三八焦急的脸庞。
如果我说，我喜欢空儿，空儿觉得如何？师父想将你从夜阑卿手里夺来，放在身边一辈子，空儿可愿意？
师父，你这样说了，你真的这样说了么？
你说完了之后，却依然是那副全世界的人不敢亲近你的模样，让空儿觉得，你只是开了个玩笑，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空儿心慌意乱的玩笑。
当空儿心慌意乱的时候，你却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我从来就没靠近过你。
就算是表白，也需要透过别人的口来么？
师父，你就是如此喜欢我的么？
空儿沉静地躺在冰凉的溪水里，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痛入骨髓的感觉，才能让她细细地想这些事情，细细地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才能够更加深刻地回味起师父说那句如果我说，我喜欢空儿，空儿觉得如何？师父想将你从夜阑卿手里夺来，放在身边一辈子，空儿可愿意？
的时候，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似乎，当时，师父的脸隐在强烈刺眼的光线下，显得黯淡模糊，显得淡薄迷离，真的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空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起来？水这么凉，你别着凉了。”三八师兄急急地跳下缓慢流淌的溪水里，拉起神情呆滞的空空。
看着两眼空洞的空空，突然揪心的痛。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开，一个踉跄，没站稳，溪水溅在脸上，薄雾之间，看见大师兄那张黯黑的脸，以及眼底的疼惜。
很识相地退到一边，看着大师兄打横抱起空空，一跃上了岸上，匆匆往回走去。
天旋地转之间，空空看到两旁的景色不停地转换，天色越来越暗，身子越来越冷，脑子也是越想越迷糊。
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一时之间，没办法理清了怕是。
直到一股暖流涌进身体里，这才诧异地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连带着身上的衣裳，正稳稳当当地坐在温热的水池里，氤氲着热气的池水，映得自己脸色越发的苍白，透过微波泠泠的池水，空空瞧见自己毫无血色的唇，正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对着水池畔的大师兄微微一笑，大师兄却转身，站起，压抑着声音道空空，把衣裳脱了，将身子热一热吧，别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师兄看你这样，心里很……不舒服……
掀开垂帘，大师兄走出浴室。
和着衣裳，空空将身子往热水里埋了埋，头靠在一旁的池畔，睁大着眼睛，脑海里像是播放电影一般。
这几天来到蜀山的场景不停地，如走马灯一般地在脑子里奔腾不息。
大师兄轻柔的吻，师父狂放的占有，小九师兄刚才那句师父喜欢你师父说空儿，为师想将你放在身边，一辈子一切的一切，如一团乱麻一般，缠绕在心间，让举着剪刀的空空不知道该挑哪根线头将它一刀剪断，就不需要如此剪不断，理还乱了。
“空空，干净衣裳，我放外边了，你洗好了就上来，师兄……回去了。”
吱呀……关门的声音，空空看着微微掀动的垂帘，轻声呢喃一句大师兄，对不起，空空这辈子怕是要负了你的情意了。空空是个算术非常不好的女生，老天爷也是没估算好，这一来，就同时来了两个桃花，我的心乱了，没有分寸了，我害怕伤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你说，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许是不知不觉，许是鬼使神差，总之，空空洗好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去往了诸仙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