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还望母后……能体恤她，还是明个再来探望吧。“夜阑卿动了几步，伸手拿过桌上的锦袋，眼里是明显的送客。
太后总归心中还在慌乱，慌乱夜阑卿是否看出了什么，想来，今日还是先走吧，这男人，不简单的。
在丫鬟的搀扶下，太后娘娘慢慢移着步子，踱到殿门口……
远远地飘来一句似乎，母后对卿妃，很是不一样呢……
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太后求证一般。
太后顿了顿步子，终是又抬起脚步，走出了沉吟殿……
夜幕再次来临……
沉吟殿内，弓箭手一字排开……
夜阑卿把玩着手里的黑玉戒指，嘴角一丝玩味。
燕无双，燕无双，你怎会不知今日的重要性，你怎会不来营救你的爱徒？
只是，你却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命葬沉吟殿，就在今日，就在今日。
沉吟殿外，一片漆黑，月色隐藏于厚厚的云层下，只淡淡在云边晕出些微淡然的光，叫人看得心惊，心惊这云层下正要发生的血案。
“无双……你这是要往哪里去？空空不是在沉吟殿么？沉吟殿，本阁主若是没记错，不是那个方向。”
楚不涣依旧一身火红，烈焰的红，在漆黑的夜色中，只能瞧见他脸上大无畏的视死如归，紧跟着燕无双，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跟着本庄主即是，楚阁主稍安勿躁。”
燕无双抿唇，发丝随衣袂翩飞着，往皇宫最最荒芜的地方飞去。
“夜阑卿……费心了，对我家空儿，只是，你却忽略了一点，无论空儿身在何处，本庄主，总是能找到她的。”
“空儿……”
师父的声音，是师父的声音。
空空从冰凉的地板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抱着一旁的大柱子。
凄厉地唤了声“师父……”
震得天地似乎都幌动了下，证明空空内心是如何的激动，师父来了，师父终于来了。
“空儿，往下跳……”
师父又发话了。
空空黑脸，嘴角抽搐，往下跳？
师父竟然叫她往下跳？
师父虽然不是特别的疼爱她，可是，此时此刻，怎么能？怎么能叫她跳下这万尺深渊呢？
这一跳，岂不是粉身碎骨了？
“师父，您……您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是不是还在宿醉呢？”
空空死死抱住身旁的大红柱子，不敢看向脚下的深渊。
“空儿，快点跳下来，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夜阑卿，或许很快就过来了。跳下来，不会死的。”
燕无双站在那失雁殿殿外，看着空空满脸畏惧地盯着脚下，徒增焦急。
“可是，可是，师父，我脚下的是……悬崖峭壁呀。
就比蜀山都还料峭了许多呢，比蜀山要高了许多，您，您什么都不知，就叫徒儿往下跳么？“
空空急了，身后的丫鬟也死死抱住空空的腰“娘娘，您不能这样，皇上吩咐了，不能让娘娘离开这失雁殿哪，若是娘娘今晚离开了失雁殿，那奴婢明个就必须，必须领死去了。”
“蜀山弟子，如此贪生怕死，空儿，若是你再不跳，师父就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救你了，好自为之。”
燕无双黑了脸，空儿怎的不如以前胆大了？
一旁的楚不涣轻掩了唇吃吃地笑开来。哎哟，这燕无双也有如此生气的模样呢？
真叫人意外呢，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呢。
“师父……师父，别走，卡起码，卡起码，空儿跳，跳就是了。”
再看一眼怪石嶙峋的烟雾缭绕的深渊。
空空闭眼，吸气……
大叫一声。
“啊……”
迈开步子，纵身一跃，没有意料中的寒冷空气刷刷从耳边飞过。
仿佛只是瞬间，真的是瞬间。
脚就已经触到了地面。
空空诧异地睁开眼，睁眼……
“师父……”一睁眼，燕无双一身素白的锦袍，长身玉立地站在自己身前。
“小空空，本阁主也是舍命来救你唉，你怎么眼里光装了个师父呀。”楚不涣妩媚地笑。
人家却根本不搭理，空空一头扎进燕无双怀里。
鼻涕眼泪一起来。
“师父，你上次的伤终于养好了么？你终于又来救我了，呜呜呜……师父，我挺想你的。”
空空嚎得震天动地，燕无双皱了眉，耳膜震得嗡嗡响。
“空儿，夜阑卿……他打你么？”
借着微弱的灯光，燕无双瞧见空空脖子上红红点点，蔓延了整个颈项，且胸前似乎也红肿了一片。
楚不涣却瞧出了个所以然来，毕竟在花丛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呀。
无双啊无双，我们的小空空，已经，已经被某个姓夜的吃的干干净净了呀。
“打？没打……师父，我们走吧，赶紧走，我想回蜀山，我想念师兄们了。”
紧紧抓着燕无双的手，空空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好不心疼哪。
“没打么？那空儿，你这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问完这句，楚不涣笑出声来，空空则羞愧地低了头。
“师父……夜阑卿，是夜阑卿欺负我的时候，留下的。”不提还好，一提到这身红草莓，空空只觉得气血上涌。
昨个夜里的一幕幕又涌到了脑海里，夜阑卿温柔地笑着在自己身上种草莓的不良画面，愣是充斥了空空整个脑海。
“果然，还是他欺负你……”燕无双哪燕无双，原来，男欢女爱的事情，你竟然是初学者呢。
也对，蜀山，全部都是男人，唯一的女人，便是空空了。
燕无双如此洁身自好的男人，断然不会碰任何世俗的女人的。
所以……如此年岁了，燕无双竟然还不知道，唉，空空这身上的伤就是她从女孩晋升为女人的确凿证据呢。
“好了，无双……我们快走吧，夜阑卿在沉吟殿里头，等不到我们，或许，就要赶来了吧。”
楚不涣笑看着十指紧扣的两人，心想，自己来这里干嘛的？果然碍事的很那。
“恩，师父，快走吧……夜阑卿，他不喜欢你，不喜欢蜀山。”空空拖着燕无双的手，跟着楚不涣往前走去。
“爱妃……不是说喜欢景王么？怎的，现在就要这么走了呢？”
天外来音，空空娇躯一震，停了脚步，抬头……
这夜妖孽，何时出现的？
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这妖孽，懒得成精了，走哪都喜欢坐着，不过身子骨倒是结实的很，昨个夜里已经领教到了。
“师……师父……”空空瑟缩着往燕无双身后躲去。
这一举动，叫燕无双翘了唇角，却叫对面的夜阑卿寒气笼身，一身暗紫的袍子垂荡开来……
“爱妃，过来。”夜阑卿朝着空空招招手，脸上是万年寒冰。
似乎隐忍了许久，眼神似乎已经将燕无双凌迟了无数遍。
燕无双却依旧淡漠，淡漠地不将一个帝王放在眼里。
这个天下，没什么是他能上心的，唯一的一个，此刻，正在他手里，叫他放手？
不可能……
空空摇摇头，抓着燕无双的手更紧了，师父温暖的掌心，师父伟岸的身子。
才是这个世上最值得托付的人，才是空空在这个乱世里，最最能依靠的人。
这是乱世，这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
这是空空以后得出的感言，虽然不见战争，可是跟着夜阑卿。
就算是太平盛世，总也会波澜起伏的，让你永远过不了安宁的日子的。
“你不过来……朕过来……”
夜阑卿懒懒从椅子里站起来，缓缓慢慢地踱着步子，往空空跟燕无双面前走来。
燕无双握着扇子的手些微的用力，身子又往空空面前护了护，眉端微挑，勿要妄想，再将空空从他手里抢了去了。
“夜阑卿……你说，你说喜欢我，若是你真心喜欢我，请你放了我，我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我喜欢无忧无虑。”
空空瑟缩地说……夜妖孽仿佛已经着魔一般，不管不顾地来到空空身边。
“师父，小心……”空空大无畏地从燕无双身后窜出来，挡在燕无双身前。
谁知道那夜妖孽会不会对师父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呢。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眼前的人。
“爱妃，朕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若是说完这句，你依然想走，朕就放了你，永远放了你。”
他跟她有五步之遥，他望着她的眼眸里是温存，是宠溺，不管是不是伪装的。
空空终是融化了，止不住地往前迈了两步……
他低头，附上她耳畔，轻声呢喃……
“朕……在你体内种了情蛊，朕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你今日，若然跟燕无双走了，或许明日，朕就让蜀山成为废山一座。“他微笑地，轻轻地说，月色洒下来，他英俊的面容仿佛魔鬼一般。
空空愤怒，怒的浑身颤抖，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如此，不在乎地说出如此伤天害理的话语来？
不想连累师父，一点都不想。
今日就算离开了皇宫，回去了蜀山，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师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怎是一个帝王，一个握有生杀大权帝王的对手？
空空只是不知道，蜀山庄主，燕无双，就算是想要摘下九重天上的云朵，也只是随他喜欢。
这个世间，没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没有，决然是没有的。
“空儿……跟为师走吧。”燕无双看着双眼微红的空空，心下生出一丝不安。
“爱妃……如何？跟朕回宫？”
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
空空笑了，无力地笑了……
这个世道，真******虚伪，虚伪的人说虚伪的话。
虚伪的夜阑卿虚伪地说喜欢她，虚伪地说喜欢她喜欢的快要疯了。
虚伪地说朕会努力让爱妃爱上朕呵呵……喜欢她，会在她体内中上那该死的什么情蛊，会灭了对她最最有恩的师父？
这个世道啊，怎会如此让人讳莫如深？
天……你在天上，可有睁眼看？
“空儿……跟为师走。”燕无双要握上空空的手，却被空空闪开，闪开的手往上一扬。
一个清脆的巴掌，呼上夜阑卿左边脸颊，夜阑卿依然笑的鬼魅，唇角上扬。
伸出手来空儿，跟我回宫……
“师父……空儿，让您费心了。”
上扬的手垂下来，背对着燕无双，空空眼眶中的泪终是滴落下来，晶莹的泪珠，打在夜阑卿伸出的手背上。
如此滚烫，灼热了他的心，她哭了，她哭了，果然么？
果然燕无双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最在乎的人？
那么，更不能让她留于燕无双身边了。
或许，燕无双除不了了，他不是等闲之辈，可是，空儿，她不能落入燕无双手里了。
“空儿……”声音暗哑，燕无双不可置信地看着缩于夜阑卿怀里的人儿，空儿，怎可？怎可如此对待为师？
为师心中，最重的人便是你。
“师父，您回去吧，忘了空儿便是，就当空儿从来，没有出现在您的生命中罢。”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挂于脸庞上，空空哭的隐忍，低垂着头，眼泪打湿了夜阑卿的胸前衣襟。
皱眉，她怎可以为了别的男人，哭得如此伤心，如此委屈？
“空儿，第一次，第一次，你选择了跟他走，选择师父不在的时候，跟他走了，这一次，你依然是这样的选择么？依然是么？”
燕无双执着地站在她身后，语调里是无力，是无奈。
“空儿，回答为师，若然，真的如此，师父，以后不再来了，放任你过想要的生活，永远放你。”
可笑，真是可笑极了，燕无双，你如此可笑，空儿原来从来没将你放于心中过，你冒如此险难，呵，原来空儿，却并不想跟你走，并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