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不再搭话,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抱着琵琶,旁若无人的弹奏起来。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怒不可遏的郑公子不屑的呸了一声,“目中无人的臭娘们儿!”语罢,抡起手边的茶杯砸向台上正在演奏的秦华。
杯子直冲着秦华绝色的脸而去,在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处,一只暗镖将那只杯子打的粉碎。
“啪。”
一声巨响,杯子受到冲击力炸裂开来,四散的碎片割伤了秦华的脸,浅浅一道口子,瞬间渗出了一丝血迹。
一定很疼。
我不由得敬佩起这位老大姐,果然是经历过风雨的女人,面对眼下的局面,依旧可以做到镇定自若,实属不易。
这时过来了四五个高壮的黑衣男子,冲到台前抬起郑公子就往外走,动作干净利索,竟不留半点情面。
这样的青楼我还真是头一回见,也不知背后有多大的势力。
郑公子被扔出去后,还在街上咒骂了半晌,最后自觉无趣,灰溜溜的走了。场子里的嫖客都变得规规矩矩,估计经这一遭,喝下去的那二两酒全给吓醒了。
秦华依旧弹着琵琶,乐声如泣如诉,时而温婉,时而激昂
我从小便觉得琵琶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乐器,记得白居易写过一篇《琵琶行》,当初读来觉得作者太过夸张,今日有幸闻得这一曲,便知何为“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作罢,惊为天人!
在座诸君,皆拍手称赞,我亦折服于她高超的琴技,一时忘形,拍手叫好。秦华起身作揖,抬眼致谢,目光穿过众人扫过我的脸,只一瞬,没有停留。
根据我纵横江湖的多年经验,她不经意的眼神意味深重,我想我和软玉一定已经暴露了。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下来,这可不是什么演唱会,我也不是来追爱豆的迷妹,若是被发现,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葬送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有些后怕,刚才那一群黑衣壮汉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我竟也由着性子乱闯。
回想刚才的镖,不由环顾一圈,恰巧撞上了一人的目光。
吴三桂正坐在栏杆上盯着我似笑非笑。
原来是他,毛头小子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这杯子的碎片要是隔断了琵琶弦,这位容色倾城的美人儿可就真的要破相了!
他见我盯着他的样子有些恼,歪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俨然一个登徒浪子。看来他定是将我认了出来,不知打着什么歪心思呢。
我握住软玉的手,心里七上八下,糟了糟了,若是暴露了,可就真的要留下做“陈圆圆”了!
要不找到师叔,要不自己老老实实的离开回马车里躺着,总之此处不宜久留。
正当我准备拉着软玉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娘娘腔的声音。
“你们两个杵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做事的嘛!”
我回头,一个长相猥琐的矮小老男人立在那里,一副火急火燎的表情,挑眉盯着我俩。他捧着一个红木质四方盘子,盘中端着一壶酒,四个杯子,“发什么愣!”
见他训斥我们的样子,就像牙疼的老先生。我粗略打量他一番,团花绿衣粉帽子,用料比我们身上的粗布麻衣好太多,啧啧,瞧他那gay里gay气的样子,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龟公?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他将那盘子塞给我,头也不回的领着我俩朝二楼走。通向二楼的四个楼梯口都有小厮看守,别看几个人都精瘦,眉眼间的煞气十足。
此时再抬头,倚在那里的吴三桂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软玉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我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见机行事。”
她盯着我的眼点点头。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儿跟上来!尽是一些不省心的玩意儿!”他走着走着,还不忘得意的自语道,“哼!到飘香院来充什么贞洁圣女,今儿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哦吼吼吼吼!”
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笑声,他翘着兰花指回头训斥道,“这都是经验,你们学着点儿,一个个愣头愣脑,咳……长得倒是不错,也不知是从哪儿挑来的。”
“是是是……”我与软玉低着头紧跟着,连忙应声道。
“刘大老爷,咱们小姐劳请您过去一趟。”这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俏丫头叫住了龟公。
见那姑娘,这位刘大爷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将眼睛笑成一条缝,堆起满脸的折子,不知为何,那张鼠目猴腮的脸看起来更加猥琐了。
他对着姑娘点头哈腰,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我这就去,这就去。”语罢,转过脸阴沉的对我们俩道,“走廊右拐尽头左手边那件屋子,要是把事儿给我办砸了,要了你们的小命!”
我点头应承着,目送他老人家走远,长吁一口气。本打算送了这壶酒,就赶紧离开,没想到在拐弯处的铜镜里看见师叔鬼鬼祟祟的进了一个包间。
他并没有发现躲在转角处的我们,铜镜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拉着软玉躲在那件包房的门外,学者电视剧里的人舔了舔手指头,试图在门上戳一个洞,不想那一层纸轻易根本戳不穿,于是只好作罢。
屏住呼吸附耳上前,包房内静的太诡异。按理说古时候的房子根本不隔音,师叔吃着花酒,自然有姑娘相陪,怎么连打情骂俏的声音都没有?
我正纳闷,忽然,屋里传来了弹奏琵琶的声音。
这位姑娘的琴艺在秦华大姐之上,不想这秦淮河畔竟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我正惊叹于她的一手好琵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歌声,清甜宛转,我私心想,师叔的姘头肯定有一眼。
“二位要不进去一叙。”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我俩还未回过神来,身后一双手突然推开大门,我尴尬的定在原地,无所适从。这时,那双大手的主人笑着低语一句,“在外面听多不得劲儿。”
这声音莫不是?
我回头,果然是那该死的吴三桂。
大门分左右大打开,正对门的一张大圆桌上排满酒菜,席面上坐着四个人,似乎对我们两的出现并不吃惊,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抬眼,与正对面的九爷四目相对,他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一扫而过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笑意。
九爷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大胡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大胡子身旁是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后脑勺”,看背影应该是个年轻人。这小子还挺沉得住气的,门被推开这么久,他竟连看都不回头看一样。
九爷的左手边坐着师叔,师叔身侧的位子空着,想必是留给吴三桂的。
师叔这个臭老头也不看我俩,憋着笑,回避着我的眼神,看那样子,也不怕憋出内伤。
大胡子与我们素不相识,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们,只看着我俩身后的吴三桂道,“没规矩,还不快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