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吴三桂在后面推了我俩一把,反手将大门紧紧关上,“木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去伺候大爷们喝酒。”
我低头应一声:“是。”拎起沉甸甸的酒壶,将四方木盘递给软玉。
桌上诸君皆沉默不语,全无交流,整个场面尴尬到了极点,幸而包厢里还有歌声。
拔开酒塞,一股酒香扑鼻而来,顷刻灌满整个房间。
好酒!
想不到这勾栏瓦舍里竟还有这么好的酒,酒香醇厚,如琼浆玉液,香飘万里,馋的我直淌哈喇子。
强忍着馋劲儿,我将桌上的空杯全部满上,然后抱着酒坛悻悻地退到一旁。
“请。”九爷端起酒杯,敬在座诸位道。
我立在他身后,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他和师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已经认出了我与软玉,却视而不见。
“慢。”
琵琶与歌声戛然而止,内屋珠帘里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隔着粉红色的珠帘,我见一婀娜少女婷婷袅袅,她放下手里的乐器,缓步走到珠帘前。
顿足,一个粉衣婢女上前替她拨开了珠帘,一张绝色的脸出现在眼前!从前我只觉得姑奶奶和田贵妃已算的上是天姿国色,如今得见此女子,忽然觉得前面二人皆如浮云一般。
我屏住呼吸,险些砸了手里的酒坛。
姑娘青丝浓密,挽了一个留仙髻,朱钗摇曳,鬓边攒着几朵金华,一席紫衣,眉眼间皆是万种风情,嘴边含笑,微微颔首,已胜过世间万种。
“这酒里有药。”她朱唇轻启,悠悠吐出几字。
只这惊鸿一眼,我便不可自拔爱上了眼前这个人。一瞬间万种情绪涌上心尖,倾慕,欣喜,嫉妒,愤恨。
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太上头。
半晌,我方才回过神来,药?“怎么会呢!”我就像一个智障,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
“若没有药,那你喝一口。”吴三桂盯着我,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还真是欠揍。
转脸鄙见他令人憎恶的脸,我才从那该死的美貌中稍稍醒过神来。再看席面上的这几个男人,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盯着那女子,三魂七魄尽失。
除了九爷。
不对,不能除了他。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我相信,他身为一个男人,绝对抵制不住这种致命的诱惑。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这样的震撼,我可能到死都不能体会“色令智昏”这四个字。从前只是觉得男人们不可理喻,如今我已沦为臭男人们的同道中人,方才体会到流连美色的乐趣。
我鬼使神差的捧起酒壶,猛喝了一口,“你看……”
谁料,“吧”字还未出口,忽然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整个酒坛摔了个稀碎,浸湿我的衣裳,冰凉。
断片儿了大约一秒钟,一种来自骨髓里的兴奋感重新唤醒了我。
我红着眼,就近一把抱住了九爷,销魂的唤了一声,“宝贝儿!”
双手环着他的腰绕了一圈,像一只土拨鼠从他搁在桌上的双手中间窜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胳膊挂掉了我的帽子,一头柔顺的长发如瀑布散落肩头,我甩了甩一头秀发,一双眼暗送秋波,迷离的盯着一脸铁青的九爷。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脸错愕的男人,原来是吴三桂他爹,将食指放在嘴边,“嘘,悄悄声。”正欲顺着九爷的身子爬过去逗那老头,却被一双大手牢牢的困在怀里。
“那我们先玩儿。”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咱们玩儿什么?”
如今我整个人都陷在了迷幻之中,感觉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万花筒,大花小花满天飞,天旋地转瞬间颠覆,各种精彩,净收眼底。
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抓扯我的袖子,力气不大,应该是软玉。她一面拽住我,还一面焦急的唤着,“姑娘!姑娘!你快下来!”
我扯出袖子,伸出双手勾着九爷的脖子傻笑,“来!咱们来跳舞!”
我矮他一大截儿,在天旋地转中勉强撑起身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露齿傻笑,“恰恰!探戈!还是disco!”
他正襟危坐,一脸的嫌弃的看着我,紧锁眉心。而我,没皮没脸的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想要抚平他眉间褶皱。
揉着揉着,他的脸就变成了齐悦的样子。
我的大脑瞬间被抽空,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回到齐悦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回到他把我抱在怀里哄我的时候。
这张朝思暮想的脸,这双眉眼,轻易惹哭了正在兴头上的我,一滴冰冷异常的泪划过脸颊。
刚才一瞬而发的大喜突然变为大悲,溺水般的窒息感,就像掉入冰湖,整个胸腔灌满冰水,浑身止不住颤栗。
我凑到他的眼下,痴痴盯着他的双唇索吻,唤着,“齐悦……”
九爷的唇微微颤了一下,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站起身,一种向下沉溺的感觉把我拉回现实,大悲瞬息变为大喜,脑海里的自己正在聚光灯下跳着80年代的disco,尽兴的摇摆。
“姑娘可有解药。”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媚药非毒,何来的解药。”
我感觉九爷握着我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像活鱼一样蹦跶的我护在怀里。
“可将姑娘置于冰水之中,可暂缓药性。”那女子提议道。
“不可,冰水伤身。先生可有办法。”九爷否决道。
“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就像圆圆姑娘所说,媚药非毒药,怎会有解。”如今我再看师叔,已有重影。
圆圆姑娘?
我奋力在九爷的怀里挣扎,拼了命的靠近那个容色倾城的女人,嘴里还不断叫嚷着,“圆圆?你!你!你是不是陈圆圆?”
就像在他的怀里游泳一样,我在九爷的怀里掉了个个儿,伸手拽住美人的胳膊,质问道,“你?陈圆圆?”
我后脚猛蹬,疼的他闷哼一声,随后恼怒的撒开了双手。
我从他怀里跌出的一瞬间,整个人扑在了美人的怀里,激动的将她摁倒在地。
突然,颈后一击,眼前一黑,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半夜,恍惚间,有一双手正在抚摸我的额头,冰凉的指尖顺着我的额头一路划到了下巴。
“你这丫头,抱着本王,嘴里竟唤着别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