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软玉的样子,莫不是也猜出了这地方是烟花地,所以才一脸的窘像?
“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挣开她的手,“没事儿的,我就去前面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难道姐姐就对这烟花柳巷、秦楼楚馆没有半点好奇吗?”
软玉瞪大眼睛,结巴道,“女孩子家家的,对这种地方好奇什么!你……你这个丫头,不害臊!”
见她恼怒的样子,我噗呲的笑出了声,“姐姐难道是怕了这地方不成?”
“这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结了。”
语罢,我拉着软玉蹑手蹑脚的向着前院走去。
这地方电视剧里倒是见的多了,如今身在其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我们两个始终是女儿身,而且都长得如花似玉,就这样贸贸然闯进去,若是遇见了登徒浪子、衣冠禽兽该怎么办?
穿过“停车场”是一个挺大的花园,花园后有一个没点灯的院子,我估摸着那是小厮住的地方,拉着软玉潜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竹架上晾晒的几套小厮的衣服,一阵暗喜,没想到还真的让我给猜中了。
我捡了两套最小号的小厮袍子,自己换了一套,又逼着软玉换上了一套。她虽不情愿,可也不放心让我一人涉险,于是只能陪着我发癫。
有了这身行头,我俩自然在这院子里来去自如。沉甸甸的帽子一扣上,一低头眉眼都看不清。
软玉还有些不习惯,小厮的大帽子老是搭下来遮住她的眼睛。为了防止帽子向下缩,我索性像打虎的武松一样,将帽子别在耳朵后面。
这座青楼应该不是个艳俗的地方,单看这花园就知道老板是个诗词满腹、才情俱佳之人。
花园的设计极为雅致,石桥小亭,壁画题词,附庸风雅。就连这院子里种植的花草也都不是俗物,梅兰竹菊,皆是上品。
从中穿过,仰面看着圆月和繁星,居然有一种戏文本子里,才子私会佳人的错觉。
我仰着头,走在花园小湖的石桥上,只顾着赏烟花,竟没发现桥那头走来了一位公子,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淡淡的檀香味儿扑面而来,和九爷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我激动的抬头。
恰在此时,秦淮河畔燃起了烟火,瞬时点亮了整个夜空。
印入眼中的是一张俊俏的脸,小公子着一身墨色的绸衣,眉眼清秀,戴着网巾,干净又精神。
我的帽子因为撞击掉在了地上。说来也巧,刚才用簪子固定的丸子头不稳当,发丝顷刻如瀑布般的散落肩头。
这一幕还真就像是在演电影一样。
“姑娘小心!”小公子稳稳的接住了我。
我呆傻的仰面看着他。
“姑娘!”
软玉一把将我从那小公子的怀里扯了出来,护在身后。
“姑娘你没事吧?”小公子关切的问道。
“无碍。”我惊魂未定,连忙用发丝遮住脸。
“你看什么!”软玉对他无理的行为很是恼怒,呵斥道。
“是小生唐突了。”他也不恼,恭敬的抱拳道,“在下吴三桂,敢问姑娘芳名?”
吴三桂?!
听了这名字,我忍不住又细看了他几眼,二十上下的年纪,一双眼清澈透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卖国贼。
可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
我连忙捡起地上的帽子,拉起软玉就往前院走。与他擦身而过时,他茫然的唤道,“姑娘?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该死!这个卖国贼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不会的,应该不会,这里这么暗,刚才的烟火也就是一瞬,他应该没看清我的容貌。
想到这里,我刻意扭过脸去,“陈圆圆。”
丢下一个名字,我与软玉迅速混入了前院。
花园前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小楼内外装潢奢靡,雕梁画栋,馥郁馨香。
底层的大厅内,座无虚席。正中的圆形舞台上,花团锦簇,十数名娇俏的女子随靡靡之音翩然起舞,媚眼秋波,舞姿曼妙,惹得全场频频叫好。
台下陪酒的姑娘们各个含情脉脉,半露酥肩,风情万种,还未到下半夜,客人们皆已微醺。
青楼这种地方,恩客和粉头们搂搂抱抱,亲亲小嘴再寻常不过,我从前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可软玉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上臊得不行了,直接把帽檐扯底遮住了眼睛。
我见着软玉的样子忍俊不禁,拖着她正欲去楼上的包房探险。
“花魁怎么还不出来!”
这时,最前排的一个紫衣公子哥不满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摔,推开身侧黏着他的姑娘,满脸不悦的吼道。
他这一开头,满场的客人都愤愤然的哄闹起来。
“就是!咱们天还没黑就守在这里,为的就是一睹圆圆姑娘的芳姿。”
“对啊!圆圆姑娘怎么还不来?”
圆圆姑娘?莫不是这样好运,头一回逛青楼就能遇见传说中的陈圆圆?!
陪酒陪笑的姑娘们提着酒杯规劝着,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们也都说尽了好话哄着,男人们却不吃这一套。
眼看堂子就快压不住了,突然,二楼楼梯口对着的房门大开。
门内走出一位大姐姐,估摸着已有二十七、八,摇曳风姿,一身酒红色的紧身绸缎凸显身材玲珑有致。
客人们见了她,不再吵闹,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仿佛有一道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
我猜这位大姐姐,就是这座青楼的老鸨。
她自带气场,头上顶着一朵不俗的大花,脸上的脂粉厚厚一层,看不出本来的肤色,五官冷艳,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缓缓走到台前,朱唇轻启,“圆圆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诸位相公们要是不嫌弃,秦华来弹首曲子。”
舞女们自觉的从两边退场散去,一个可爱的小女童吃力的捧着一把琵琶迎上前去,紧跟在老鸨身后。
恩客们十分买账,皆拍手叫好,我猜这位秦华姐姐必然也是大有来头,不然怎么能压得住这一群公子哥儿。
那位紫衣公子脸上阴云满布,闷闷的喝了一口酒,不悦道,“秦华姐姐风韵犹存,弹的一手好琵琶,色艺双绝在南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今夜爷可不是奔着姐姐你来的。”
看他那样子,是存心想让老鸨子下不了台。
秦华面不改色,稳坐台前,抱过琵琶,低笑道,“今日场子里的酒水,我全包了,还望郑小爷给秦华一分薄面。”
紫衣公子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不依不饶道,“钱!小爷我有的是,今天爷非要见她陈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