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怎么会认识我?”
我盯着和我同样满脸油渍的药王,心里有些后怕。
莫不是住地下室的那几年麻痹了我的心智,我怎么可以这么大意,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吃着来历不明的食物,喝着来历不明的酒。
“怎么?怕酒肉里有毒?”药王见我迟疑的模样,不屑的笑道,“若我想要你的小命,大可不必救你。”
这倒不假,他毕竟救了我一命。若存心置我于死地,大可看着我毒发身亡,省心又省力。
想来我足足昏迷了三个月之久,他二人都不曾狠下毒手,何必又要苦等到我醒了再来杀我。
不符合正常逻辑。
可这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关心,只会有利己的图谋。
我虽仍有戒备,可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馋嘴咬了一大口鸡肉,“先生多虑了,我不过担心在济南城的朋友?对了,先生还没回答我呢。”
“你可听说过白星峰?”药王提起酒坛嘬了一口,也不看我,美滋滋的啃着手里的鸡肉。
白星峰?
难不成他就是冰块儿的师父?!
我实在很难将两个有倾国之貌的徒弟和眼前这个抠脚老汉联系在一起。
“您,不会就是白星峰前辈吧?”
“怎么?我难道就不能是白星峰吗?”许是我吃惊的样子和莽撞的语气惹的他不悦,药王一脸傲娇的反问道。
“能,当然能。”我连忙补救道,“您飒爽英姿,风采卓然,肯定是,没错的。”
“呵……”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可老夫偏不是。”
“您就拿我开心吧。”我提起酒壶灌了一口,嗓子烧的火辣辣。
“是公主先拿老夫寻开心,老夫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还说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不成你是姑苏慕容复吗?这老头儿真是的!没个正型。
“我可没拿先生寻开心,句句属实。”我当他颇有自知之明,嫌我奉承的话太过头,连忙辩解道。
“白星峰是你挂名的师父,锦衣卫前指挥使,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你竟扯谎假装不认识,你说你一个小女娃,说谎怎么连脸都不红一下。”
“您若不是白星峰,那您是谁?”他似乎对我的过往了如指掌,莫非也是什么皇亲国戚?
药王吮吸了一口手里的鸡骨头,又撕了一大坨的鸡胸肉,“我是你师叔,秋见月。”
他老人家这幅尊容可真配不上“秋见月”这种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人不如其名。他若是我师叔,那就是挂名师父的师弟,还真是拐了十八个弯的熟人。
等等!若他真是我师叔,那晚用银针扎我的岂不就是?
“难道……是白星峰,哦,不对,应该是师父,难道是师父救了我?”晃了晃神,方才把我们几人的关系给理顺。
“你这个丫头可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我的还魂丹,师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扎不活你。”
果不其然,古语有云,人以类聚,神仙一样的人就应该和神仙一样的人为伍,药王这样接地气的长相,也难怪孤苦伶仃的在此独活。
“那是,多亏了师叔的药,师叔的医术自然是宇宙一级棒!”我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给药王点了个赞,这话虽讲的夸张了些,感激之情却是一片纯然发自肺腑。
我这林黛玉的身子,多亏他才摆脱了病气。如今的状态,气可吞山河,感觉能比从前多活好几十岁。
“我炼了四十年,唯这一粒,可心疼死我咯。”
药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听他说话的语气,我是真怕他当场又犯了病,连忙岔开话题。
“为何不见我师父?救我一事师叔虽占了大半功劳,可师父也是出过力气的,我想当面谢谢他老人家。”
“他本是绝不踏入小鹿岭半步的……说来也算你命大,若不是师兄替你扎那一针,恐怕你早就命归西天了。”
语罢,药王紧盯着眼前的酒坛子出了神,似乎想起什么陈年旧事,眉心都揪作一团,难以言表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绝不踏入小鹿岭半步?
看来是师兄弟之间有了嫌隙,不过看药王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存在怨念的一方似乎是白星峰。
可若是绝不踏入小鹿岭半步,那一日他怎么又来了?
现在回想他执剑的样子,难道追杀九爷的人就是他?!
“那一夜……”我正欲开口询问,便被一股香味儿打断了思绪。
“姑娘尝尝。”
软玉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煮鱼片儿放在我俩眼前。
雪白的鱼片,翠绿的蔬菜,滚烫的红油漂浮着干辣子和花椒颗粒,辛辣中混杂着香菜的芳香,可谓色香味俱全。
她将碗筷准备好,一脸期待的望着口水直流的我们,催促道,“姑娘,先生赶紧尝尝,我刚在后面抓的活鱼,鲜的好。”
再看药王愁容已消,默默的咽着口水,看来与我都是同路子的人,见了美食,什么烦恼都能抛诸脑后。
捧起大碗,夹起雪白的鱼片,一口下去,爽滑的口感瞬间使我二人热泪盈眶,真是太好吃了!
感动之余,当然不能忘记配上一口老窖,“师叔,我敬您一杯。”
我提起酒壶,将剩余的半坛子酒一饮而尽。
美酒自然是一滴都不可以浪费,可环顾四下,斜阳高照,竹林山风,清泉石流,袅袅青烟,此情此景,彻底激发了我的江湖情怀。
此时不学着电影里来一次痛快的大侠式畅饮,更待何时!
高举酒坛,我蹩脚的学着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将美酒倒入口中。烈酒顺着脸颊从脖颈浸透衣衫,胸口一阵清凉,仿佛这一刻,我就是徐克电影世界中一个快意恩仇的武林豪杰。
幸而药王他老人家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豪放派,大腿一拍叫了声好,单手抡起酒坛子,也学着我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真是畅快!”
他红光满面,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又从屋子里抱出了四五坛酒,手里还提着一把马头琴。
“师叔您还会弹琴?”
“哈哈哈哈,想当初我一人一马独闯南疆之时学的,好些年没有弹了。”
这时,软玉由怀中掏出一只笛子,“若是先生不嫌弃,可否合奏一曲。”
还未等师叔开口,”好好好!我好久没听过音乐了,闷都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