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恍惚间,那牵马少年闯进屋内。他浑身是血,一双眉拧作一团,手提宝剑,神色慌张,直奔着九爷而来。
看样子,是准备带他离开。
我心里隐隐一阵酸楚,总是觉得此一别,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爷快走……杀过来了……”
“不行……一个人……将她留下!”
“……反而害了……留在这……能活!”
我听不全对白,只知道这一番激烈的争论,九爷最后败下阵来。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撇下了我。
竟不知为何有一丝莫名失落。
转念一想,不过萍水相逢的人罢了。
他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银发男子,猜不出他的岁数,像极了《霍比特人》里李佩斯扮演的精灵王。
好看是极好看的,只是眼下这般光景,忽然冒出个陌生人让人瘆得慌。
他着一身青衣,手持一柄紫青长剑,举手投足间尽是仙灵之气,仿佛一切病痛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立马被治愈。
最奇的是男子衣袖间沾染的淡淡檀香,那香似乎有宁神奇效,钻进鼻子里心神具定。
他将我细细打量一番,伸出手搭了搭脉,半晌,绝色的脸上波澜不惊,眼中却闪过一丝困惑。未有半分迟疑,男子由怀中拔出一根银针,扎进了我的头顶。
动作一气呵成,我只感到天灵盖一阵剧痛,随后就昏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香,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睡的这么好过。梦里我救出了困在枯井里的人,我们天南海北去了很多地方。
再次睁眼,天光已大亮。耳畔除了潺潺的溪水声,还有女子如铃的笑声。
我坐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活了一下筋骨,这时方才窥见了这屋子的全貌。
小竹屋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皆是竹制品,包括我身下这张膈应人的小床。
今日是个艳阳天,艳却不炎,偶然一阵微风拂面,颇为惬意。
我应该是醒在了饭点上,空气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肉香,馋的本姑娘口水直流三千尺。忙不迭的套上鞋,后跟都来不及拉上,顺着香味儿走出房门。
这是一间依山傍水而建的竹居,眼前是穿越茂密竹林的潺潺小溪,身后是高耸入云的巍峨大山,闲云野鹤风清扬,确是隐世的好归宿。
竹屋底层被抬高了一米,走下楼梯,来到一处小庭院,院子里散养着四五只鸡,两三只大鹅。竹篱笆围了半圈,另一半敞着,似乎是还没有完工。
院儿里躺着一个穿着破衫的黄发老翁,他躲在阴凉下扇着蒲扇,面朝一间简易的露天小厨房,脚边还盘着一条翠绿的青蛇。
他应该就是那个有精神分裂症的药王,不过看背影也不像是个有病的人。
我蹑手蹑脚,还是让他听见了脚步声。
老翁回头,生生吓我一跳。他满脸褶皱,一双眼睛犹如两粒黄豆,小的出奇,眉毛寡淡,两撇小胡子下还有一张歪嘴,“比我预计的晚了整整一天,看来师兄的那一支针扎的太深。”
我望着他,一时忘了言词,不过,眼下不走更待何时?
“不深!不深!如今我已大好,就不打扰大爷您清修了!”说完,扭头就跑。
这幅身子焕然一新,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两条腿噔噔数下就窜出了老远。正当我得意之时,两三步追上前来的老翁单手将我拧了起来。
躺着时还没看出来,他站起身来竟然有两米多高,我这个死矮子可能还没有他一条腿长。
该死的!想跑也跑不掉!难不成我就注定要和这疯子在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
“姑娘?姑娘你醒了?”那女子的语调甚是欢喜。
我闻声,扭脸看去,见软玉提着一篮子蔬果从院子后赤脚走来,喜从心生,“软玉,你怎么在这儿?”
那药王跨了两步,把我扔回院子里,摔了个狗吃屎,两只鞋子也都飞了出去。
“你吃了我的还魂丹,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哎哟!”
摔得生疼!我拍拍土站了起来,找回两只鞋子重新穿上。恨得牙痒痒,心里骂骂咧咧。死老头,你以为你是太上老君吗!还还魂丹,看把你得意的,你怎么不说我把你蟠桃给吃了?
心里虽骂着爹,嘴上却一个劲儿的拍马讨好,“您一个世外高人,我除了一句谢谢还能做什么,给您钱财岂不是辱没了您的清名!”
“清明?我还重阳呢!”他躺回竹椅,不屑的说到,“你懂个屁!我乃世俗凡人一个,金银财宝当然是多多益善。”
“九爷让您暂时在这里养伤。”软玉不知从何处捧来一大块儿泥,“先生也来尝尝吧,我做的叫花鸡。”
语罢,将那一坨泥扔在地上,摔开一条缝,伸出一双手白如玉脂,用力一掰,一股烤鸡肉的香味儿立刻迸发出来。
我与药王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前,盘腿而坐,徒手开吃。
“嗯!真香!”我二人狼吞虎咽的吃着,还不忘夸奖道。
“要是有一壶好酒,那才叫一个美!”我忘情的啃着手里的大鸡腿,全然不顾形象,满脸流油。
“你等着!”
丢下这句话,药王三两下跑回屋子,提了两坛子酒来,扔给我一只,“尝尝,凤阳府的老窖!”
扯开酒封,一股子香味儿窜进鼻孔,我抱着酒坛猛喝了一大口,呛得眼泪哗哗直流,连连称赞,“太好喝了!”
这种浓度才应该算是酒啊!
见我那馋相,惹得药王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公主,你们老朱家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怎么还是一身的匪气!”
这一句话险些将我手里的鸡腿吓掉。
“嘘!”
我连忙看了眼正在灶台边炒菜的软玉。她一脸专注,似乎并没有听见,方才舒了一口气,“您别瞎说,我正在被追杀呢!要是死了,您可得负责。”
“你真当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药王嚼着嘴里的鸡肉,喝了一口老酒,“我倒是劝你少与他们来往。”
“倒是交情不深。”我包着一嘴的鸡肉,低声道,“要不也不会丢下我自己跑了。”
“这丫头在这里伺候了你三个月,赶都赶不走。”
三个月?!
没想到我这觉竟睡了整整三个月!
也不知道冰块儿的仗打完了没……对了!丫头和备胎还在济南城呢,还有姑奶奶,一定着急坏了。
枯井里的人,也不知得救了没?
想到这里,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软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