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劝住了我的傻师兄,却不得不告诉他一个噩耗,那就是我必须要带着周世显和软玉离开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们赶走了他唯一一样破马车,临别时他告诉我,当四年前重新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变得异常强大,然后离开这里,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承他贵言吧。
我们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心中颇为忐忑,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废柴公主……了吧。
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个月后,我们顺利的回到了京城,重新立在紫禁城下,感慨万千,特别是对着那个死活不肯放我进去的臭侍卫的时候。
“没有令牌,谁都不能进去!还不快走开!”他的硬气让我有些反感,五年前的某一天我被人悄悄送出这座宫门时,怎么不见有人阻挠为难。
最后,被逼无奈的我,只能选择将眼所能见的所有侍卫全部ko。
臭老头的这一把剑果然很好用,见血封喉,配得上我苦练四年的成果。
这样的行为成功吸引了锦衣卫的眼球,当我和软玉连续击退了三波锦衣卫暗卫后,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他从紫禁城里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他认出了我,内心却没有欣喜,只有恶心。
“你没有死?”他立在庄严肃穆的城门下,再也不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因为老娘已经长高了,虽然还是没有他高,但我可以立在马车上俯视他,鄙视他,蔑视他。
“我没死成,大人是不是特别失望。”语罢,也不管他来不来得及闪开,直接架着马车冲进了紫禁城。
冷寒竹怎么会任我这样闯入宫门,他飞身上前夺过了我手中的马缰,强制停住了马车,然后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请长公主下马,紫禁城内,不能驰车。”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下车,伸手扶出了坐在车里的周世显,“世显哥哥小心。”
待我们三人背着简单的行礼立在他面前时,我颇为嘲讽的笑问道,“怎么?没想到我们两个都还活着吗?”
或许是我对他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这一刹我似乎在他的眼中捉到了一丝心痛,可我终不是四年前的我了,不会再轻易为人所蒙骗,“还望大人带路,本宫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冷寒竹怔怔的看着我,对呀,我从未对他这样冷淡过,那眼神仿佛从未认识过我,半晌,隐藏好自己所有的情绪,“公主从小在紫禁城长大,还需要臣领路吗?”
“不领便罢了,世显哥哥,我们走。”语罢,拉着周世显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寒竹一直默默的跟在我们身后,解决掉了一路阻拦我的护卫或太监,看来这一宫的狗奴才都已经把我忘记了,没关系,我会让他们好好记住我的。
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我下意识的捏住怀里的一个鼻烟壶,在心里默默的念叨道,“婶婶,咱们回京城了,你瞧啊,这就是紫禁城。”
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来到了坤宁宫外,我和周世显的突然出现,活活吓了秦公公一眺,他见我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
“秦公公,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冷寒竹的还未将话说完,只见秦公公高呼一声,“救命啊!见鬼啦!”
他害怕极了,扭过头就要逃,却不想一下撞在上了身后的门框,晕死在了地上。
“小秦子,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周皇后闻声,由两个嬷嬷扶着走了出来。
周皇后穿着一件正黄的袍子,清瘦了不少,五年未见,她的鬓角尽已有染上了白霜。走到门外,见到我的一瞬间似乎就将我认了出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身边的嬷嬷搀住。她张了张嘴,满眼含泪,盯着我,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反复的摇头。
“娘亲。”我跪在地上,唤了一声。
这一下是长公主亏欠周皇后的,也是我为重返后宫铺下的第一块砖。
周皇后因这一句“娘亲”泪崩了,她哭着跑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竟然还活着!啊!”
她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儿,然后将我扶了起来,“让娘亲好好瞧瞧!”
上下打量我一番,又把我塞进怀里,“瘦了也长高了。”然后,抱着我又是一通哭。
“娘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这时,周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殿下可不知咱们娘娘这四年来为殿下掉了多少眼泪,头两年,娘娘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是女儿不孝!”我控制情绪,挤出了几滴泪,但是这样的零星的几滴泪是不够的,显不出一颗真心来,于是我尝试着回忆起婶婶去世当晚的那场鹅毛大雪。
这四年来,我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足够坚强,可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记忆力的每一片雪花都足以将我刺死。
我抱着周皇后痛哭起来,惹的她也哭的停不下来。
“母后这是怎么了?”这时,身后响起了娇弱的声音,我睁眼寻声望去,一个出落得玲珑剔透的小姑娘从坤宁宫走了出来,“刚才不好好好的吗?”
我认得她,是长平。
她盯着我半晌,似乎也将我认了出来,指着我,诧异道,“你!”
周皇后听见长平的声音,这才将我松开,“平儿,乐儿回来了!”
“你既然活着,怎么不早些回来!你可知道我母后有多伤心!”长平呆愣片刻,充满敌意的说道,“你害我母后平白伤心一场!长平最讨厌你了!”
语罢,甩着小短腿儿跑开了。
我初遇她那一年,她还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四年过去了,公主病不想越来越严重了。
周皇后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坤宁宫主殿。
进门,还是三辆纺纱车,所有的陈设和我第一次来到时候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在左边多出了一个小佛堂,里面供着我的灵位。
牌位上写着“爱女长平公主朱媺熹之牌位”,一尘不染的供桌上全是新鲜的水果点心,水晶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儿,紫金炉插着的三炷香应该是刚换上不久,才烧了一小半。
原来她真的从没忘记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