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太舒服。”
靛蓝色的被单掩着玉箫,她的脸庞红成一片,狂躁的心跳还没有平息下来,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喜悦和未满足的嗔怒。
李光弼将夜行衣裹紧,扎好衣带,复坐在玉箫身侧。指尖划过她柔滑的肩,轻吸着那沁人的茉莉花香。
“我从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真是怪事啊,他想。这种不舍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你做得很好。”玉箫拉起他的手,引导着他,她的喘息慢慢地重起来,眼神也渐渐迷离了:“很好,只是我…”
“不行。”李光弼将手抽回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包袱太重,会变成心病的。”玉箫侧起身,裹着被单坐起来,道:“喜欢什么便去做,想要什么就去抢。你心里藏着那些规矩,到底是谁定下来的,到底又在束缚什么呢?”
李光弼一圈一圈地缠着护腕。他将左臂勒着格外地紧,刺激着不断让疼痛感冲击着大脑,希望藉此来获得对环境敏锐的感知——这在战斗当中是至关重要的。
“你知道我为何要来做这件事?”李光弼忽然停下了手,回头问玉箫。
“我想不到。”玉箫摇摇头,笑靥如冬日清冷的月色一般令人陶醉而困惑,道:“或许是要请玉真劝安思顺不要将女儿嫁给你吗?”
“这是其一。”李光弼笑了:“还有一则要求——要让圣上颁布敕书,同意我和郭子仪的婚事。”
玉箫瞪大着双目,眼眸中掩不住地惊讶和好奇,嘴角却慢慢地扬起来了。
“我猜得到你不爱女人。”她掩口笑道:“却猜不到你是这样有勇气的。”
“是的。”李光弼若有所思的摇着头,想着几日前在平康坊的经历:“我在她们身上找不到可以吸引我的地方。”
“‘不要被那些规矩束缚’——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李光弼的嘴角轻轻地颤动起来,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过去,我总怀疑自己是否正常…你懂吗?和他们都不同,我很难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
“我懂得。”玉箫将李光弼的手握紧。她的心化成水从眸子里流出来,淌入他的眼睛里。
“我和二郎的命都是对方的。”李光弼嘴角扬起一道弧线,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他。”他忽然捏紧了玉箫的手,道:“可多奇怪!在你的身上,我却找到了相似的感觉!”
玉箫先是一愣,旋即嗤得一声笑了:“原来你是在为此疑惑。”
“李四郎,你听着。”她笑着将身体靠近李光弼,茉莉花香的鼻息又一次闯进了后者脑海里:“你我不过是今日初次相见罢了。只因你产生了好奇,才会觉得我是多么特殊,或不可替代的。”
她忽然将被单掀开。凹凸有致的曲线和紧实白皙的肌肉,如悬在女娲玉颈上的玉石一般丰润而富有灵气。
“很好看,对吗?”玉箫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她侧身坐在卧榻上。“这些不会吸引你,因为只是没有灵魂和感情的肉体。你并不奇怪…”
“那些人看似知书达理、文质敦厚。看到这些就立刻变成一只贪食的畜生。”玉箫眼眸中尽是嘲讽与不屑:“这样的人,何异于犬豕?”
“你是说…”李光弼若有所思的沉吟:“能够吸引我的并不是种种外部样貌,而是…”
“不错。”玉箫打断了他的话:“是故事,吸引你的只有故事。”
“我正常吗?”
“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正常。”
“谢谢你。”
“你走吧。”玉箫背过身去,向李光弼摆摆手:“故事是人写出来的,一千个人便有一千个故事。”
“你在今夜被我的故事吸引,未来也会被更多的故事吸引。”她轻轻地摇着头:“这也是‘兵法’。”
李光弼仰头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的爷娘…为何想要杀他们呢?”李光弼看着玉箫的背,忽然问道。
玉箫沉默了。
直到李光弼觉得她不愿回答,正要离开屋子时。
他听到了泪珠坠落的声音。
“他们都不爱我,让我也变得…不再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