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殿的内侍臣率队前来太子东宫宣旨,一路走过的青石路,弥漫着花圃中的芬芳,新泥的暗香扑鼻而来。行进的队伍,步伐整齐的径直而来……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畅游国度里的每一寸土地。”晴似小女孩一样的杵着下巴幻想。
“小傻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日等我登基做了皇帝,我就带你巡狩天下,还你这个心愿。”司马遹抬手掌握的茶壶,给晴斟茶。
“外面似乎来了好多人?”
“可能是中宫殿的人来传旨。”司马遹放下茶壶,探头去看。
前来宣召的宦官头目是中宫殿里唯一一个握有实权的宦官,他掌握了贾后所有的私隐和财帛的出入账目。可谓是钱多的可挥洒穷苦,权大的可令百官跪迎,司马遹起身屋外迎接。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公公有礼。”
“在奴才宣召之前,首要祝贺太子喜得娇娘,添丁吉祥。”
“公公客气了。来人,赏金千两,赠予公公笑纳。”司马遹话音既出,身旁侍候的内侍立即退去准备。
晴起身门口,宦官惊色,司马遹回眸看去。
“这就是太子妃。”
“果然不同凡物,简直仙身夺人。”
“哪里、哪里。”司马遹见宦官的眼睛不眨的盯着晴看,挡身阻隔。
“哦,差点忘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宦官脸色稍露不悦。
“臣接旨。”司马遹跪伏接旨,晴居内室里接旨。
“奉皇后娘娘圣谕:太子遹身系国之未来,乃皇储不二人选。为人聪慧仁孝,楷为万民表率。然初出茅庐,未经世事。故本宫上表圣上,想太子挂抚军使,亲率天子之兵,前去西凉城慰问诸军,并携军饷、粮草犒赏三军。旨达之日,太子莫要逗留,即刻启程。钦此。”
“儿臣接旨。”司马遹叩首。
“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到了,我终于可以手刃我的仇人。”晴跪伏在后,暗自心中盘算。
“太子此去西凉抚军,皇后娘娘要奴才问您一句,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我……”司马遹满心不愿意贾后这样的安排,一是怕掌有重兵的朗会伺机报复对晴之事,二是皇帝老子的圣旨已下,不得不从之于皇命的屈从。
晴从司马遹身后站出,替遹接下圣旨:“有劳公公传召,太子爷会遵皇命启程于西凉,请公公代为转达太子对皇后娘娘栽培之情义。”
“太子妃真是会说话,难怪太子爷都落入你的美人瓮。”宦官垂涎的想要染指晴的玉手,司马遹从旁阻断,彻底的破灭了宦官的色念,恼羞且不敢言怒的宦官灰头土脸的离开。
“干嘛那么不近人情,他都那样了,对我纵有非分之想,焉不能同你而论。”
“你是本太子的,他人谁敢染指,我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不论是谁。”
“即使是皇帝也不可以吗?”
司马遹嘴上虽未言明,可眼神的犀利让晴明白。在旁的一众内侍,纷纷低下头去,似自己犯下了什么错似的。
“太子……”晴故作柔弱的对司马遹娇气。
“什、什么事这么妩媚???”司马遹有些不习惯的看着晴。
“我想……”
司马遹坏坏一笑:“你是想……”
晴见他的眼神不对,立即抬手,“啪”的一下打在他脑门上。“坏蛋!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们这回可以出宫游山玩水啊!真是猪头。”
“我猪头?”侍候司马遹的宦官从旁笑出声来,气得司马遹冲他直瞪。“有那么好笑吗!”宦官低着头退步。
晴只身往屋内走去,司马遹死皮赖脸的跟着后头瞎出主意:“反正我们也没打算去西凉抚军,不如咱们就带着巨款去游江南如何?”
晴顿时愣在那里,转身感动的对司马遹说:“太子殿下的好意,晴儿心领了。可是前沿守军若无粮饷供给,定会吃败仗。到时候匈奴兵来犯边疆,我朝还会有谁愿意为太子卖命。不说眼下利益,长远来看,也对太子没有好处。”
“哦,和我有何关联?”
“太子你想,这晋廷的江山迟早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你既无民心、也无军心,谈何称帝啊。远的不说,就说皇后娘娘要你去抚军这件事,就是一个你同军士们建立起关系的绝好机会,错过了,恐怕再要找这样的机会,那就难喽。”晴分析着当局的形势,也道出了贾后对司马遹的期望。
司马遹对晴的分析听得格外入迷,因为这些话通常也只有允文会对他说,如今晴也能道出这个中厉害,对她的喜欢更是不言而喻。
“既然你这么为我设身处地的去想我的未来,那我就听你的,去一趟西凉城,慰问一下那边的守军。”司马遹想走,晴有意挽留。
“太子此去千里之遥,晴守空闺,恐夜难安寝,不如带我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晴手抚遹之,心乱神之。
“来人,备驾。”
司马遹心神已被晴俘,胡乱的下了命令于身边宦官。
“花落之时,定是你出宫之日……”黑影的话时刻在晴的脑海里反复声过,晴眼神妖媚的看着司马遹,心中的芒刺刺痛着自己的心,报仇的恨意远胜过此刻的柔弱温存。此刻司马遹早已没入晴温柔的陷阱,不能自拔的将自己的命交于晴手而不自知……
“太子司马遹奉召抚军西凉,我有幸同往,但不知能否见得吾夫萧朗……”晴居车驾内,撩起车帘,眼望夹道欢送的百姓。回视车内,执笔写下寥寥数字,记载隐没于心的心事。
司马遹一身将军装扮,策马车驾前接受百姓的拥戴……
西去之路,宛如一条长龙攀沿山隘间。一路虽有颠簸,可此时的司马遹像个细心的守护者一样的守护晴。他勒令车夫放慢车速,因此大队走得极慢,直至日落也未行军百里,只是三十里有余。
暮色垂垂,路过的村庄,家家户户炊烟渺渺,将刚入夜的村子笼罩在一片迷幻的境地。远远看去,似一幅优美且写意的山水图。
“太子殿下,前面便是花间村,我们应否在前面的空地上安营扎寨。”随军的将领驾马问道。
“天色已晚,我们今夜在此歇息一晚,明晨在赶路好了。”司马遹遥看前方,下令于身边答话的将军。
晴坐在车驾里,俨然不知车外之事。轻叩车门,车夫开启车门,禁卫上前拱卫。
“想不到吾朝还有这般美境。”晴舒展筋骨的站在岩石上,悦目道。
“晴儿别动。”司马遹大老远的就喊道,策马而来。
晴愣的回眸去看,司马遹跳下马,不及禁卫牵走马匹,就跑上岩石。一幕幕尽收晴的眼底,司马遹出人意表的当着众人的面抱她走下岩石。晴羞红的脸颊上挂起两片错误的红晕,本是敌人,为何出宫之后,心里对他的恨会变得那么淡,淡的如清水一样无色无味。
“你真是不乖,都要做娘亲的人了,还乱出跑。万一你磕磕碰碰,伤了哪里,你要我如何是好。下次不准了,下不为例。”
司马遹体贴的让人无懈可击,可他越是这样,晴的心里就会多一分留情,怕是到了西凉,心内的仇恨已不再那么强烈,那轻薄之事便不会再提。仇还如何去报?
“你这算对我关心吗?”
“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啊。我的小女人,今夜咱们就在这边安营歇息,明天一早,在启程西凉。”司马遹搂着晴的肩膀,笑着说。
“太子如何决定,晴儿听从便是。”
西凉行军大营篝火四起,朗军三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各路守将纷纷集会在山腰上的指挥营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歌妓们莺歌燕舞于其中。
酒过三巡,朗酒兴大起。居正席,高举手中海碗:“来,让咱们为了这该死的抵抗干一杯。预祝那些匈奴兵,死无葬身之地。”
众将高举海碗,纷纷敬朗。一些追随过朗的将领深知朗的话意,碍于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随声应同。而晋廷一些吃了败仗的将领不知所然,一见酒肉、美人,早已把战败的事情抛诸脑后,乐此不疲的淫乐其中。
朗的眼色中闪露不屑的瞳光,由达坐在侧坐上拿着小杯自饮,观察着面前这个心有傲骨的年轻人。
“本帅不胜酒力,恐不能与众卿欢饮下去,失陪了。”
朗抬手,宦官上前搀扶,诸将有礼的起身恭送。由达叫下一个宦官,亲身搀扶朗离开。营帐外,朗推开左右,由达知他假意称醉,明人不做暗事的直言朗前。
“王爷海量,假醉离开,恐寒诸将之心。”
“你再回眸帐内看看,看看是朝廷的将军在位多,还是本部的将领在位多。”
由达将信将疑的回眸去看,果不其然,朗部旗下的所有将领皆离席而去,剩下晋廷败将乐哉、乐哉的同歌妓们淫乐帐内。回视朗前,拱手拜道:“王爷在此,我大晋朝抵御匈奴兵有望,末将代大晋边陲的子民谢过王爷的大恩大德。”
“将军言重了,本王奉旨接掌六军抵御匈奴,我就有责任保土卫疆。乐,当同万军同乐,不应独乐。我与匈奴单于谁能笑到最后,都还犹未可知,现在笑的越欢,败的就会越惨。生与死不过决我一念之间,万军性命系于我手,我又岂有独醉之理。”朗忧心的深吸了晚风,由达敬畏在旁,体会着朗的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