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遥看长城的那端,模糊的燕然山下,如星点的斑斑篝火,似夜空暌离,亦像银河衬托之下的美丽星海。
朗正视前方,张开双臂对身后的由达说:“如此美丽的风景,如能留在画中,该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再美的景色,终有落寞的一刻,人生如此,王爷又何必这么执着美的东西。”
“我这不是执着,而是感慨。”
“噢!”
“我军若是踏出长城,定会摧枯拉朽的将眼前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切美好摧毁。到时白骨皑皑,又不知要填多少忠魂埋骨他乡。”
“王爷在悲悯即将赴死的将士们,我想他们会以有您这样的统帅而笑着去死的。”
“但愿我能征服来犯之敌,少添涂炭于六军将士。”
“王爷是仁主,战神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由达坚定一语。
“一切老天早有定数,胜利与否,全都仰赖抵命相搏的将士们。”朗映入眼里的火光,炙热而难熄灭。
“王爷,晚风微凉,还是及早回去歇息吧。”
“嗯。”朗转身离开,由达也散去指挥营前……
太子行营前,一团篝火,燃起温暖的火焰。晴围坐在此伸手取暖,司马遹端来夜宵于晴食。晴渐渐被眼前的这个曾对自己漠视其眼眸的糟蹋,以至于每晚一个人睡时,常常还会做恶梦。对他心软,这不合乎常理,应该恨意比接纳多些才对。
“晴儿,你看我带来什么好吃的。这是我刚叫人从山林里抓来的山鸡,退毛烤熟了就能吃了。”司马遹架起支架,将弄来的山鸡放在上面烘烤。“对了,这里还有野果,是我亲手摘的,吃吃看。”司马遹递过野果给晴。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对我……”
“别瞎想了,你是我的夫人,作为你的丈夫,我有责任对你好一点。”司马遹拍着胸脯说道。
晴有些感动的想要落泪,看着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男人,称自己为夫人,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有些荒唐,完全不怕自己对他的报复有多阴险。试问一个这样的男人,怎么会那么糊涂,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阴影在晴心里。久久的恨,只待蓄势一招毙命的畅快。万恶终结的刹那,亦是心内枷锁的解脱。
“你不怕我会加害于你吗?”晴呆呆地问道。
司马遹停下手中的忙活,回眸看晴,片刻不语。
“我知道你的心里还在怨我,怪我那天为什么那样对你。其实,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是太子,平素想要得到的东西或是平凡女子一夜的贞洁,我都可以唾手可得。唯独你,让我费尽心思,也只是远观你,连侵犯你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那天就戒酒壮胆。”晴眼里闪过那天幕幕灰暗的记忆于心头。
“对不起。”司马遹虔诚的跪在晴的面前,很有诚意的道歉:“对不起,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时间来爱你、疼你、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司马遹双手紧握晴手,乞求原谅。
晴泪似滂沱的潸然泪下,不愿司马遹看自己的哭相,啜泣的温泪滑落嘴角,咽下腹中。“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晴用力挣脱司马遹的双手,跪在地上的他,乞求不到原谅的只言片语,黯然的垂下眸光,缓缓的跪伏在地,一副绝望的神情。
晴远走的背影,蹒跚着脚步尾随在后……
烛火莹莹,营帐外的晚风呼啸着袭扰林子里的嫩枝。朗挑灯夜观地图,燕然山一带都是匈奴单于王庭的势力范围,不知敌军的重装部队隐藏何处,难知如阴阳的揣测,是一场两人的心内暗战。
“闻战鼓,思良将。古今多少骁勇,无不征战各地以立奇功。我能否主宰这场战争的结局?”
朗手腕上的念珠莹莹发光,两道青烟浮现眼前。琵琶现身朗的面前,眼神中没有了往日对朗的那种渴求的绢恋,而是替朗分忧的抒己见意。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今你困苦难事,无非是要想出一个完全的破敌之策。”琵琶明言。
“既然你知道我在苦恼,可有良策献于我知。”
“战策于心才是将者之道。如今兵马羽翼未丰,我军万不可草草出兵。”
“你的意思想我督阵训兵?”
“没错。匈奴人擅长马术,我军除了本部骑军可抵外,那其余的五十万晋兵难道都是摆设吗?”
“他们不堪重用。”朗坐在木椅上锤手案几。
“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尝试的机会。”琵琶虚空的纤指点在朗的肩头。
虽然阴阳相隔的两人,朗通灵的魂魄感觉的到她细微心思。
“那对兵能带吗?”
“我有办法。”琵琶走远朗身,站在营帐中央的阔地上翩翩起舞,流畅的线条、婀娜的舞姿、脚下变化多端的舞步……
一曲激舞,朗似乎迷茫,看不出她所要表达的情感。独舞停下,琵琶似幻的擎手半空,纤指画出琵琶一物的形状,琵琶委身坐在红毯上,抚弹琵琶的双手,似行云流水一般演奏曼妙的弦音。
朗久久凝望琵琶,音律声声入耳。琵琶曲终之时,朗豁然开朗,起身面对身后的版图,胸有成竹的看着即将要踏足的每一寸匈奴人的领地。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琵琶收起乐器,起身问道。
“明晨,我会这里训兵。”朗指点着版图。
琵琶微笑的隐入念珠,幻境消失……
山间古筝曲起,万军从熟睡的营帐里走出,由达朦胧的揉着眼里的秽物抬头去看。朗端坐在山头上,一边抚筝、一边等待太阳炙热的光芒扫过一夜过后的军营。
青狼率部在营外警戒了一夜,早已疲惫。可朗的古筝曲将他昏昏入睡的神经唤醒,策马踱步山脚下勒马倾听。
朗故意抚筝音强,这是朗对十八精骑发出的讯号,十八精骑应声盘山而下,青狼策马看去。鼓楼上的大鼓响起,朗部所辖各部迅速集结,晋廷的五十万大军丢盔弃甲的站在原地,好似这场战争与他们无关一样。
朗停下抚筝,身肩一身铠甲,威武不凡的驾马行至大军前沿,一内廷卫上前牵马,朗阔步走向校场的擂台。
诸将纷纷拱手参拜,朗面对八十万大军,双手抬起。“众将免礼。”
朗军近卫部三千精骑,在大营范围内散开围场。顿起的沙尘滚滚,晋兵五十万人马,误以为有匈奴兵来犯,纷纷落荒的潜回各自的营帐,穿起铠甲、抄起家伙自保。朗坐在擂台上,手中摆弄着鹅毛皮鞭。泰然的看着那些不堪一击的家伙,由达走上擂台,坐在朗身旁,看着纹丝不动的朗军阵列,还未言出,只见几员晋廷守将落荒而来。
“不好了王爷,匈奴兵来犯。”
“我们快逃命吧王爷。”
“区区几个匈奴兵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现在不过演习,一旦御敌,你们就这个样子哪里能担起保土卫疆的重责!”朗怒言起身。
由达想要劝谏,朗即令内廷卫押下那几员将领,演习停下,擂鼓集合大军。
“王爷,他们不过说错了话而已,不需要杀头这么严重。”由达直谏。
“就凭他们方才的话,本座杀他们十次都够了。”朗一语搪塞由达,将由达置于身后,挥下手中的鹅毛皮鞭。被押下的那几员晋将,被刽子手手起刀落的斩于台下。
“暴君!”由达惊哭了出来。
“军中就要有军中的规矩,希望他们的死,可以助我带好这支军队。”
“借口!”
“以后你就会懂我今天所做的一切。”
朗杀一儆百的震撼了晋军将士,由达妇人之仁的不懂朗的意思,处于哀痛的替枉死的那几员将军收尸。
“这就是临阵退缩的下场,不论此人在军中是何职务,上达将军、下至普通小卒。军法都一视同仁,绝不姑息。”朗站在擂台上高声警言万军。
朗军所部肃立,高举手中的兵器高呼征战的宣言,被气氛感染的晋兵也随波逐流的同朗军一同呐喊宣言……
飞鸽盘旋山隘,太子行营的哨位诱鸽取下传书。中军营守卫森严,司马遹怕夜间有刺客,派出亲兵保护在晴营前,前来送呈传书的士兵阻隔在外。
“卑职警岗暗卫,有事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同妃宫娘娘未醒,有事留下口讯。”
“这是洛都传书,是加急的。”暗卫递交守卫之手。
晴不知何时醒来,夺过守卫手中的传书展阅。“太子所部不得逗留途中,沿途暗哨探知小股匈奴军潜入中原,欲夺粮饷,太子务必速去西凉同大军汇合。南风谕。”
晴惊愣的收起传书。“快,通知副将军带队前路压阵,押送军饷和粮草的大军丢掉造饭的辎重,务必日行百里。另派快骑去西凉求援。”晴取下耳环交于守卫手上。“西凉王看到这耳环,就会知我来此,请他速来救援。”
“属下得令。”侍卫收好晴的耳环跑去马厩方向,晴亦转身回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