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之前心思一直留在了阿嗔那里还是后来遇见了那男孩说了一路的话,刘阿嗔直到上船感受着它随着波浪一摇一摇的节奏,才听见海风的声音。
“没想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戴先生点了根烟,面朝大海,如今小小的甲板上虽然只有他和自己的闺女,但这并不影响自己感慨。
戴舒知道自己父亲其实心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便安慰道:“爸,都现在了,你不用太担心,我看那个男孩还行,再说不是还有郑叔叔的嘛。”
戴山远转头朝戴舒笑了笑,眉目间隐隐约约的愁容却仍旧没有消散,只不过他当然不能让女儿看出来,说道:“没关系,大人的事儿你不用掺和,到上面好好读书就好。”
“咦——读书读书,我知道了。”戴舒把腿耷到船边,踢着水,又说道:“您不是说我写的东西‘缥缈兮若游龙抚云’嘛,那就是我写得很好喽。”
“我看你戴先生不好意思戳穿你。”难得刘阿嗔玩笑道。
“哦!刘先生来了。”戴山远说道。
“嗯,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可以动身了。不过等会儿我有事儿可能会耽搁上十几分钟。不过放心,肯定不会误了行程。”刘阿嗔说道。
“没关系。”
刘阿嗔知道戴先生永远都是一副随和的样子,不过刚被他拆了台的戴舒却撇着小嘴尖声道:“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我说不会就不会。”刘阿嗔正色道。
大姑娘扭头“哼!”地一声,便把双手搭到栏杆上,不再理他。
戴先生微微一笑,刘阿嗔表示理解,便下了船舱。
船一路朝着海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此时碧色的大海早已变成了深蓝,与天空中的白云摇摇相望,海天一色。
刚才看腻了大海的大姑娘早早地便回了船舱,只偶尔隔着窗户看外面高飞的海鸥猛地扎入海中然后兴奋地告诉母亲或者郑叔叔。
“孩子还是太苦了些。”郑义吃了口放在桌子上的榴莲,喃喃地道。
“她还算不错了,成天躲在老戴身后,要我说老戴才真的苦。”被叫做苏珊的女子瞅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说道。
“是啊,老戴才苦。”郑义叹息一声,许久无言,郑义看着那在船头掌舵的男孩又询问道:“那孩子到底哪来的?”
苏珊看了看那沉默的男孩,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说道:“听老戴说是这次接头的人,我也不清楚里面的说法,倒是你们当警察的应该更了解里面的道道吧。”
“嗯……”男子不可置否。
“我想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运气好罢了。”苏珊补充道。
“确实。”男子望向窗外,正好看到老戴一身白色的装束在碧海蓝天下格外显眼,好巧不巧竟然有种世间唯一的气质。他笑了笑,说道:“真想念当年和老戴一起出来玩水的日子哇!”
大人们借此停下修整的机会聊天,戴舒从回到船舱后便一直安慰男孩,直到船停下。原来那男孩竟然从来没有下过水,更不要提游泳了,更加糟糕的是,一上船便晕船,不断地吐,原本就没什么东西的胃里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刘阿嗔一阵头大,讽刺道:“亏你还是个在海边出生的孩子,竟然连游泳都不会,船都会晕。”
“他才八九岁大!”戴舒自然气不过,意思是这么个小孩什么都不会才正常啊。
刘阿嗔自然不会像他这么想,在他看来,小孩行船、游泳是天生的事情,这熊孩子怎么就不会呢?
“以前奶奶不让我来海边玩,怕我浪给冲走了,更别说坐船这种事情了。”男孩吐完后无奈的解释到。
“哦,我知道了。”刘阿嗔走到男孩的身后,一脚便把他踹到了海里。
“你!你……”戴舒起身指着刘阿嗔的鼻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道:“爸!爸!快来救人啊!”
刘阿嗔看着他脸色复杂地问道:“为啥妳不下水救?”
“我……我不会游泳呀!”戴舒说着便哭了起来,语气近乎哀求地说:“求求你,去救救她啊。”
她这一喊,把所有人都叫到了甲板上,儒雅的戴先生虽然距离最远确是第一个上来,急忙说:“小舒,赶紧去后仓拿救生衣啊。”
这时候哭泣地戴舒才想起来,急忙跑去。
戴山远正想要说什么,却见当事人“噗通”一声入水,便想起来之前刘阿嗔说要停下十几分钟,想必正是为此,便不再担心,转身向其他人解释后,便都权当是出来透气赏风景。
刘阿嗔水性不可不谓非常好,入水没几秒钟便抓住了让他踹到水里的男孩,二话不说便拖着他往上游。他扭头看男孩的表情,没想到还冲着他笑,真是个没心的孩子,刘阿嗔想到。
“没事儿吧?”刘阿嗔问道。
“没事儿。”被提到海面上的男孩深吸了几口起回答道。
“不会游泳?你怎么不怕啊?”刘阿嗔又问道。
“我也没办法啊,再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莫名其妙就把我做了。”男孩无奈地回答道。
“噢……不过也没关系。”这时戴舒正好取了救生衣扔了下来,刘阿嗔接过来给男孩穿上,接着说道:“深吸几口气。”
“什么?”男孩不解,还没等他再继续询问,脑袋就被刘阿嗔摁到了海水里。
男孩的双手死命地挣扎着,看得船上的人一阵唏嘘,“是个狠人。”郑义感叹道,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到这双手以前就是这样把别人生生溺死的。
甲板上的戴舒看得着急,在上面打呼小叫地却无奈刘阿嗔根本不理她,她只好看向自己父亲,只见戴先生摇了摇头,意思不要掺和,她冥冥中感受到了些什么,可感觉这小孩好可怜!
大致过了一分钟,刘阿嗔把装死的男孩脑袋抓上来,也不管死活,说道,你有十秒钟的时间,下一次是两分钟,那一动不动的男孩一听,便不再装死,破口大骂:“刘阿嗔,我干你姥姥!”其实她心里还是怕刘阿嗔的,要不她早就开始骂娘了。
刘阿嗔任她怎么说,不为所动,待默数够十个数字后,便又把男孩的脑袋摁到下面,这次一分半,等到男孩再上来,鼻子嘴巴里显然全都是海水,泪水早就从眼睛里流得哪里都是,她哀求道:“刘阿嗔,我爸爸,你别搞我了。”
刘阿嗔依然不为所动,说道:“还是十秒钟。”然后又把男孩摁到海里,这次他估计着,不到两分钟便就把男孩扯上来。此时男孩早已泣不成声,嘴里说着我要回家,我想我奶奶之类的话,刘阿嗔一巴掌便扇上去,出奇地目光阴翳发狠道:“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哪里由得你!”
可百试百灵的一招最后竟然没有奏效,他不管不顾又把男孩的脑袋摁到水下,谁知这次他根本就没闭气,一副让我死了的样子,苦涩的海水把她的鼻涕呛地哪里都是。
“怕了你了。”刘阿嗔把男孩拽上来,好好地问道:“我刘阿嗔厉害吗?”
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跟着我走吗?”
男孩摇了摇头,不知是想到了刘阿嗔的巴掌还是什么,又迅速点了点头。
“那好,我让你练闭气是有用的,所以你必须要练。”刘阿嗔没给男孩多少时间去想。谁知男孩想了想,最后小声啜泣道:“那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讲吗?非要打我。”
刘阿嗔这才明白症结所在,愣了愣,说道:“对不起,以后真的注意。”
船上的人现在全都明白过来要做什么,戴山远看着戴舒若有所思,后者一脸苍白,急忙摇着脑袋,威胁父亲道:“毋宁死!”
原本说的是十几分钟,实际上却耽误了半个小时左右,男孩上岸后一副虚脱的样子,幸好这番折腾后终于能够吃东西了。刘阿嗔像个没事人一样,拧了拧自己湿漉漉的衣裳,然后继续掌舵。
一路上并不是风平浪静,夜里海上突然刮起了风,豆大的雨点哗哗地像瓢泼一般下,船舱里戴山远抱着妻子一同入睡,虽是如此,但还是不时忍不住看向外面的大雨,却始终没有说话。戴舒经过白天的事情后更不想和刘阿嗔说话了,不过倒是和小男孩越来越熟络,不时把自己背包里的零食拿出来和小男孩一起吃,晚上睡的时候都搂着小男孩,不过因为风浪的颠簸,她不一会儿就要动动身子,显然是没有睡好,反而白天晕船又让刘阿嗔折腾了许久的男孩早早地便熟睡。
而郑义根本就没睡,等到刘阿嗔累了到里面找吃食的时候,他突然在夜色里轻声问道:“要不我替你?”
刘阿嗔转身看向郑义,船头谈不上明亮的灯光打在郑义的脸上,半明半暗,他不禁想到以前电影里的大反派每次有打动作的时候就是这种场景,不过显然郑义警官不是反派,更别说在这么大点的船上能有什么大动作,想到这里刘阿嗔才感叹道自己的想象力原来一直都这么丰富!
“行,你累了再叫我。”刘阿嗔没有多想,因为他确实累的够呛。
“速度能赶得上吗?”郑义问道。
因为刘阿嗔要吃东西不想扰了熟睡的人,所以就提议出去外面在甲板上的凉棚下说一会儿,说是聊天,不过是因为长夜漫漫无所事事,能有个人一起说话自然非常好。
“当然,虽然今夜风不小,不过本来就不太远,再加上速度也不慢,所以明天凌晨必然能到达目的地。”刘阿嗔解释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反正是看着路就行了。”郑义说道。
“是的。”夜里的风雨不小,即使在凉棚下,雨点依然能够绍到他们两人的身上,于是他又提议早早地回去。
郑义很自觉地去看着舵,刘阿嗔自然往后面的船舱走,最后的时候刘阿嗔嘱咐道:“要是累了记着叫我,毕竟明天才真正的开始。”
“当然。”
第二天刘阿嗔醒来后船舱里只剩下他和男孩在熟睡,他起身摆了摆脑袋,让自己清醒,然后又去揉了揉男孩不算胖的脸蛋便来到了甲板上。
如今早已风平浪静,船行了一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停在诺达的海洋中,远方初升的太阳还未露头,拂晓的夜色混杂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映入人们的眼帘,海阔天空,远处的鲸声此起彼伏,有时候甚至能够看见几尾大鱼在船边徘徊。
“哇——”没见过这等场面的戴舒面朝大海高声呼喊,随后感觉不尽兴,又大喊道:“呀——”
声音传了很远,没想到不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一阵阵“呜——呜——”的长鸣,或是急促而尖锐,或是沉闷却悠长。
“阿舒,这是鲸鱼的叫声!”戴先生面色激动地说道。
“哇!”戴舒高兴地无所适从,赶紧转身回去取自己的相机,如此重要的时光怎么会忘记记录呢?
刘阿嗔虽然以前出过海,但也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心中不免激动,也跟着她进去。戴舒见到后,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
“我干嘛还要向你说吗?”刘阿嗔自然不理会这位大姑娘的态度。
他自顾走到男孩的身边,把他叫醒,说道:“快起来看看,不看这辈子可就没机会了!”
男孩揉着双眼,不情愿的起床,嘴里喃喃地说道:“刘阿嗔,你又想怎么收拾我了?”
刘阿嗔听到后哭笑不得,心想难道自己在这孩子心中就这样的形象吗,不过他伸出手指指着窗外,继续说道:“你看!”
“哇!”男孩立刻起身朝着外面跑去,全然不顾自己晕船的事情,跑到外面后,属他的声音最大,嘴里一直“哇!”“哇!”“哇!”地喊个不停。
“你就不能小点声儿?”刘阿嗔笑道。
“没事儿,孩子嘛,大家都不会在意。”苏太太难得笑着说道。
这时戴舒已经取出相机,让大家摆好姿势,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排出宇宙级的摄影。男孩是最喜欢照相的,嚷嚷着先给他拍。
戴先生看着自己女儿的身影,听着远方此起彼伏的鲸鸣不禁潸然落泪,半边天的夕阳染红了他的双眼和眼泪,结果大家原本不错的心情又全都不由得沉重起来。郑义独自抽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苏太太则在不停地安慰戴先生,至于刘阿嗔则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把阿嗔带来,想必走到这里阿嗔便会认定自己这辈子一定是赚了的,和现在比起来以后难一点也无所谓。可这世界都要没了,后悔药还是没地儿去买。
在场的各位就只剩下两个没心没肺的一大一小孩子在笑,后来男孩也躺在甲板上看着还没有太阳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等太阳升到半空中的时候,海平面才起了微风,天空中刘阿嗔期待已久的飞船终于在他们上方就位,很明显他们的时间抓的很紧,但到达目的地后刘阿嗔确实不知道到准确时刻,所以还是一起等了半个上午,“开始了。”刘阿嗔伸出脑袋嗅着淡淡微风中的海腥味,说道:“不过想必怎么也得再等几个小时。”
“没关系,大家都走到这里了,自然不会急躁。”戴先生和声说道,清晨痛哭后他眉目间的阴翳明显消散一些。
“当然了。”刘阿嗔不可置否。
郑义正和自己的家人视频,还不让别人听到,刘阿嗔自然不会想着去偷听别人的闲话,不过小男孩可不这么想,早早地便倚在门上,板着手指瞅着郑义的手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郑义当然知道这孩子准是想要借手机和家里人说话,不过他这边不好直接就和家里人挂断,只得当做没看到,想着等一会儿再借给他。
这一幕除了刘阿嗔看到后,恰好让忙于摄影的戴舒看到,便把自己的手机借给小男孩,看到这些的刘阿嗔更加难受,自从那次全球通讯中断三个月后,他和阿嗔便不怎么使用手机,反正他每天都是早上出门,下午五点之前必然回家,阿嗔也不用担心。临走的时候他还想过拿着自己的手机,等路上的时候还能和阿嗔视频了一聊天,可一想到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便一狠心,没有提这茬,如今却对此愈加后悔。他刘阿嗔可不是什么绝情的人,阿嗔更加不是,只是没想到现在有机会却还是见不了最后一面。
正巧船的附近游来几条鲸鱼,他脱了上衣,“噗通”地一声便入水,在几条鲸鱼之间灵活游走。那几条鲸鱼似乎没在海洋里见到过这种小东西,于是围着他“呜呜——”地鸣了几声,猛地一下子把刘阿嗔吓得不轻,刘阿嗔气急败坏地游到鲸鱼宽大的头颅前,伸手欲要捶上两拳,可心里还是害怕万一这头灰鲸一张嘴把自己吃了可没地儿喊冤,于是用尽全力的一拳到达鲸鱼粗糙的皮肤上时,便成了柔顺的抚摸。
在水中的时间不宜过长,况且他知道等会儿还有更加困难的事情等待自己,于是便非常识时务地上了船。
所有的这些全都映进戴舒的眼里,把她羡慕的不行。
“有啥好羡慕的,妳上妳也行。”刘阿嗔套上衣服后,没好气地说道。
不了解行程的戴舒自然不知道刘阿嗔说的是实话,还以为他在埋汰自己,于是没好气地讲道:“也不见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刘阿嗔被这句话气笑了,心想着老子让我娘过来了你们一家子都要死,难道你们就不应该庆幸我的仁慈吗?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
戴舒被他的目光盯地发慌,正要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小男孩说道:“刘阿嗔,我不知道奶奶的电话。”
“甚好甚好!”刘阿嗔笑道:“本来我联系不上阿嗔心里还挺难受的,现在知道自己有个伴就好过多了。”
“果然是个……”戴舒正要继续说下去,不过想到刘阿嗔那目光便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刘阿嗔见到后不以为意,反正顶多两天大家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同一个女孩子较真儿。
“不是……刘阿嗔,我的意思是你打阿嗔阿姨的号码,然后让我和我奶奶说几句话就好了。”男孩怕他不答应,特地把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加重。
刘阿嗔笑了笑,只道:“原来想这样……早说啊。”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刘阿嗔看着视频对面的女人,神色一阵复杂。
“呀!原来真是我家小嗔啊。”对面成熟而美丽的女人先说了话。
“是的……”刘阿嗔一阵无语,自己费了好大周折才联系到阿嗔,起先加好友的时候阿嗔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他,理由竟然是我家阿嗔不可能用女人的名字。
后来好几次,终于连哄带骗加上了好友,阿嗔还以为又是哪来的推销,即使对方对刘阿嗔和自己很熟悉,仍然一副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理你的态度,直到最后刘阿嗔把她和刘保一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了好久才勉强视频通了电话。
“小嗔你现在不应该在路上吗?”阿嗔问道。
“在海上呢,借了别人的手机。”刘阿嗔没好气地说道。
“哦——你这孩子,我把手机放到了包里,你没看见?”阿嗔眨了眨自己美丽的双眼,埋怨道。
“我……”刘阿嗔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本浓烈的愁意被自己妈妈这么一逗倒是淡了很多。
“我先和您谈正事儿,这孩子他要见他奶奶,你拿着手机去他家找找。”刘阿嗔把镜头移到男孩的身上。
“阿嗔阿姨好!”男孩嘻嘻一笑,打招呼道。
“咦?小贝儿也去了,小嗔欺负你没?”阿嗔惊讶地问道。
小贝儿看了看刘阿嗔,想到对方昨天凶恶的模样,果断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小嗔哥哥对我可好了!”
“噢,那就好!他要是欺负妳了就报我阿嗔的名字,量他也不敢动妳。”
小贝儿苦笑一声,要是那样就好了,以后刘阿嗔要是再突然把她踢到海里,她便在入水前大呼“阿嗔阿姨令”,然后刘阿嗔就屁颠屁颠地跳下水去把她捞起来,然后好生把她伺候起来。小贝儿心想着,眼神却清澈无比,她才不会让刘阿嗔看出来端倪。
正如小贝儿昨天所讲,他们家确实离小贝儿家不远,一进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奶奶。
“王阿姨,小贝儿竟然跟着我家小嗔走了。现在给您打过来电话了。”阿嗔一进院子便高兴地招呼老人道。
“啊?我家小贝儿。”王奶奶立刻起身,看着对面小贝儿嘻嘻地笑脸,她黝黑褶皱的脸庞瞬间泪流满面。
“奶奶,您别伤心了,我这次是上天去,好事情!”小贝儿依然咧着小嘴,嘻嘻地笑着,安慰道。
“哦哦!好事情好事情,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我家小贝儿了呢!”王奶奶擦了擦自己的泪痕,笑道。
“是啊!王阿姨,好事情,现在年轻人和我们不一样,都是有想法的!”阿嗔也在一旁安慰道。
听到这些后刘阿嗔不以为意,暗自在心中诽谤道,您现在才多大的人,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和奶奶辈儿的人放到一块儿说。不过这些话刘阿嗔也只敢在心里说两句,没办法,习惯使然,他可不敢当面告诉阿嗔。
王奶奶和小贝儿说了很久,大多都是小贝儿安慰奶奶,叮嘱奶奶该吃的葚子不能停了,反正也没人要,然后又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找阿嗔阿姨,自己和阿嗔阿姨交情很深之类的话。刘阿嗔听得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一直是这小子陪着阿嗔,大约四十多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刘阿嗔,他把镜头转向海面,大声说道:“阿嗔,可惜我不知道妳把手机放到了背包里,要不肯定早上就把妳叫起来,那时候景可美了。”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也好看。”阿嗔一边回应着儿子,一边又暗自伤心,果然是个苦孩子,连出个海都成了不可多得的美景。
“您听!”远方突然一阵鲸鸣,深邃又绵长。
“哇!鲸鱼叫哎!”阿嗔在对面感叹道,上一次听到这么多的鲸声还是刘保一没死的时候,带着她独自驾船行了好远,最终在夜空下的深海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鲸鸣,也是那日,刘保一从傻呵呵地从裤兜里掏出藏了好久的铁圈,跪下向她求婚。
这些事情阿嗔从未和刘阿嗔提起,所以刘阿嗔自然不知道母亲现在触景生情,原本藏在眼睛里的悲伤又蒙上一层悲伤。
即使如此,阿嗔依然笑着叮嘱自己的儿子道:“小嗔啊,在那边注意安全,毕竟不在咱天堂岛上了。”
“知道知道。”刘阿嗔笑着说道:“以前老是想出去看看,结果今天见了大海、朝阳还有鲸鸣,我竟然有些不想走了,毕竟我已经知道在哪都比不上早上的景。”
“咦——咱这以前不是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嘛!你都走到半路上了,哪有回去的道理。”阿嗔非常敏锐地嗅到了儿子语气中的悔意,甚至她知道,儿子真的有可能就转身回来,陪着她这个可怜的妈妈共度余生,可余生又有几天可度的呢?阿嗔爱他,所以就不能让他走的有丝毫负担,于是继续安慰儿子道:“外面肯定更好,到那里找个好姑娘结婚,毕竟都这么大了……哦!就刚才从你们身后走过的姑娘我看就不错。”
“什么啊!”刘阿嗔常常惊奇自己怎么就跟不上母亲天马行空般的思路,随后他又立即补充道:“还没您好看!”
“呀呀呀——小嗔竟然还学会挑人了?”阿嗔打趣道。
刘阿嗔翻了翻白眼,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您儿子当年也是一刀一人捅翻了一帮大佬的人物啊,这您不知道吧,后来日子过得好了,手下有着一大帮弟兄,您又不知道吧,再说后来,那些女生看是一个个盯着我流口水呢,您肯定也不知道。不过这些自然都不能让阿嗔知道,万一她生气了一声吼把自己吼回去问话,自己是无所谓,可身后这好几个人等着我带路呢!
“哈哈……逗你呢!”阿嗔见儿子不说话,故意沉了沉脸色,狠声道:“小嗔,是不是想家了,那就回来吧,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阿嗔不说倒好,说完后刘阿嗔的泪水便忍不住滴答滴答地无声地落到屏幕上。
阿嗔顿时乱了阵脚,自己儿子平时可是整个天堂岛最懂事的孩子,哪里像这样哭过呢,要说逗自己儿子,她能瞬间想到一百种方法,可这安慰的事情,不是一直都是刘保一或者儿子安慰她的吗?
“我就触景生情了,看把妳慌地。”刘阿嗔看着对面惊慌失措的样子,想着自己终于在这漫长的斗争中赢下一局,便老气横秋地道:“阿嗔啊,还是功力不够,要继续修炼!”
阿嗔“噗嗤”便笑了出来,这句话有意思,每次她和儿子开玩笑后,看着儿子若有其事的样子,总会这么讲,没想到天天打鹰,竟然被鹰啄了眼睛。
“刘先生?是不是时间快到了?”不远处的戴山远礼貌地询问道。
刘阿嗔回头看到戴先生站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明白过来戴先生应该等了不少的时间。于是回头对阿嗔说道:“妈,妳照顾好自己啊,我这就走了。”
“走吧走吧。”阿嗔的话快速又简洁,在屏幕前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便结束了视频。
刘阿嗔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虽然嘴上说得如此简单,心里却肯定不好受,可现在就像他昨天给小贝儿说的那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起身回头,竟然发现戴舒就坐在他身后,顿时一阵头大,相比刚才回头她是可以避开了自己,顾及戴先生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一大部分原因是想要把这不长心的闺女叫回去,又不敢出声太大。
“多久了?”刘阿嗔沉着脸问道。
“不久不久。”戴舒知道自己理亏,缩了缩脑袋,弯着腰快步跑入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