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有些甜,有些咸,有些涩。
口感软绵绵的,撕下来,却很有嚼劲。让苟良想到了大肠。
原来不做成麻辣味的大肠,竟别有一番浓烈的风味。
浓烈的风味让他胃部不停的收缩、痉挛。但他的舌头,他的唇齿,却似乎不再受控一般,越来越迷恋这种味道。
他迷恋陶醉一般反复咀嚼,然后满足的吞咽下去。尽管他的胃囊不住的收缩,似乎想把这风味浓烈的食材排挤出去,但他的口齿还在不停的撕咬、啃食、吞咽……
他甚至越吃越快,就跟他身边的其他病患一样,一开始还想勉强保持优雅的吃相,然而美味而又营养的食物具备着无与伦比的天然诱惑,这诱惑让他们很快变得狼吞虎咽。
他们很快就饥饿的狼一样,啃食完了手中的美味,又去地上急切翻找。寻宝一般,一旦找到中意的食材,立刻就地狼吞虎咽。
场中没有人说话,只有之前苟良进门时那种“吧唧”“嘎嘣”“呼噜”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唯一不同是苟良此刻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他甚至比他们更加凶残。他有一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身体,只要是他看中的食材,即便已被别人送入口中,他也有掰开他们的嘴巴,从他们的牙缝里抠出来,看也不看就丢入自己口中。
没有人抢得过他,他更是能吃很多其他人对付不了的东西。像是大棒骨、筋腱,他都能毫无阻碍的一口咬碎,然后满足吞下。其他人渐渐都明白了他的强大,都不敢在他周围觅食。
而当他们迷失在美味可口的食物中时,菜花就像一个尽职的守卫,看守在停尸间的大门口,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很快,随着咀嚼声慢慢变得稀疏,房间里散乱堆积的食材也几乎被一扫而光。
他们各自半躺在原地,满足的一边打着饱嗝回味无穷,一边轻抚着稍显滚圆的肚子。
整个房间内原本堆积的“食材”几乎是所有饿狼的五倍还多,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食材”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他们的肚子也只是稍稍凸起。仿佛他们的肚子是一个无底的通道,所有食材都通过这个通道,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果然就像有转移效果一样,他们才休息了一会,本来撑圆的肚皮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他们似乎又开始感到饥饿,一个个都将目光转向了苟良。
苟良由于抢食迅速,一个人几乎吃掉了房间里一半的食材,此时他的肚子还微微鼓起,从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微响,似乎肠胃正在高速运转,努力消化吸收着一肚子的营养。
当苟良的消化工作初步完成,肚皮也变得扁平的时候,菜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时候的他们,在菜花眼里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们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强壮、高大、肌肉紧致而匀称,将身上宽大而脏兮兮的病号服撑得满满的。
最显眼莫过于苟良,他自己最大的感受就是——眼也不花了,头也不疼了,身体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量。
苟良之前慌乱扯掉了上衣,他中年的身体虽经过改造,却已经略显老态。此时经过消化半屋子的营养,居然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肩宽腰细的匀称身材仿佛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形。其上匀称附着着爆发性的肌群,既充满了力量感,又不粗犷野蛮。简直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大卫。
苟良却似乎还不满足,他一边嘬吸着自己手指上的红色粘稠残留,一边低着头循着房间的墙脚冷柜,不停的翻找,每格停尸的冷柜都被他重新翻找过一边之后,他失望的喝问场中的其他人道:“还有吗?还有吗……”
大家被他一喝一瞪,都不敢回话,还是最开始跟他搭话的病患小心回答道:“苟大夫,我们该去伺候主人了。”
苟良一听这话,眼睛里精光一闪,兴奋说道:“对,去伺候主人,求他给我更多吃的……”话音未落,他就看也不看其他人,径自绕过菜花,推门走出了停尸房。
菜花领着其他人也赶忙跟上。
苟良也不知道自己脑中怎么会多出一条路。他以前也没有来过这边,这说明老八对他还有所保留。
苟良几乎想也没想,就穿过地下室的长廊,从停尸房一端快步走到楼梯另一边药品室的门口,直接推门进去,在药架摆成迷宫般的药品室里穿廊过户,很快找到一个隐秘的小门。
苟良仿佛知道门没有上锁,他直接推门进入,又是一条红光迷蒙的向下的楼梯。苟良快步往下。
楼梯一个转折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个更加鲜红的巨大厅堂。
苟良没有心情去辨认这个秘密大厅以前是用来干嘛的。他现在只想找到主人,乞求更多的食物。
他更不认为自己此时的心理状态出了什么危险的变故。他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自己前半生的研究工作竟然全都是小孩子过家家般根本不值一提。
而主人为自己敞开的大门,铺平的大路,才是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啊!
苟良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由心而发的崇敬、膜拜之情。此时他只想跪下来,亲吻主人的脚趾。
这个大厅中人和食材都要更多一些,也有更多的菜花和疣人之类怪物守在外围。身体健美的人们则背对食材堆,朝着大厅深处的一处高台神案虔诚跪拜着。
大厅中心是堆砌起来几乎碰到天花板的鲜红色食材堆。苟良只看了一眼,肚子就咕咕乱叫起来,口水更是喷泉般涌出。但他不敢造次。
他强行压制住内心最最原始的躁动,快步绕过食材堆,又穿过跪拜的健美人群,在神案前停步。
苟良不敢抬眼直视高台,只能虔服地低头跪下,然后高声颂扬道:“无所不能的主啊,请赐予你的信徒们更多的食物,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然后为您伟大的身躯做出我们最卑微的贡献吧。”
他身后匍匐着的健美人群中,立刻群起应和起来:“无所不能的主啊,请让你卑微的信徒们奉献出我们的全部吧。”
苟良从人群里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其中赫然正有老八。苟良很庆幸老八能够选择正确的道路,他们可以继续做兄弟了。
这时,高台上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卑微仆人们,在你们进食之前,告诉我,有新的果实成熟吗?”
“有!”这次,不仅健美的信徒们在回答,就连后方侍立在旁的怪物们有喷溅着满嘴的汁液,发出了不清不楚的声音。
童音道:“呈上来。”
立刻有四名怪物用他们油脂状的手臂,推着一张病床,从大厅的一侧缓缓挪移出来。将病床停放在高台之下后,他们又立刻退走。
苟良低着头,病床正好停放在他的眼前。床上躺着一名全身皮肤光滑白皙,身材匀称健美的女子。她脸上泛着潮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兴高采烈的睁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同样证明了她情绪的兴奋。
通过搜寻脑中的病例信息,苟良发现她并非疗养院病患或中作人员中的一员。但他又总觉得见过这女子。只是她似乎通过进食,回到了这具身体能够达到的最完美的状态,导致苟良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但是努力一番搜索,苟良很快想到了她是谁。
她就是红宝宝的母亲。
苟良只是在束波传讯中不经意的扫过这位母亲一眼。当时她只是一名皮肤黝黑粗犷的农妇,抱着智障的儿子,神情里充满了焦急与忧愁。就连头发都白了一半,仿佛未老先衰。
而此刻,再看床上的女子,她正直一生之中最最美好的年纪,身体里充满了活力与能量,若不是眉眼已经定型无法更改,苟良完全无法想象她与记忆中那个村妇是同一个人。
苟良也由衷地为她高兴。她能够成为主人的母亲,能够诞下主人这样无所不能的孩子,简直比圣母神圣一万倍。
而现在,她将得到主的最高奖赏,成为果实,成为主的一部分,永恒与主同在,这是多么巨大的荣耀啊!
苟良和所有人看着病床,眼里都透射出了羡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