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奈何刚到嘴边的“我在骂小高”,闻言硬生生的被咽进肚子。
这句话若是郑佩说的,她大可回句:哎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然后装作生气顺理成章的把这页翻过去。
可若是景唯,她却是不敢冒险。
和他心思细腻无关,孟奈何是真的发现景唯能注意到她的一些情绪,每当她强颜欢笑,转首就撞上景唯那双幽深的双瞳和微蹙的剑眉,和他人的笑眼不同,景唯的眼里是隐忍的难过。起初孟奈何也朝他扯出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可她发现,自己一笑,景唯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像是有人从阴暗的桥底抓住自己,扔在瀑日炽热之下,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从那之后,每当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便不再对他笑,只当做没看见,然后落荒而逃。
孟奈何思忖半刻,抬眼道:“骂的我自己,因为我害死了一个朋友。”
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怀疑过琉笙是因为她才消失的。
景唯果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她,而是抬手掸掉落在肩膀上的花瓣,道:“为什么认为是自己害了他?”
孟奈何乖乖回答:“因为,我觉得他是在地府停留太久,灵体不支,所以魂魄才溃散的,如果我的脚腕没有受伤,他本该第二天就去投胎的。”
孟奈何说着说着就把头埋进臂弯里,以前她只是有过这个猜测,可现下越说她越觉得就是自己的错,一条无罪无怨的生魂,本该立刻投胎,又怎么能在阴气肆意的地府停滞七日呢!
孟奈何将头埋地更深了,声音也闷闷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肩膀上的落花更多了,景唯没有再去理会,道:“是你在幻境里认识的朋友吗?”
孟奈何抬首,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景唯不答反问:“他叫琉笙?而且,我们长得很像,或者说,一模一样?”
果然,自己从幻境醒来后的一系列反常他都看在眼里的。
孟奈何低下头,像只被主人教训的小狗,半响道:“对不起。”
对不起,将你认作他。
对不起,不经你同意便把对他的妄想强加在你身上。
身旁人开口,平淡如水:“琉笙的泪痣,是在右眼角吗?”
“嗯。”孟奈何下意识的答了,转念又觉哪里不对,抬头道:“你问这个干嘛?”
只见景唯纤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自右眼角轻轻滑过,漆黑的睫扇翻开,一颗泪痣现于眼角。
景唯笑道:“你看是这个位......”
“置”没来得及出口,他便被孟奈何搂住脖颈扑倒在地。
刹那间万籁俱寂,枝头欲落不落的桃花也定住了身形。
怔了半刻,景唯转首想去看埋在他颈间的人,却听对方道:“别动。”
他便真的不动了,道:“好。”
幽幽桃林,飒飒落花,是谁巩固许久的高墙溃败崩塌,又冲散席卷了谁的心院。
桃花彼此遮盖眉眼,谎称不知。
半响,埋在颈间的红裙女子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