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更为新鲜,对于一个背叛者,与利用者,秦朔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她竟然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而无法直言拒绝。
沈云凰说,如今,只有秦朔才是真正护她的人。
她笑,这不过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脑袋混乱的疯子。
没有会反驳她,她是公主,有说话与决定的权利,起码在说话上是这样。
深秋的黎明,月色开始变得黯然。
殿内仍然燃烧着那半截红烛,烛油滴滴落在了烛台上,闪烁的光芒,已经开始越变越小。林潋衣坐在床前,一动不动,似是维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微暗的灯光更加深了她眼中的迷茫。
“公主既然觉得苦恼,为何不拒绝?”一道年轻温和的男声响起。林潋衣缓缓抬起头,静静望着来人,神情之中没有一丝惊讶。
来人是一个身着白衣儒衫,气态翩翩的男子。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她内室闺房的男子。经过她的允许,准确的说,是将他禁锢在了身边。她会用各种方法来折磨他,也让他成为自己随时发泄的对象。
“我答应了。”林潋衣淡淡的说,说话时,眼睛看向秦朔,含着讽刺的笑意。
秦朔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答应。”
林潋衣听此一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是对你自信,还是对我自信?你想的太天真。”
秦朔不怒也不气,言语清淡且温和:“他答应帮你复国,他会帮你。”
“帮我?复国又如何?难道那皇位还会给我?”林潋衣闭上双目,再次睁开时以压下了那片苦涩。
“他为何不给你?”秦朔淡淡的问,言语之中却令林潋衣深深诧异。
“你相信他?”林潋衣皱眉相问。
秦朔摇摇头道:“我不信他,可是他不会伤害公主。”
林潋衣苦笑道:“不会伤害我?呵呵,你曾经也说过不会伤害我,可是你却伤我至深。”
秦朔愣了一下,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伤害公主。”
林潋衣忽然笑了一下,忽然拉住他的腰带,狠狠将他拉向自己。秦朔讶异,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林潋衣一把将他抱住,轻笑一声,语气邪魅:“秦朔,抱着我。”
秦朔猛地一僵,想要推开林潋衣,却被她紧紧的抓住。
秦朔皱眉:“你想怎样?公主,男女有别。”
林潋衣似是不觉,只婉媚的笑笑:“秦哥哥可是要说让本公主自重?”
秦朔的脸上出现无奈的神色,却是动弹不得,只得道:“公主,莫要再惹是非?”
林潋衣哼笑一声,看着秦朔有些报复性的道:“你越害怕是非,本公主就偏要你与是非为乐。秦朔,你不是说要效忠于我吗?那么本公主的旨意你敢违抗?”
秦朔怔忪了一下,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林潋衣的唇边轻轻扯出一个笑容:“我想,让你去死。”
林风随回到别院,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他独自回房,心中事情太多,让他毫无睡意。走到窗前,窗外秋雨霏霏,飘飘洒洒,更增添一些凉意。白日的话油然在耳,他没有想到她还活着。他从没有想过她还可能活着。
他更想询问,她和唐轻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唐轻容会忽然变成林潋衣,为何她又会忽然要成为东月王的皇后。
他不想牵扯太多,本想听从王兄的建议,只做好这个帝王。可是,这一切,只因他以为当年的思虞公主已死,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无法再安稳的做他的南诏王,他需要找她,他,不能看着她这么嫁给东月王。
林风随看着墙上的青羽佩剑,轻轻拿下它,喃喃道:“我的疑问太多,谁又能为我解惑。”
丝丝的细雨。如绢,如烟。火红的枫叶飘然落下,那落叶被雨水洗涮,带着残残水滴。剑气弥漫,只余一个青白色身影上下翻飞,枫叶被剑气撩起,宛如红蝶在空中飞舞。
夜雾慢慢散去,黎明已经接近,天空亮了起来。看着光明的来临,任凭冷雨静静飘落,林风随的心中觉得无限清醒。
沙沙一声轻响,浅浅的光芒自他的眼中闪过,一个旋身,收起长剑,止住攻势。缓慢转过身去,一个黄衣男子正站在身后。
那男子朗眉星目,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之意。
见到来人,林风随无奈的笑笑,他知道他会到来,也知道这个人此时来准没好事。果然,听得那人道:“王,下雨天还练剑,这湿了衣服失小,病了吾王是大!”
林风随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林云廊笑了笑;“一大早练剑,吾王真是勤快!令我们这些懒人惭愧。”他说话之时,却毫无惭愧之意。
林风随神色清明,淡淡道:“我说过,让你待在南诏监国。你违抗我的命令,不会是特地来看我练剑的吧。”
林云廊当然不是为此而来,他早已听闻东月国主要娶南诏废公主之事,“我可是来道贺的,顺便巴结巴结那位南诏公主。”林云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说话时特意强调了‘南诏公主’四个字。林风随怎能听不出其中的讽刺之意。
他淡淡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阮善朝不以为意道:“我自然想要见识一下南诏的公主。”
林风随对他的话不做反应,径自走进“舒默亭”,拿起了一壶新茶,为两人都倒上一杯。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大理石桌上也有了一丝光华。
林风随嘲讽地一笑:“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林云廊略有深意的一笑:“陛下人中龙凤,微臣自然不敢放心。”
林风随冷哼一声:“你在看好戏?”
“怎么敢!对于冒犯皇上的哈,我可不敢多说一个字。”林云廊笑得没心没肺,林风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仰首看向天空,没有说话。
林云廊收起玩笑:“我本不知,她还没死。”
林风随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她嫁给钟离轩。”
林云廊沉声道:“她只是一个废弃的公主,值得你如此吗?”
“舒默亭”一片沉寂,良久林风随才答道:“我们已经欠了她很多。”
“现在你认为我还能不去吗?”林风随苦笑道。
林云廊皱起了眉毛,不置可否:“太危险!”随即冷笑,“自古成王败寇,你如此心软,如何能做好这个王。”
林风随嘲笑道:“你以为我很想做这个王?”又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也着实想化解这场恩怨,毕竟错的是我们,而且,如若能免去一些战争,对南诏和天下来说都是好事。”
这个道理,林云廊自然明白,也叹气道:“我也不阻拦你,只是这次面对的是钟离轩,你经验尚乏,一定不能大意,还有,若是万不得已,一定要杀了林潋衣。”
林风随愣了一下,很久才道:“我记住了。”
“小心,保重为上。”林云廊难得正经,他知道这一去并非儿戏。
“你放心。”
月明星稀,风高云淡。
一名身着白衣,腰别月色绫带的年轻男子以上乘轻功进入了东月皇宫。他的轻功绝世,几乎足不点地,飘逸出尘仿佛月下的谪仙。男子的容貌俊逸非常,未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
他落在院门前,从容的推门而入,这个动作做来甚是熟练,好似已经做过了千次百次。
一进门,正见的一名绝色女子直叫人心生复杂之色。她浑身流露着疏冷的气息,让人流连又不敢正视。她的面前是一尊佛像,此刻林潋衣正跪在佛像前,双目紧闭,神态虔诚。此刻的她真的宛如一个信徒,可是无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却是如何害人。
“公主,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公主决定。”秦朔的话音毫无温度,却又如春风抚面,甚是清爽。
林潋衣微微睁开眼睛:“恩。”点点头,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办事,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秦朔敛目温和的说:“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林潋衣再一次笑意满面的点头,这笑容之中却含带着一丝讽刺:“秦朔,不枉你对本公主如此忠心,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她停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什么,转而道:“近来城中没什么事吧?”
秦朔似乎没有听见林潋衣尖锐刻薄的话语,“一切与往常无异。”他淡淡回道。
林潋衣站起身走到秦朔身边,看了他一眼,轻蔑的一笑:“秦朔,你也二十有六了,按理说早该娶亲了,都是本宫的事耽误了你!”
听此一言,秦朔眉头微皱,就听林潋衣又“啊”了一声,“本宫倒是忘记了,你已经娶了落华公主为妻。哦,不,本公主又说错了,她早已不再是公主,而因叫一声秦夫人。”
秦朔目光一颤,瞬间又回转清明,“公主要说什么?”
林潋衣淡淡的笑了,眼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她轻轻倚在秦朔的胸前,低笑道:“说什么?秦大人你夜夜留宿本公主的闺房,不知你那位夫人可会有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