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封后典礼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是陷阱也值得一跳。”顾夜雨淡淡的接道。
“就算钟离轩厉害,那也不至于一下子能对付这么多人。”槐米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得,“那个钟离轩不是个好人!”他突然认真的说道,虽然他心里也佩服那个年轻少主。
顾夜雨有些奇怪的笑问:“槐米小兄弟如何这么说?”
“他设下这么一个陷阱害人,当然不是好人。”
顾夜雨一听心下好笑,“设‘陷阱’的人不一定是坏人,满口仁义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啊?”
“就是如此了。”知道槐米不懂,但他也只能解释到此了。
“你们刚才说那个南诏前公主。”说道这里时,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个问题久久没有人去回答。
直到茶水将尽,顾夜雨才淡淡开口:“她怎么会死?原不过也是我的疑问。”
说来,他忽然笑了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不过说来还真是有趣,我好不容易想要摆脱她的阴影,可是她的出现再次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这场封后典礼,应当会很热闹。”
这一笑打破了之前的严肃,也传到了临桌人的耳里,临桌的白衣男子也微微皱眉。
“东月国?公子?”
他看着同桌的黑袍男子,那人眼神轻润,面如冠玉。气质不凡,出众的俊颜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只是表情淡淡,眉宇之间一片清冷,让人为之疏离。黑袍男子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今年的怪事还真是多,看来是不会平静了。”似是已经习惯了黑袍男子的淡然,男子继续道,“没想到皇上这次火速把殿下从封地召进宫,竟是为了此事?说来殿下这次竟然会‘听话’,倒让微臣吃惊。”
顾夜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喧闹,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不喜欢宫中的生活,自在一点不是更好。”
白衣男子笑答:“王爷讨厌宫中的尔虞我诈,却偏偏身在皇家,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这么多年了。”说着,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转头向顾夜阑道:“今天是东月的踏枝节,殿下可想在城里逛逛,马上就要天黑了,城里也要热闹起来了。”
顾夜阑一笑,“允之,我们快走吧!如果再慢了,只怕到天黑也进不了东月皇宫。”
被唤作允之的男子也是雅然一笑,说道:“好,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二,结账。”
丢下一锭银两,两人牵过小二送来的马儿,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却不失雅然风度。一阵尘土轻扬,两人来去的无痕,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红日缓缓的滑落,将天空染得通红。整个东月笼在红光之中。随着两人身影的渐渐消失,夕阳也收起了最后一缕光芒。
“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线冲上天空,随着“啪啪”几声,绚丽的光线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烟火,光彩夺目,照亮整个夜空。美如仙女散花,好似翩飞蝶舞,天空之中火树银花,东月沉浸在踏枝节的喜悦之中。
林潋衣看了一眼夜空,举步进入章华殿。
章华殿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龙涎薰香,淡白若无的轻烟从书桌前的金香炉中丝丝缕缕的燃起。沈云凰此时正伏在案前看着什么,他眉头紧皱,似在思索,连林潋衣进来也不知。
“皇上。”林潋衣柔婉如水的声音使沉思的沈云凰回过神来。
沈云凰抬头,他本也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一身青衫锦衣,一派若树临风。只是他的眼睛太过于炙热,让她过于讨厌。而他的眉目之间不似林风随举止间的书卷之气,不似顾夜阑的清冷沉稳,也不似秦朔的干净温和。沈云凰,有的是野心与霸气,以及可以摧毁一切的执狂。
“公主前来找朕,可是有事?”问这话时,沈云凰的心情似乎是极好的。林潋衣没有主动找过他,自从将林潋衣带入皇宫之中,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呆在佛堂之中,每日抄经念佛,竟仿佛遁入了空门。
沈云凰早知她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慢。
林潋衣淡眼看着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将视线放在了沈云凰手中的地图上,微微敛目:“你看的是南诏的布军图?”
沈云凰微微一笑:“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做到。”
林潋衣点点头,低声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那时你只比我大了2岁,却已经成为了我的影卫。”
沈云凰慢慢的起身,离开书桌,眼中的光芒愈深,林潋衣继续道:“后来,我陪皇后出宫上香,却遇到乱贼。在万分危及之下,你为我挡下那致命的一剑。”林潋衣静静的说着,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让仅比我大两岁的你为我承受一切,你可恨过父皇,可恨过我。”一席话说得极为缓慢,大殿之中十分安静,只有那些淡淡的回忆。
不知林潋衣为何提起此事,但沈云凰还是微微一笑,“我怎么会记忆你的父皇,我很感激他,让我遇见公主。”沈云凰抬头看着林潋衣,目光含着欲望,“我不恨你父皇,感谢他对我的用心。”
林潋衣心中一怔,忽而又自嘲了一下,是他多问了。
“自那之后,你便被人救走,父皇多次派人召你回宫,可你总是不愿过多回来,我问你为何,是不是父皇的狠心,让你厌恶了这宫城。你也告诉过我你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可是,你离开了皇宫,便一直都没有再回来过。”
沈云凰没有说话,林潋衣继续道:“你只在浔山与东城之间来回,却没有再踏进过一步皇城。”
沈云凰不可置否,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解释。
“你走后两年,我的父皇便被人杀害,而我也成为了亡国公主。”
听得林潋衣如此说,沈云凰不由地抬起了头,有些讶异。
林潋衣忽而一笑,有些惨淡:“你可知为何西罗国主和我父皇明明交好,而西罗王却依然倒戈兵戎相见?”
沈云凰摇摇头,他心下清楚,这才是林潋衣要和他真正说的话。“我不知。”
林潋衣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
“嘭”的一声响,一串烟花冲入空中,在天空中化开五彩缤纷的眩光。
林潋衣看着烟火怔怔地出神,眼里流出迷离之意,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接下来,她低缓的声音传进了李子灵耳中:“因为野心,我父皇与你一样的野心……”
夜已经更深了,今天这个深夜对林潋衣来说有太多的意外。烟火已经停止了,整个皇宫已经进入了宁静之中。
皇宫之中一片沉寂。西风瑟瑟,秋夜之中灯火依稀。
行走在长长的镂花长廊上,林潋衣只觉得没有尽头。他停下脚步,任凉风吹起他身后的长发,抬起手,轻轻展开,那是一块通体碧玉的玉佩,这是顾夜阑给她的信物。
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轻轻抽去她腰间的玉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他父亲给他的唯一礼物,也是唯一的眷顾。她故意拿去他如此重要的东西,只是为了让他真正做到在乎自己,如同在乎这块玉佩一样在乎。
她本以为顾夜阑的心中一直住着曲飞裳,娶自己只是迫于皇权。可是最后,她醒来之后才发觉,原来他心中的曲飞裳,是借着自己的名义走入了他的心中,而他却不惜为她多次伤害自己。娶她,只是为了弥补愧疚。
想来有些好笑了。
晶寒玉,定情石,同心永生,相惜不弃。
明月静静地悬挂高空。几颗星星稀稀落落的闪烁着,寂静幽邃,仿佛一触即逝。一片落叶轻轻掉落,那枯黄,在月夜静止,沉睡。她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手中的玉佩落入水中,泛起一阵水波,转瞬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见了。
林潋衣轻轻的笑了,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爱了三世的男子,与自己有着血债,她的家族亲人,一天之间魂断南诏皇城,其中就有他父亲的背叛。曾今的挚友,却倒戈外人,为了私利倒戈,虽不是他杀却是因他而死,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容忍的吧!
痛苦了这么久年,永远活在当日的阴影之下。
与沈云凰的婚约在即,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心甘情愿嫁给这样一位王的,可是,谁又知道她是被迫的。甚至是在被威胁的。
沈云凰,绝对不如想象这种的那般君子,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霸气与自负融合为一身。他说要娶她,纵然她反对,也于事无补。
沈云凰说,只要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他会帮她复国。
林潋衣笑了,复国又如何,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野心。她要这国又有什么用,她没有治国经世之才,纵使做皇帝,她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可是沈云凰又说,如果她不嫁他,他就杀了秦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