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惆怅,无声的,前所未有的,令人胆战的悲怆,淹没天地。
来到东月国,沈云凰为林潋衣找了一个护卫。沈云凰说,这个护卫绝对忠臣,可保公主万无一失。说这话的时候,沈云凰的表情有些阴狠与诡异,更有些不耐与不屑。
林潋衣不由的好奇,这样一个令沈云凰顾忌的人,会是什么人。
当看见那道白影时,林潋衣便知道,一切该来的都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又会再见。
慢慢起身,林潋衣拿起桌上的酒壶,将两只白玉杯斟满,边斟边道:“这杯酒,你可要喝?”
秦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不置一语。
“这杯酒……”林潋衣看了看手里的酒,微微笑笑:“只是一杯清酒而已。”她走到他身边,将其中一杯酒递给秦朔接着道,“可是,这杯酒你我谁也推不了。”
秦朔接过酒杯,林潋衣轻轻的笑了,眼中有着数不尽的哀愁。
秦朔将手伸出来,林潋衣亦伸出手,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玉杯在手,两人心思各异。身在境中心在梦,虽道人生两难.水无止休,岂亦此恨长存?头一仰,微凉的水酒下肚。
林潋衣看着秦朔将酒水饮下,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宁静。但也在这一杯之后,就不复存在。
林潋衣看着他喝下酒,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手一歪,酒水倾倒而出。
秦朔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只见林潋衣慢慢站起来,走到桌边轻轻放下酒杯,淡淡道:“如果这是宿命,那根本不需这杯酒,不是吗?”
秦朔怔怔的看着她,没有反驳,尘缘是非,现实对错,似乎都不算什么。宿命如此,这个女子与他一样,都没有自己作出选择,既然当初没有选择,现在还需再说什么呢?
“你长大了许多。”秦朔低声道。
林潋衣却笑了,笑的很妩媚:“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岂能不长大。”
眼眸对上的一瞬间,秦朔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搂住欲倒下林潋衣。
眉轻皱,秦朔低头凝视着伏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的女子,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已经有些许冷汗浮现在她的额头,可以看出,她在隐忍极大的痛苦。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一触及到她的肌肤,便感觉到一些凉意。
林潋衣只觉一股清新又安稳的气味传来。仿佛缓解了一点疼痛。手腕处传来一股暖意,她的意识有点恢复,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一把搂住秦朔的脖颈,将他的头拉下。
秦朔大惊,想要退开,可有人却比他更加固执,她在他的耳边吐气:“你不是要成就我吗?怎么能走?”
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秦朔却发现自己竟有些挣脱不开这个怀抱,愣了一下,怀中的人已经将自己完全的松懈。
看着熟睡的娇容,秦朔暗自吞下喉中的血腥之气,淡然的笑了。
一年后,东月国
大街张灯结彩,马车川流不息,来往的人中,除了东月子民,更多的是外邦子民。街边的商贩一声声地吆喝声,让这大街更增添了一份热闹。
一个身着红衣罗裙的少女,穿梭于人群之间,她似是从外邦而来,看着周围的一切,眉目中尽是兴奋与好奇。
来到一个小摊前,少女被一个粉色宫灯吸引住了,她拿在手里左看看又看看,不住的赞叹,小摊老板是一位老者,他慈祥的看着小姑娘,耐心的看她挑选。
这时,一阵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一人一骑,奔进谨城中。人们迅速让去两边,马上之人下马,贴下榜文之后,又上马离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待人们反映过来之时,只见得马过之处卷起阵阵尘埃,不一会儿,就看不见那人了。
稍片许,榜文前就围满了人。红衣少女一脸疑惑,她放下宫灯,好奇地问老者道:“那些人在看什么?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老者笑道:“小姑娘不知吗?那是东月王封后的榜文,已经贴布了各国。”
红衣少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东月王的封后榜文?东月王不是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宠姬吗?可是封那位宠姬为后?”
老者笑道:“小姑娘,那卓姬虽然是东月王的宠姬,可是她的身份卑微,怎么能封后呢?这位新皇后是南诏前朝的思虞公主。”
“啊?那思虞公主是什么人?她就是那位幸存下来的前公主吗?真没想到东月国主竟然会娶她。”
老者闻言叹道:“东月国势力强大,而那思虞公主着实命运多舛。”
红衣少女更加不解,老者又道:“自小就多受亡国之苦,小姑娘……唉,小姑娘,我还没说完呢?……”老者话还没说完,红衣少女已经向榜文那边跑去了,老者在后面喊道:“小姑娘,这宫灯还要不要?”
“要,等一下回来拿。”说完这句话,红衣少女已经穿入人群中,不见人影。
老者无奈地摇摇头,低哝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浮躁?不过,东月王年纪轻轻就能将东月发展到顶峰,真是稀有的帝王之才。到如今,他已贵为一国之君,却依然对一个没有权势的公主如此礼遇,真是奇怪!”老者忽而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公主长的有多么的天仙。”
三匹骏马利落地在天然阁前收足,两个男子轻快地跃下马背。
“客官请进。”两人一下马,天然阁的小二便上前迎客。
“这三匹马儿好生喂着,再来两壶好茶和一些糕点。”其后的男子一身素净,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小二。
“好嘞,上两壶龙井。”小二对着里面大喊了一声,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去牵马儿。
三人找了一个干净的桌子坐下,放下手中的剑与包袱。
当先的男子长相颇好,他的眉眼很有神韵,只需望上一眼便能使人沉迷。逍遥不羁的眉眼上又有着成熟的魅力。他自顾为自己倒上一壶茶,眉头一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解不开的心事。
穿着明紫衣的男子首先发话:“想不到,东月国主钟离轩竟会娶一个亡国公主,这真不像他的作风。”
“他若是没有好处绝不会这样行事。”林风随淡淡的接话,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钟离轩从不屑与他人同盟,今日之事,其中必有蹊跷,只怕婚事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却是不知。这一次婚礼邀请了数国君主前往。”顾夜雨话及此处,他的眉头也不禁微微蹙起。
“顾公子是说,东月国想一网打尽。”说话的男子容颜秀丽,语气之中还是有些吃惊。
顾夜雨看了一眼槐米,浅笑一声:“这里是东月,东月国主之事不得妄自议论,我们还是谨慎为妙。”
槐米轻轻点头,顾夜雨又道:“我想疑惑的不止我们,其他人一定也知道其中的不妥。”
“这不是去送死吗?那还有谁去?为什么要去?”槐米在一旁有些急道,不时的看向自己的少爷。
“一定会有人去,我们便是人。”顾夜雨缓缓说道,眼睛瞟了瞟一直坐在旁边不语的人,林风随眉目之间透着疏淡,他笑了笑又道:“而且不在少数。”
“为什么?”槐米心中大惑,“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去?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吗?”
“槐米小兄弟,你觉得我与你少爷的脑子有问题吗?”顾夜雨笑着看了看林风随,笑容之间却有些冷意。
槐米有些急道:“那不一样,少爷是南诏国君,他是迫不得已……”
“那别人就不能迫不得已吗?”不等槐米说完,顾夜雨便打断道。
“顾公子,你是说,他们……”槐米也恍然,不过他没有再说下去。
顾夜雨笑着点了点头。
林风随喝了一口茶,也淡淡笑道:“不错,钟离轩的野心确实不止一个东月。此行恐怕要费些心力。”
槐米微微皱眉:“钟离轩真有这么厉害?”
“钟离轩十四岁便闻名于东月,十七岁娶了东月国的二公主清子,十八岁东月王病逝,由他接任了新王。”林风随的口气淡淡,手中的茶杯却越握越紧,“钟离轩继承东月王之位,短短几年来竟然把东月发展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佩服。”他的眼中不觉流露出赞叹之意,赞叹之中更浓的是愁绪。
“十四岁闻名多月?那皇后不应该是老东月王的清子公主吗?怎么又变成了前南诏公主。”槐米想到这个人,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提到前南诏公主时,他看了一眼林风随,明显的发现林风随的脸色一白。而另一侧的顾夜雨,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太多。
“因为他杀了清子公主。”这次是顾夜雨开口。
“什么?他竟然敢杀清子公主?怎么可能?”槐米显然无法想象,“他就不怕遭到臣子质疑,就不怕得来骂名?”
“这便是可能了。话说回来,钟离轩若没有一定的本事,东月国也不会在这短短几年里,一跃而上成为四国之首,造就如今的盛况。”林风随喝了一口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