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挫败的,想起那日竹林的谈话,她忽然觉得好遥远。
秦朔最近时常出门,总是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而易含非多数时间只是呆在林间练剑。易含非的身体不宜练武,但是为了强身健体,秦朔还是教了他几招。
这一天,林潋衣离开了竹林,她照常吹起了紫笛,但是饶是她吹了半日,也不见顾夜阑的踪影。林潋衣倒也没有第一日那么失望了,顾夜阑得到了解药,自然没有了顾虑。又怎么会与她多说一个字。
再过两日,秦朔回来了,告诉林潋衣一个预料之中的消息。他说,顾夜阑对外宣布正妃病逝,皇上也并未将你记入宗谱。
林潋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是这么的微弱,就算纠缠了这么久,最后连一个名字也未让他记住,未免可笑。
饶是如此,她依旧关注了曲飞裳的动向。心情难免还是烦躁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没有告诉易含非,她下了山去。她近来愣神很厉害,迎面撞来一个男子,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姑娘,怎么走路的……”眼前的男子双眼定格在林潋衣的脸上,神情很复杂……
这个男子直勾勾的盯着林潋衣,林潋衣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皱了眉,“钟离轩。”
“是思虞姑娘。”
“没想到在下竟然还能与小姐再见……姑娘你和……你和在下家里一付丹青中的姑娘很像。”
“你家?我?”林潋衣伸起纤纤玉指,指指自己。
“是。”
“哦。”林潋衣微微一笑,侧过身子要走。这样的招数还真是幼稚。
“姑娘等等……”钟离轩忽然叫住林潋衣:“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一用午膳……”
林潋衣勾起嘴角,“恕我不能奉陪。”语毕,林潋衣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人海里……
钟离轩目见林潋衣离开后,眼里添上一份失落,随即又想起什么,“林……潋衣。”他允自笑笑,往客栈走去。
林潋衣一到王府门口便被拦下了,门口的守卫个个似乎都从没见过她一般,见她站在门前,眼神陌生的冰冷。
林潋衣上前一步,正想如同往日一样进入王府,却被守卫拦了下来:“站在!王府重地不得擅闯!”
林潋衣看着他们,忽而一笑:“我是你们的王妃,难道不认得了吗?”
侍卫们脸色不变,依旧道:“姑娘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家王爷从未娶妻,又何来什么王妃。”
林潋衣一怔,没想到竟然会听见这样的回答。
刚想开口,正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王府走了出来,她看见林潋衣的时候脸色微微露出一丝惊愕,但只有一瞬,便不再看她,而是对着守卫道:“这是哪来的女人,还不快点赶走。”
“是。”侍卫们面面相觑,自然是听曲飞裳的话的。
林潋衣微微有些震怒,但只是冷笑一声:“你的毒解了吗?”
曲飞裳柔柔的笑,丝毫不惧:“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装疯卖傻?只可惜你体内的情毒无解。”
曲飞裳面色一变,随即冷笑出声:“哪里来的疯婆子,赶紧给我赶出去。出言侮辱本小姐,来人,给她一点教训。”
林潋衣微微一笑,忽然道:“你们刚才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吗?”
所有人一愣,曲飞裳以为是说她自己,当下面色一沉:“还不动手。”
林潋衣微微一笑:“我也没听见。”
眼看守卫的棍子打了下来,半路却被一只手抓住。
林潋衣急切的回眸,看见的却是易含非冰冷的容颜。
她不由得失望,易含非看着她黯淡的脸色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对着曲飞裳道:“曲姑娘好久不见,我想见见晋王爷。”
曲飞裳见到易含非,面色大变,当即扬声道:“不行!”
众守卫不解其意,都看着曲飞裳。
易含非一笑:“我乃太傅易含非,想求见王爷。”
守门们当即面色一凛,却听曲飞裳尖声道:“他不是什么太傅,况且太傅三年前已经犯了大罪,这个是乱臣贼子,还不杀了!”
易含非却仿佛没有看见她,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似乎都不存在。他站在那里,虽没有绝美的容颜,可却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以什么身份杀我?”易含非问。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赶走,快赶走!”
“你很害怕?致函?”
“我不是,我叫曲飞裳。”
易含非有些无奈地叹道:“你如此惊恐作何?你替代了林潋衣这么久,是时候该还她了。”
“胡言乱语!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曲飞裳略微有些失控,回过头,正看见顾夜阑正站在身后。
曲飞裳脸色顿白,当即转向林潋衣,神色激动道:“你三番四次的害我,更强迫阑哥哥娶你。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同阑哥哥,真的要我死吗?”
还未等林潋衣好好看一眼顾夜阑,便看见曲飞裳忽然跪在了林潋衣的面前,拉着她的裙摆,哭道:“我给你跪下了,我求你不要抢我的阑哥哥,你有什么不快都冲着我来!”
顾夜阑的目光转向曲飞裳,倏尔一愣:“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曲飞裳连连摇头,头上的珠钗拍打着脸颊,她哭得凄惨:“不,阑哥哥你让我跪,他们不肯放过裳儿,裳儿不要离开你,求你,不要抢我的阑哥哥,我求你!”她死死的抓住林潋衣,任凭林潋衣想要摆脱都摆脱不了。
“他不会呆在你身边。”林潋衣低下头,淡淡的说道。她说这话时,很是轻松,还带着笑容。说完抬头看向顾夜阑时,她再是一笑,这是她发自真心的笑意,因为她看见了顾夜阑的眼中带着深深的错愕。
顾夜阑猛地看向她,神色之间有些惶然与惊惧,林潋衣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神情。易含非却已开口:“九殿下,别来无恙。”
顾夜阑看向易含非时,几乎是退了一步。他没有再看向林潋衣,而只是看着易含非,忽而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既而,又低下头去看正在哭泣的曲飞裳,低声道:“你们走吧。”
林潋衣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忽然之间变得沉寂的可怕。
“你说什么?”
顾夜阑的脸色有些恍惚,他迟疑了一下,已然走到了曲飞裳的面前,轻轻将她扶起。
“裳儿,才是我这一生想要的女子。”
他说这番话时,便没有去看林潋衣的神色。林潋衣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一瞬的窒息,她几乎怀疑自己听到的一切,她只是愣愣的说:“我是衣衣……”
她想去拉顾夜阑的衣袖,阻止他离去的脚步,却见顾夜阑闪过她的手,带着曲飞裳后退一步。
“你,不认识我了吗……”林潋衣惊慌。
顾夜阑摇摇头:“无论你是谁。”
林潋衣刚到嘴边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原来自己的感情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只是一厢情愿。明明早已知道,可,偏偏要他亲口的答案。此刻知道了答案,又觉得那么疼痛。
林潋衣忽而没有了话,她站在原地忽然淡淡对着顾夜阑说道:“我想和曲飞裳单独说几句话。”
“你要跟她说什么?”顾夜阑放冷了语气,淡淡道。
“宫主?属下……”如意跪了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我与她的事!”林潋衣转视已经化悲伤为惊喜的曲飞裳,口气强硬道。
“你,你要和我说什么……王爷,她,她三番四次的谋害裳儿,裳儿不要和她说话。”曲飞裳依偎在顾夜阑的怀中,一脸惊惶的看着顾夜阑。
林潋衣觉得听到了曲飞裳在说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忽然心口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了。
林潋衣再次醒来的时候,易含非守在床旁,已经昏昏入睡了,样子极是憔悴苍白。
林潋衣心里一阵感动,没有叫他,而是悄悄的爬起身来,这个举动,却依然惊醒了浅睡的易含非。
“潋衣,你醒了?”
“嗯。”林潋衣坐了起来,“刚才……我已经回来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含非担忧的看了一眼林潋衣,面色复杂,但还是点点头:“你已经回来了,以后不要再去找顾夜阑了,顾家的人本就薄情,你又何必将心思用在他们的身上。”
林潋衣抚了抚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我,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思虑过度,这些日子又没睡好的缘故,有些发热。”易含非说这番时,面色淡淡的。
思虑过度,林潋衣想起顾夜阑的那一番话,闭上眼睛,强力压下那股酸痛之感。易含非没有打扰她,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秦朔又有好几日没有回来了,林潋衣醒来的那一日便折断了紫笛,随手扔在了林中。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其实只要顾夜阑不说,不,就算他拒绝,她还是可以继续坚持。可是,她的动力忽然消磨殆尽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惫,被高烧折磨的几乎要发疯,好几次都特别的嗜睡。
易含非变得很少出门,有一日,易含非的心疾发作,脸色苍白的可怕,可是他没有告诉林潋衣,只是独自的强撑着。
那一天,林潋衣还在睡梦之中,醒来时,她看见憔悴的易含非,竟然没注意他苍白的脸色。她望着房梁上得柱子,轻声开口:“含非哥哥,思虞好想吃红豆粥,好想吃啊。”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又沉沉的睡去了,床边的人静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床边的人幽幽一声叹息,深长的绵远的仿似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