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也停下了脚步,此刻的她与秦朔相距不远,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回头。
可是秦朔没有回头,依旧含笑道:“姑娘不出声,那在下就不奉陪了。”
说完身形一跃,已经不见了踪迹。
林潋衣急忙追上前,可是此刻哪里还有秦朔的踪影,心底的失望冉冉升起,林潋衣微微低下头,泪意禁不住落下。
身子忽然一紧,在林潋衣愣怔之间,已经被搂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耳边传来男子特有得气息,他说:“思虞,这么多年,你还像一个孩子。”
听见这个声音,林潋衣终于放下了一切伪装,转身狠狠的抱住他,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一直在漂泊,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放肆的怀抱。而眼前的人给了她安定与安心,任她放肆的哭泣,也不需有丝毫的掩饰。
不知哭了多久,秦朔始终唇边含着笑意,宽容的看着林潋衣。
“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含怒的声音在这夜间深巷格外的清晰,林潋衣抬头望去,正见顾夜雨站在身前不远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与滔天的怒意。
林潋衣其实对于顾夜雨的愤怒是不屑的,她的脸颊上得泪珠未干,只是越过秦朔的肩膀,看向顾夜雨,眼中淡淡的。
“原来是夜兄。”秦朔转过身,轻轻握住林潋衣的手,温笑着看着顾夜雨。
顾夜雨狠狠瞪着秦朔与林潋衣交握的手,一丝阴狠的笑意浮上脸颊:“你们原来是认识的。”
秦朔笑了笑:“我也不知你们是认识的。”
顾夜雨眼眸一寒,却是看向林潋衣:“嬅儿过来。”
林潋衣讥讽一笑,摇摇头:“不。”
顾夜雨的脸色铁青,瞬间转眸看向秦朔:“他是谁?”
林潋衣不答,却听秦朔一声轻笑:“夜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时辰前我们还在酒楼见过。”
“本王问的是她?”顾夜雨的声音已经变得僵硬。
秦朔好脾气的没有生气,林潋衣抓住秦朔的衣袖,看着顾夜雨淡淡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信任的人。”
顾夜雨脸色煞白,却见秦朔含笑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王爷。”秦朔自始至终都是淡定无比,对于顾夜雨的身份也丝毫不曾在意。
顾夜雨眼眸一眯:“你是南诏国人?竟然对本王的身份一点也不好奇?”
秦朔轻笑一声,心情愉悦:“我是南诏人,也知道你的身份。”
“你的身份?”顾夜雨眉毛一挑,已是不悦到极致。
秦朔温柔的看了一眼林潋衣,却是轻声道:“思虞,你说我该如何告诉他?”
林潋衣认真的看着秦朔,没有看顾夜雨,“你想说怎么说便怎么说。”
秦朔只是一笑:“如果我告诉他,我是你的驸马呢?”
林潋衣微微一愣,却是温柔的笑了。这是顾夜雨第一次从林潋衣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她本就是极美的,此刻一笑竟让周身万物失色。
“随便你。”
顾夜雨忽然尝到了嫉妒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想要将眼前的男子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顾夜雨忽然冷嘲:“林潋衣,你不要忘了,你已经嫁给了我的九弟,难道还要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吗?”
林潋衣微微一顿,刚想开口,却见秦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林潋衣恍然之间忽然觉得心寒。不知为何想到了易含非,她将吐到唇边的话吞了下去,换了一个口气说:“我自是没忘的。”
“哼,那这位驸马,你又作何解释?”顾夜雨的眼中酝酿着怒意。
林潋衣面容淡淡,“我既然已经嫁给了顾夜阑,自然是他的妻子。”
顾夜雨轻哼了一声,又看向秦朔,语气生冷,哪里还有之前的客道与欣赏:“秦公子,我的弟妹要就此带走了。”
秦朔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慢慢松开林潋衣的手,轻笑道:“去吧,若要找我,就来天怀酒楼天字甲房。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
林潋衣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消失,心中也慢慢的凉了下去,她点点头,也没有抬头再看秦朔。心中的所有疑问都没有再说出口,再见秦朔,好像是一个陌生人,再也不复当年的那般熟稔。
回到王府,顾夜阑并不在府中,问及下人,下人只说出去了,至于去哪了,却是怎么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林潋衣知道,在这个王府里,每个人都不喜欢她。每日几乎无人会和她说话,她甚至没有贴身的婢女,起居需求全部要靠自己。不过这些对于林潋衣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不是残废,很多事情亲力亲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顾夜阑想用这种方式将她打发走,可是林潋衣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顾夜阑不在府中,林潋衣便去看了曲飞裳。
曲飞裳的院外站满了守卫,显然是防备她而来。众守护见林潋衣到来,个个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她。林潋衣想,这样冰冷的数道目光直直可以将她冰封千万次了。见不到曲飞裳,她只能按着原路折回。
刚离开众守卫的视线,林潋衣一跃便飞上了大树上。她的轻功传自秦朔,这些年来也从未荒废。在树上她借着树叶的遮掩看向曲飞裳的屋子。在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晰的看见曲飞裳正坐在窗前发呆。她的目光呆滞,显然是受了药物的作用。
林潋衣冷笑一声,便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了视线之内。但见一个青衣女子走到曲飞裳的面前,对着她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林潋衣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可是通过唇语,她清晰的看见那青衣女子说:“裳儿,你别太担忧了,你如此爱王爷,王爷是知道的。”
曲飞裳的笑容有些苦涩,“盼烟姐姐,王爷为何近日都不来看我,也不让我出门。”
青衣女子眉头紧锁,却是含笑安慰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王爷是太过爱护你了。”
林潋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见她们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视线之内。
林潋衣垂下眼睫,思索了良久,只是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青衣女子拿着食篮从房中走了出来。林潋衣这才坐直身体,看着她离开之后,才跃下树,跟随其后而去。
盼烟只是走到了厨房,吩咐下人准备了几个曲飞裳爱吃的小菜,才离开。林潋衣在她离开之后,才出现。厨房里的人看见林潋衣都愣了一下,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子是王爷讨厌的,还抢占了原本属于曲飞裳的王妃之位。
林潋衣似乎没有看见他们防备的表情,而是当着众人的面问道:“曲飞裳的饭食在哪?”
所有人都是一愣,早就听说这个王妃手段狠毒,没想到竟然公然要害曲姑娘。一时所有人都没有答案,脸上都带上了鄙夷与不满的目光。但奈何对方是王妃,这些下人也不敢造次。
林潋衣见无人回答,也不说话,而是自顾的走到一锅鸡汤前,对着正在看火得下人冷冷说道:“这是为曲飞裳准备的?”
那下人被林潋衣的眼神吓了一跳,半天也不敢答话。
林潋衣再笑一下,那下人何时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被林潋衣一笑竟然夺去了呼吸。“不说?”
那人顿了顿,想了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林潋衣看了一眼鸡汤,笑了笑,转身离去。
众人都看着这王妃的奇怪行为,皆是不解。难道她大费周章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询问曲飞裳要吃什么?
回到房中,一夜未眠,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套上一件藕色的缎衣,对着镜子认真的开始画眉。林潋衣很少会修饰自己的容貌,一般是因为她很懒,再者她觉得这个身体的本身就已经很美,几乎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那么的轻,几乎听不到。
林潋衣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此刻的她竟比盛世的樱花还要动人三分。打开门,是顾夜阑错愕的目光。
“有事?”
他惊讶:“你在做什么?”
林潋衣看着他衣服上沾着露水,微微闭上眼睛,她转身,让他进来。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深深呼吸。
“是你给裳儿下的毒?”他的声音很轻,竟然听不出愤怒的味道。可是其中也没有喜悦,只是冷,淡漠的冷。
“王爷一夜未归,不知是去了哪里?”林潋衣轻抚缎衣的流苏,轻言道,“王爷,臣妾近日心情不好,不如我们饮酒作乐如何?”
这番话说得柔媚入骨,顾夜阑听来也是一愣。
他皱眉,看着她风情的样子,竟有些不悦:“我在问你话。先回答我。”
“你不是说,我的要去,你不会拒绝吗?”林潋衣眼中含情,看着顾夜阑的模样媚态连连。
顾夜阑神色清明,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我何时说过?”
林潋衣嗤笑一声:“唔,大约是梦里。”
顾夜阑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屋中燃的香薰还未散去,整个房中一片幽香。
“本王不想与你浪费时间。”
“真是无情。”林潋衣神情微显不屑,看不出是忧伤还是无奈,“你总是问我同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早就告诉过你,是我下的毒,你总是问这种没有建设性得问题,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顾夜阑只是认真的看着她,“你给我的解药是毒药。”这句话没有疑问,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林潋衣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