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冷冷的看了一眼五皇子,轻轻哼了一声,再看向林潋衣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警告的意味。今日的顾夜雨与平日一般,到没有在装扮上多花费心思。但是林潋衣却感觉到,从今早起床开始,顾夜雨的身上就迷茫着一种叫兴奋与蠢蠢欲动的东西。顾夜阑只是淡淡的瞥了过来,接触到林潋衣的目光时,只是包容一笑。
林潋衣有的时候也很不懂顾夜阑,明明他在众人之间以冷漠少言出名,可是他却又是众人之间最温暖的一个。其实顾夜阑的内心并没有他的外表这般坚硬。看着他,林潋衣不由得笑了笑。在众人之间,顾夜阑的样貌真的不差,他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像皇子,却是心事重重。林潋衣时常在想,为何当初自己不愿意将顾夜阑的身份定为皇子。其实那一声“我姓顾”她只是强迫自己没有听见。
他或许只适合闲云野鹤的恣意生活。
顾识彦和顾识飞都是小辈,年纪轻了些,却也小不了顾夜阑几岁,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老气横生。
午时已过,皇上终于缓缓而来,众位大臣一见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见皇上旁边的太监手持明黄诏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见诏书众人也明白了,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仪式庄严而隆重,一个老臣子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祭文才真正进入正题。果然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永远少不了又臭又长的冠冕堂皇的演讲。
林潋衣难得今日如此的有耐心,小小的身体站在人群中间,毫不起眼。
她的方位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台上在那边说什么。忽然想起那夜在这里见到的鬼魅,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所幸西罗对女子没那么歧视,这样的场合女子也是可以参加的,所以在林潋衣的这一侧,几乎都站着妃子和一些管家的小姐。
身旁浓重的胭脂熏染味让人十分的不适,这古代的香水比较劣质,闻起来总有一种让人过敏的感觉。
正皱眉之间,却听见皇上说了一句:“将字卷展开。”
随着皇上的话,当下便有一群太监将一沓画卷展了开口,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众位皇子的手笔。
众人不解皇上的意思,都是看着字卷,眉头紧锁。他们一会看看穆帝,一会看看字卷,心中都自顾揣测着皇上之意,皇上说,你们选出最好的,出自谁的手笔谁就是皇子。
在场所有人皆是哗然,皇子之试今日已经结束,没想到皇上最后会再来这一出。西罗本就不是什么江南文雅的笑地,据是以兵法著名。
这几份字卷全部书写着一样的内容,这些字画各有千秋,林潋衣虽不精书画,但是也能明辨好坏。
皇上让他们选择,没想到这太子之选,竟然会唱出这样的一幕。林潋衣皱紧了眉头,她微微担忧的看了一眼顾夜阑,只见顾夜阑低垂着眉目,手心微微握拳,掩住眼底的落寞。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林潋衣知道,皇上的试题最后是寻找皇上的题字印章。那****的手上拿的正是这枚印章。他几乎是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口中却喃喃,父皇,若是我得到了印章,你可会认真的看我一眼。
林潋衣眼中微微有一股泪意,再望向顾夜雨时,他的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那是一种胜利的姿态,在林潋衣看来却是刺目。
“众位爱卿可看完了。”许久之后,皇上平静的声音响起,回响在这空阔的祭台之中格外清晰,也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拉回了现实。耳边只听皇上淡淡道,“现在众卿可否告知朕你们心中的答案?”
好一刻的沉默,见无人上前,张大人上前一步道:“臣以为皇长孙的最好!”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满脸的自信自得,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祭台。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了,顾夜雨的脸上却依旧迷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祭台中一片沉默,只听皇上轻笑出声,他看着张大人说道:“张大人向来以书法自负,张大人既然认为皇长孙的最好,可否与朕说说其中的奥妙。”
张大人听见皇上询问,并不惊讶,他低头,依旧自信满满:“臣以为皇长孙的字不仅狂洒刚力,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臣虽自负书法,可皇长孙的书法向来让臣自叹不如,此番以字卷争论,皇长孙自当第一。”
祭台下一片抽气声响起,皆为张大人的大胆而叹,只是不知是佩服还是鄙夷。所有人都知道张大人是皇长孙的老师,而此时张大人力荐皇长孙之作,倒是一点都不避嫌。
林潋衣不由得摇头浅笑,真是一个愚笨的人。也许她并不懂得权利之争,可是从皇上那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可以猜出,皇上的心思并非只是认同字卷这么简单。
头顶传来两道迫人的目光,林潋衣心中一惊,略微抬头一看,却见皇上的目光轻飘飘的看向这里。不知是否在看着自己,可是只这一眼已经让她心惊胆战。
匆忙低下头,强自镇定的站直身子。头顶传来皇上的声音:“爱卿所言朕自当考虑,不知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臣以为二皇子的最妙。”说话的是宋将军,他年纪不大,却是声音朗朗。
张大人一见此人当即哼了一声,脱口而道:“二皇子字卷虽妙,却比不上皇长孙的这幅。”
这话一说,二皇子当即不悦的皱眉,林潋衣看得津津有味,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比一般人要清晰的许多。
“哼,张大人到底懂得多少书法?”宋将军的气势自比书生出生的张大人要有力许多。“书法不仅在行更因在心,皇长孙的字卷太过于张扬,却是不懂收敛,相反,二皇子的字画要内敛许多。”
张大人傲然半生,何时被人当众批判过引以为傲的书法。当下气的脸色一阵青白:“老夫不懂,难道你就懂?你不过一介匹夫之勇,你又懂多少?”
“哼,我是不懂什么书法,但臣却懂得为君之道,太过于张扬似乎不妙啊。”宋将军冷冷的回道,语气中明显的不屑。
宋将军在朝中一向低调,从不参与这些政权之争,这次却一反常态,力挺起了二皇子。
可是瞧见二皇子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眉思凝结,满脸沉重之态。
“两位爱卿这是作何?”见两人之间开始争执,皇上这才及时开口,他的声音沉敛冷淡,让两人立即闭嘴不语。
然而沉默了一刻,皇上反是转了一种语调,闲洒中不失威严:“既然张大人中意皇长孙的书法,宋将军中意二皇子的意蕴,那么其他爱卿心中又是中意哪一幅呢?”
见皇上如此明了的询问,众人再也不敢再沉默,知晓皇上今日需要一个答案,便一一上前说了自己中意的字卷。虽有些人仍旧心中忌惮,只草草言曰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之语。
即使如此,林潋衣心中也有些明了皇上此举的目的,一个时辰下来,几乎每个皇子的字卷都被大加称赞了一番,而皇上听着每位臣子的理由都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待到所有人都说完,皇上这才将视线移到一直不曾言语的易含非的身上,“易太傅,你久久不说话,不知在你的心中中意的又是那一幅?”
易含非本来正自顾的思考,听见皇上提到自己,当下回神,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却听皇上打断道,“太傅,你乃是我西罗第一才子,你可不能学他们敷衍了事啊。朕倒是很想听听你的见解。”
易含非倒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他目光闪动,想了一下淡淡开口道:“臣愚钝,臣在朝不久,只见过一次皇子们的字画。可臣眼拙,却猜不到这每幅字画为何与标示不同。”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他们明白易含非的意思,这字画下的留款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而真正字画的主人,却已经被打乱了。
众人当下心凉,却见皇上唇边露出了难得笑意:“太傅只见过一次就能记得如此清楚?”
林潋衣也淡淡笑了笑,她虽不认得所有皇子的字迹,却是认得顾夜阑与顾夜雨的。她早便看出这一招,心中难免不去赞叹皇上的狡诈。
易含非在皇上的注视下神色依旧淡定,只听他淡声道:“臣自幼过目不忘。”停了停,他继续道,“其实真正的答案,还需皇上揭晓。”
听见那一句过目不忘时,林潋衣的心中顿了顿,忽然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易含非是那样的熟悉。曾经也有一个人过目不忘,记忆却渐渐遥远了起来。
顾夜雨眸心清冷,面上却是沉着的仿佛可以将一切声嚣卷入其中而消化。易含非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目光飘向林潋衣。
下一刻便听皇上轻轻一笑,这一笑之中似乎是含有一叹:“太傅不愧是太傅,我朝的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他并不看众人的神色,而是望向底下的皇子。
淡淡开口:“既然已经被太傅识破,你们也不必沉默,张大人力荐的字卷乃是七皇子所做,而宋将军所中意的字卷出自九皇子的手笔。其他大人的你们也该心中也该明知。”
他缓缓扫过众人,忽而道:“既然大家都如此力挺七皇子,那么今日的太子之选便是……噗……”
这一年,孝宗帝在位五十余年间,孝宗帝忽然殿前晕倒,此间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御医为其诊断竟是中毒之象。
宫人尽骇,可还未等御医察觉出这是何种毒药时,孝宗皇帝就已驾崩仙逝。
期间只有短短一个时辰!
众人谁也不敢言语,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所有御医跪地不起,这毒药!竟是催命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