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中发凉,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她的葬身之日。
“你放了我。”她凄厉的喊叫着,虽有祈求之意,但听起来太过于刺耳。
顾夜雨微微蹙了蹙眉,轻笑道:“怎么可能,动了我的嬅儿还想活命?恩?”
女人看着顾夜雨逐渐靠近的脚步,身体不住的发抖。
“啊!!!”
在这漆黑的夜中,只能听见刺耳的尖叫声。
之后的一切林潋衣都不再记得住,意识迷糊之前,她似乎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七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叫命数,有一种情绪或许叫做怒与沉默。在西罗,太子之选成了此刻最盛大的事。
今日,在王峰台聚集了西罗所有的皇族。听说是皇子之试后,今天皇上将选出太子的人选。林潋衣也听说过这皇子之试,当今圣上出了三道题,至于这三道题是什么,却是无人知道的。她只知道今天就是皇子之试的最后一日,皇上会在众皇子面前选出太子。
顾夜雨的脸色从早上开始就挂着微微的淡笑,林潋衣看着心中升起淡淡的褶皱。她想起昨夜顾夜雨的话,他说:嬅儿,我想当太子,真的很想。她问他为什么。顾夜雨淡淡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一些寂寞。他说,这曾经是母亲的愿望,只要当上太子,母亲就可以贵为太后。可是现在母亲死了,他也很想当太子,因为太子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世界。
林潋衣很理解他的想法,她也是一个挣扎在水火之中的人,也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当顾夜雨将她带出地洞的时候,她以为顾夜雨会愤怒,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为她细心的包扎好伤口。那一刻,他的无微不至几乎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可是,梦醒之后她才知道,这些梦只能当做回味,与实现永远不能够接轨。
祭奠开始之前,林潋衣顺着长道来到了顾夜阑的房前。她站在门外,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衣衣?”
她怎么忘记了,他是会武功的人,想要察觉她的存在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
轻叹一口气,林潋衣往里一探,顾夜阑正在被丫鬟更衣。
屋中有好几个丫鬟,今日的顾夜阑打扮也很为庄重,想是这样的日子里谁人都不会怠慢。紫线镶边的袍子将他本就颀长俊雅的身躯装饰的更加俊逸。
林潋衣进来时正有一个女子为他系好衣带,那女子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晕。林潋衣瞥了她一眼,这个丫鬟的装饰与其他婢女的不相似。她衣着虽然素雅,但是却比一帮人更加名贵许多。
林潋衣不自觉的看着这个女子的目光有些不悦。许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顾夜阑看到门外的林潋衣。今日的小潋衣与平日一般穿着朴素的很。她的额头被刘海遮住,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顾夜阑见到她,眼光温柔了许多,他慢悠悠一边拢了拢资金的衣襟,自己系上腰带,一边笑着对她招呼:“衣衣,怎么不进来?”
林潋衣嘟着小嘴,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慢悠悠的走了进去。顾夜阑的头发恣意地披在身后,配着这穿衣的动作,风流中带着一丝妖娆。
想起他前些日子受伤的模样,此刻的他似乎真的毫发无损,只让她以为那两日的经历都是假的,“哥哥,你说今日来找衣衣玩儿的。”
她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孩子气的不满与撒娇的意味。
顾夜阑微微一愣,随即勾起嘴角,笑得温暖:“衣衣乖,哥哥今天出席祭奠,等祭奠结束,哥哥就带你去玩。”
此刻的他丰神俊逸,尊贵不凡。
林潋衣抿了抿唇,忽然瞥了一眼那位衣着不俗的侍女,眼神微微有些冷淡:“哥哥,她是谁?”
顾夜阑的眼眸一闪而过的压抑,随即淡淡一笑:“这是我的侍妾。”
果然。林潋衣心中其实早有计较,却感觉到心中酸酸的,竟有种吃了酸梅的感觉。
惊讶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她微微一笑:“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
顾夜阑自己接过外衣穿上,“染儿一直都在王府,你未曾见过她并不奇怪。”
林潋衣知道这些王孙子弟府中有侍妾乃是平常之事,只是乍一看见这个女子,便觉得心中郁结苦闷难言。潜意识之中,她早已把顾夜阑当成自己的所有品。这好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分享一样难过。她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玩具并不是她的喜好。以至于林潋衣把这种厌恶归结为对物品的喜好。
她淡淡扫了一眼染儿,见她正欲为顾夜阑梳发,不由得快了她一步,取了一旁的象牙梳,装作不见染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与厌恶,轻轻而笑:“哥哥,让衣衣为你梳发,可好?”
让她为他梳发,可好?其实在很多年后,林潋衣都很怀念这一天,这是她为顾夜阑第一次挽发也是最后一次。很多的时候她都会在想,那个时候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她并不承认这是吃醋。可是当她很多年后再回首,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在这个时候,她早已是喜欢上了顾夜阑。这种喜欢除了她自己,几乎每个人都看得出。她自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对顾夜阑的情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浓烈。也许初见时,她并不懂,只是看见他知道他救了自己,对待恩人人们总是有一种亲切之感。再见他,又是在惊魂之夜,他成了她逆境之中的稻草,被她握住不想放手。从前的她不明白,这算什么?明明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为什么自己就会喜欢他?
和秦朔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顾夜阑可以超越秦朔的地位,走进她的心中。后来她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一开始喜欢顾夜阑,只是因为他有俊美的外表,她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个人连皱眉都那么帅气,与众不同。后来,或许是将感觉当成了习惯。
她身上是一袭素雅的曳地长裙,因为天冷,外面披着一件白色雪衣,更衬得面容姣好,粉若桃花。
“好。”顾夜阑做下身,挥开身后的侍女,任由林潋衣为他梳发。
林潋衣就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他柔顺的发丝,像缎带一样的丝滑美好。长长的黑发划过梳子,一丝一缕,缠绕的千转百回。
林潋衣小心翼翼的梳着,直到为他系上发带,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等到达祭台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在人群之中,她甚至看见了易含非的身影。这是最盛大的一个祭奠,几乎朝中所有三品以上得大臣都到场了,只为等待他们新任太子的出现。
一双白雁飞过,索泣西风,高飞萧瑟。
今日的黄花开的正好,几许芬芳窜入鼻尖,倒也不觉得凄清无味。
祭台上早已聚集了一些大臣,林潋衣到来时,祭台之上的主人还迟迟未到。
也许是等待得太久,一位老臣已很是不满,只听他对身边的另一位老臣言道:“宋将军,您说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皇上怎么迟迟未来,吉时已过,这到底是何意?”
被唤作宋将军的臣子听到此话,冷冷瞥了他一眼,嘲讽道:“皇上的圣意岂是我一个臣子可以揣测的,张大人若有疑问,不如自己亲自去问上一问。”
“你!”张大人被宋将军的言辞讥讽的脸色一阵青白,但此刻周围都是同僚,虽失了颜面却又不好发作。正气愤之余,只听一个温和平淡的声音及时响起。
“张大人不必心急,皇上想必是在思忖着太子之选,你我耐心等待便是。”
张大人一听这平淡的声音便知此人为谁,他回头望了望立于他身后不远处的白衣少年,这少年一身书卷气息,不过十八九岁,就已经位居太傅之位,皇上对其很是信任,一时朝中巴结之人甚多,然而他却从来避而不见,看似一身正气凛然。
张大人原本不喜欢易含非,但今日见他为自己解围,对他的态度不由的感激了起来。想了想,又客气地说道:“易太傅,您说皇上今日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西罗的太子已经形同虚设很多年了,皇上的子嗣甚多,可是自从本为太子的大皇子死后,皇上就始终不提立太子一事。虽说皇上身体安康,但臣子们都觉得立太子才能稳定社稷,此时正当国与国争难之际,立太子已成当务之急,以免他日出现夺嫡之变。如果出现外忧内患之局面,国当堪忧。
易含非一如往常的微微一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口气不变:“张大人莫要心急,一切稍后便知。”
张大人见询问不到答案有些悻悻然,撇撇嘴只得站到一边也不再说话。
林潋衣远远的看着易含非,易含非感受到目光,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林潋衣眨了眨眼睛,调皮的冲她一笑。易含非也学着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刚才的严肃都是假装的,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他。
林潋衣在望望自顾思索的众人,明白每个人心中都有打算,看着那些皇子的面孔,当真是龙生九子,每一个都惹人注目。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另外还有长孙顾识彦,与四皇子的长子顾识飞。二皇子年纪大了众人不少,已经到了中年,脸上的表情淡淡,似乎对这太子人选并不热衷,他的面容也不甚出奇,却是一个稳重的人儿。三皇子小了二皇子十岁,却是异常的俊美,尽管已是而立之龄,但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却是让人魅力十足。五皇子的发间别着一支白玉簪,衣着相较众人而言甚是朴素,他的面容淡淡,负手于后,仰望着天空,竟有些独立于世的感觉,见林潋衣望过来,他冲她淡淡一笑。林潋衣愣了一下,也回之一笑。却不想这一幕却落入了顾夜雨与顾夜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