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宫里终于来人了,此人叫李莲英。他一副不小的个头,比起安公公来,他更加魁梧一些,派头十足,且不苟言笑,左脸上还长着一个明显的黑痦子,一看就是一个心机很深且阴险的角色。身后跟随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还是原来安德海身边儿的那个小跟班,估计也是领着他们的新主子认认门儿。
“老掌柜,这是我们的新任总管,李公公,”小太监上前给老掌柜介绍。
“李公公,您吉祥!鄙人贾德润,是这里的掌柜,有事儿您请吩咐,我等定当为您全力以赴。”老掌柜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说道。接着又对小二道,“快,快上茶!”一会儿,茶水奉上。
“……”他看了看老掌柜又瞄了瞄四周的环境。
“公公,请用茶!”老掌柜抬手示意。
“嗯——”也不抬眼一下老掌柜,直盯着天花板,傲气十足的样子,坐下来,佛尘往胳膊上一搭。
“多谢公公来本店巡视,不知是否有事儿吩咐?”老掌柜说道。
“老掌柜呀,我想安公公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拉着被阉割的奇怪公鸡腔儿,慢声怪气地说。
“只是略有耳闻而已,”老掌柜小心地答复着。
“知道就好,这以后他那些事儿啊,就有我来支应了,”眼睛又转移到了天花板上,扔是傲气十足的样子。
“这以后还请李公公多多照应,操心劳累啊。”
“好说,好说!”又摆弄起手里的佛尘来了。
“以后宫里有活儿,烦请公公多多照应,尽管吩咐,我当鼎力协助,愿效犬马之劳。”老掌柜殷勤地支应着。
“嗯……”尽情的享受着这种奉迎,“听说当初安德海,安公公曾在你们这里为太后老佛爷定制了几样东西?”脸色阴沉地看了看老掌柜,又四周环视了一圈儿。
“是是,有六件东西,说是给皇姨娘的礼品,”老掌柜小心地应承。
“对,正是这几件东西,怎么样?做得了吗?”抬眼看了看老掌柜。
“回李总管的话儿,都已经做得了,就等人来取了。”
“那就拿出来瞧瞧吧!”显得不耐烦似的。
“您稍等,这就拿来。”老掌柜说着就转过来对小二说,“快,快去叫俩人去拿来!小心着点儿,别碰着!”
“放心吧,老掌柜!”说着小二就朝后面小步跑去。
不多时,小二和几个帮工搬来了几个包装好的盒子。佟先生赶紧动手,帮忙打开包装,一件一件小心地放在台子上,“李公公,您请过目。”
李莲英看着这几件显得珠光宝气,蓝莹莹,金光闪闪的物件儿,眼睛似乎一亮,接着就逐个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嗯,不错,这是你的设计?”
“不,是……”赶紧拉过德风来说,“是他,是他的设计,我们的新人,我们最好的设计师。”
“嗯,不错!”看了看德风,又慢条斯理地说。
“李公公您吉祥!有空请来德兴成走走!”德风赶紧问候。
看了看德风,又对老掌柜说,“这好日子就要到了,太后老佛爷正急着呢。我今儿就拿走了,这银票我也带来了,老掌柜,你收着,我走了。”不屑地从袖筒里拿出来交到老掌柜手里。
“谢李公公,”老掌柜随手交到佟先生手里,又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李莲英手里,“李公公,往后还请您多来走走,多来看看。”
一见有红包进账,李莲英板着的脸立刻出现了笑容,拉长了声儿,慢腾腾地说,“哟,老掌柜这规矩还不少呢?嗯,咱家心里有数了,咱后会有期。”
“李公公,今儿就在此打个牙祭呗?”
“不了,咱家这还有事儿,还有几家要走,今儿还真没有功夫。这阵子真是太忙了,等把这些个事儿都捋顺了,往后啊咱家少不了还要来,往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脸色和口气上有了明显的转变。
“对对,那往后还请李公公多多关照,”老掌柜赶紧接话。
“对对,李公公要多来啊!”佟先生也忙搭讪道。
“好说,好说,咱们也是一回生,两回熟嘛,有你这样懂规矩的掌柜,咱家心里有数!”又对两个小太监说,“你们快点包好,拿上,走了!”
“李公公,您慢走!”老掌柜等人紧着送上两步。
李莲英一挥手,佛尘落在了左胳膊上,迈着那四方步,一晃一晃地走了。两个小太监手里拎着那几件东西紧随身后小心地跟着。
送走这位新总管,老掌柜对佟先生说,“先生啊,我总在想一件事儿,一个安公公走了,一定还会再来一个,得有人为太后办事儿啊,是不?”
“是是,太后又不会亲自来办每一件事儿的。”
“安公公没了,可还有王公公,张公公,李公公……呀!总得有个人儿啊。”
“您说得可太对了。”
“有谁不是这样呢?这世上少了谁不行啊?对不?”
“对对对!您说的是。”
“这太后妹妹的婚事儿还得要办呀,又不是这新郎官儿没了。”
“是,是,是这个理儿。”
“我上一次说烧香还得要找庙门儿,您看这菩萨亲自上门儿来了,咱都不用去找了,”老掌柜幽默地说。
“这香还得继续烧,菩萨也得要人供啊。”
“不烧行吗?又有谁不去烧呢?”
“您还别说,这香火还会更旺,香客还会更忙。也不会是咱一家。”
“可咱也决不能马虎了,怠慢了。”
“那是自然。”
“世道就是如此,谁叫人家是大庙里的菩萨呢?”
“我们可都是这大庙里进香的香客,唉……”
“还要烧,还要烧啊!”
“这就是命,命啊。”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买卖!一切都是生意经啊!这就是咱小买卖人的生意经!”
“老掌柜,不说了,我得把银票交到柜台上去上账了。”
“好,您去忙吧,我也得去办点儿事儿去,”说完就要走,可又转过身来说道,“我说佟先生啊!”
“老掌柜,还有事儿啊?”停下脚步。
“麻烦您有机会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儿,打听打听这位李公公,了解一下他有什么爱好,性格如何?以便咱们往后的事物往来”。
“行,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说完就走了。
佟先生走后,德润看了看一直还在身边儿的德风说,“德风啊,你刚才怎么也不说句话呢?”
“我也不敢随便插话呀,也不知人家的底细,生怕说错了话儿。”
“你也太小心了。”
“我是怕说错什么话,给您添麻烦。”
“总之,也对,小心无大错。”
“这世上的人太多了,谁知道谁呀。”
“也对,咱以后也有的是时间与他打交道。”
“少说话比说错了话要好!”
“其实呀,你也是太谨慎了,说句话儿,也可以让他对你有点儿印象。”
“那也得有分量又能打动他的话儿呀!”
“你呀,”指着他笑了。
“哎,哥,我一直在琢磨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不知您注意到没有,这位李公公怎么称太后为老佛爷,可谁都知道太后是女人啊!以前的安公公可没有这样叫过,这里可有什么说法吗?”
“这我到没有注意,只是这么快就来了个新公公觉得惊讶。没想到你倒是很细心吗?”
“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这有什么说法吗?”德风说。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因为太后信佛的关系吧?要么又怎么解释呢?”
“那咱以后怎么称呼太后呢?也叫太后老佛爷吗?”
“咱们不管他怎么称呼,又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咱还是按咱以前的叫法来好了。以免有什么差池!”
“嗯,也是。”
“你去做事儿吧!我还要出去办点儿事儿!”
“回见,哥!”
说完,老掌柜就走了。德风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通过今天与新公公的接触,德风又有了新的思索。又是一个新人,今后与他要打交道,还要时时小心,处处注意。无论说话办事,得小心揣摩,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