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愰几年又过去了,德风也慢慢地成熟起来了,也越加沉稳了。在设计的风格上,追求新风与传统的结合,也不时有新的想法迸发出来,老掌柜对他十分欣赏,对他的表现愈加认可了,再说他的作品尤其在商劝会之后,也热销海内外。
在为人方面,也内外兼顾,尊重师长,谦虚谨慎,结交知己,呵护新人。充分理解匠人的疾苦,时常向他们伸出援手,所以,他与大家相处的十分融洽。
在生活及穿着方面,他艰苦朴素,平日里也舍不得为自己添置点儿什么,关心家人,一心为家人着想,改善家人的吃住行,为子孙后代打下了坚实的生活和物质基础。一步一步地圆着自己的梦想,他的作为深深地影响着贾家一代代后人。
老掌柜在德风的帮忖下,生意兴旺发达。从他的地产和房产上可以看出他积累日见增长,房产众多,且全是一砖到顶的高墙大院,明清式家具成套,各种名贵摆设尽显气派,田产多时也有上百亩之多。
德风尽心尽力的努力着,奋斗着,为着自家人的生活的好转,也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忙碌着且快乐着。
忽有一日,安德海突然来到,进门有人通报,老掌柜急忙迎了出去,“不知安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公公海涵呐。”
“老掌柜,咱们之间就别客气啦,”安德海说道。
“快上茶,”对旁边在伙计说。
“是,老爷。”小二赶紧去办。
“公公,您可有些日子不来了。”
“是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再说,这事儿多,也的确忙呀。”
“是,皇宫那么大,您是总管,里边儿那么多大小事儿还得您操心。您可得注意保重啊!”老掌柜也不忘奉承两句。
“为皇上办事儿,”拱手向左抬起,“替太后解忧,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儿,一世劳累的命啊!”微笑着。
“也是能者多劳呗!”
“都是跑腿儿的活儿。”
“那别人还跑不来呢!”
“不说了,不说啦!”
“那么您今儿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儿?”
“那是自然,这不,皇姨娘要出嫁了,太后打算送几件儿东西作为陪嫁。这不又想着你这边儿了。”
“那是,那是。多谢公公惦记!一定包您满意!”
“我看就叫德风老弟给设计一组六件套吧,六六顺嘛。”
“没问题,可要什么款式呢?”
“就当下流行的那套款式呗,也就是我上次订过的那两个瓶子那样的吧!”
“行,没问题。”
“好了,我走了。”
“吃了饭再走呗?”
“不了,这事儿啊是一件接着一件,还有几家要去呢,都要我亲自跑腿儿。小事儿啊,可以吩咐下边儿的小的去办,大点儿的事儿,恐有个什么闪失,耽误了太后的大事儿,那可是不得了的。”
“有劳您啦,公公,您受累了。”
“你们也抓点儿紧,别耽搁了,误了事儿可就不好说了。咱赶紧不赶晚,好了我再来取!如果咱家不来,会有别人来取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知道了,您慢走。”
安德海走了以后,德润找来德风,说明了情况,“你抓紧赶图出来,这可是皇姨娘结婚等着用的,别误了事儿。”
“行,没问题,您瞧好吧!”说完德风就径直朝自己的设计坊走去。
进了门,就对师父说,“师父,这结婚的六件套是哪六件套啊?”
“这可不一定,只是代表吉祥的寓意在里边就行了,具体也没什么特别的讲究。”
“刚才我一路走,一路想,我想了几个,您看合适不合适?”
“说说看。”
“一对儿富贵花瓶,两个,一对儿鸳鸯戏水,两个。”
“这就四个了,还有俩呢?”
“再来一个香薰,一个暖炉,怎么样?”
“好是好,可你前面都是一对一对的呀,这结婚嘛,总要成双配对的才好呀,对不?”师父反问道。
“那就再来一对石榴,行吗,师父?”德风想了想又说。
“行,就这样吧,只是这图案?”
“这对花瓶就用牡丹,表示富贵嘛。”
“嗯,寓意不错,这也是传统意境。”
“一对鸳鸯就寓意双宿双飞,相亲相爱,永不离分。”
“那对石榴呢?”
“就用蝙蝠抬着红彤彤的石榴,多子多福嘛,您说呢,师父?”
“不错,都是一些吉祥的意境。那就这样吧,你抓紧赶工出图,出图后让我看看!”
“行,我就开始行动!”
有了思路,又熟悉工艺,技法越加娴熟,干起活儿来也得心应手,说以前的设计是摸索和学习的过程,可如今已是轻车熟路了,三五天就拿出全部的图稿了。师父看过后就交到了老掌柜手里,经过认可,便上台打造了。
上了台,那德风也得上心了,时常也去看看,以便有了问题也好及时解决。可工匠们也对德风的设计都心里有数了,一般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或难以理解的。大家互相非常熟悉,合作也有几年了,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境界了。
“德风啊,这事儿你可要上心啊,这可不是一般的主顾,那可是太后的妹妹,决不能出次品。”
“我知道,德润哥。”
“这不但关系到我们的声誉和买卖,严重一点可能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的大问题。马虎不得的!”
“我一定把好这一关,德润哥,您就放心吧。”
这一点德风心里清楚,脚下勤快点儿,去的多一点就是了。但也不能给工匠们太多精神压力,造成不必要的心理紧张。再说,这都是他们的老本行,早已驾轻就熟了。
接手了这批活儿之后,回去没有先前早了。必须与工匠们同去同归,也给掌柜的一个心理安慰,给自己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平安。
工友们加班加点,恪守工时,前后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批活儿逐一完工了。成品之后非常华丽美观,人们紧张而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也平静了,尤其是老掌柜。
这活儿是收工了,德风有特别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瑕疵,心里非常平静。可等了许多天都不见安德海本人来取,也没有派人来取。当初要得急,催得紧,可做好了反而不急了。掌柜的心想可能是近来宫里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吧。所以先把他们都打包装好,待有人来时,好及时带走。
“德润哥啊,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安公公来取呢?”德风也纳闷儿,便前来问老掌柜。
“谁知道呢,可能这段时间宫里有啥事儿也不一定,”心里也不清楚什么缘故。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再晚了就耽误了人家的婚礼了,”德风更显着急的样子。
“咱又不能给他送去,再等等吧,”老掌柜无奈地说。
两人儿正说着,就见佟先生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见到老掌柜就机警神秘地说,“老掌柜啊,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啊?您慢慢说,”老掌柜镇定地问。
“我刚才在路上碰到玉器厂那边儿的掌柜,他告诉了我一件大事儿。”喘着大气还四下里张望着,并用手巾一边儿擦着汗。
“听您说话真是累死人,您倒是说正事儿啊!”老掌柜急了。
“他说安公公出事儿了,被人杀了!”大气还没有平息的佟先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被人杀了,谁干的?”老掌柜吃了一惊。
“说是山东巡抚丁宝祯。”
“丁宝祯?有这事儿?为什么?”进一步追问。
“说是宦官私自出京,还带着家眷,到处招摇撞骗,勒索钱财,搜刮民脂民膏,已被就地正法了。”
“啊!”德风惊讶道。
“是有这回子事儿,朝廷祖制规定,宦官是不能私自出京的。违者杀无赦,除非他有皇上的玉旨,或太后的密诏,难道他什么都没有带?”老掌柜说。
“这?可……”佟先生双手摊开一脸惊恐的样子。
“可他出京去干什么呢?”德风问。
“说是奉太后懿旨去江南置办皇帝的龙袍,预备皇帝新婚大典事宜。”
“那不是有太后懿旨吗?”老掌柜惊问。
“可太后只是口头允诺,并未请到旨意,无凭无据的。”
“啊,那他怎么敢出京办差呢?”
“人家说他仗着太后宠着,自以为没人敢动他。可官方不见圣旨,又未接到上面任何消息是不行的,这属于违反祖制,是擅自出宫。”
“他也太大意了。”
“听说有人就是想要找他的差子,得罪的人太多了,别人想借机除掉他。再加上他一路上过于张扬,收受贿赂,大敛钱财,正好被人抓住了把柄,便先斩后奏了。”
“先斩后奏?那是为什么呢?”德风又问。
“就是害怕太后保他呀,太后一出面,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这个丁宝祯果然厉害!”老掌柜道。
“说是军机处事先有人将此事告知山东巡抚丁宝祯,并合谋将其诛杀。”
“唉,这都是宫廷里那些官员们之间争权夺利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
“那他在我们这里定制的东西咋办?”德风问老掌柜。
“如果有人来取,就交给他好了,到最后要是无人来取,咱们再自行处理呗,”老掌柜说。
“那就先放一放再说,皇姨娘的婚总不会不结吧?”佟先生说。
“对,先放一放,如果有人来取,这东西没了就不好交代了。”老掌柜补充说。
“这年轻轻的一条性命,说没就没了,唉……”佟先生感叹。
“生命是宝贵的,但又何其脆弱。所以,在有生之年要学会爱惜生命,做个好人,要活的有意义。死后也能有后人记得他的好,他为这个家,这个社会,做过多少贡献,有什么可以使人值得追忆的历史,”老掌柜深有感触地说。
“老掌柜说得有道理,有哪个人不死呢,死后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他们呢?”佟先生接着说。
“所以啊,要起家,发家,还要治家啊,”老掌柜又道,“也不需要多少人记得你,家人能记得你,后人能记得你,那就很不错了。也不要过分要求自己,不然,活的就太累了,我说的对吧,佟先生?”
“太有道理了!”
“真正能做的好的,还是少之又少的!”
“听说德风近几年家里发展的不错呀,那你也算是有功与后人了,您的后人们一定会记得您的。”佟先生说。
“我有什么呀,我,您们是最清楚的了。比起您和老掌柜来,晚辈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也只不过是改善了一下家里的条件,解决了家人们起码的吃饭穿衣问题而已。”德风心平气和地说。
“嗯,德风也是很辛苦的,为这一大家子人操心劳累,贡献还是不小的,像他这样的后生也不多啊。”老掌柜继续说道。
“这都是德润哥的帮忖,没您的帮忖,我又能做点儿什么呢?还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天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度日子啊!”
“不要这么说,我也想帮忖别人呢,可他也得有那个能耐呀,对吧,佟先生?”
“是啊,是啊,德风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们这么大一帮人要生存,要过日子,德风出力不小啊。也是难得的人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您真是羞煞德风了,说了这么久了,我得去工坊里看看,”拜别佟先生和老掌柜,德风自己去了工坊。
德风走了之后,佟先生说,“老掌柜啊,安公公这条线我们可是下过血本的。有他时我们还能背靠着这棵大树,乘乘凉快。如今这棵树倒了,我们还得另找个乘凉的大树,想法子依靠啊。”
“是啊,不过这国库里也空了,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可太后她喜欢玩儿,又好面子撑门面,也不差这点儿钱儿,可也得有人能够递得上话儿才好呀。”
“再看看吧,还得烧香拜佛,这怎么少得了呢。”
“佟先生说得是,咱再看看吧,总要知道这庙门儿在哪儿呀,是不是?”
“那就看看再说?”
“对,再等等看吧。”
说完他们二人也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