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同你舅舅为双胞,年少时二人容貌倒还有些相似。两人性格倒是不同,你舅舅天性沉稳,你母亲聪颖活泼。”程慈似乎回忆起往事,神色红润。
“那那时夫人可曾与舅舅定亲?”
“嗯,那时我二人已见过面。那时你母亲还未进宫,叶家只是将门,”程慈回忆道,“我常去叶家大宅逛逛,你母亲就待不住总是跑出宅子。”
“那舅母可知她去了哪?”不知何时慕容初对程慈的称呼变了,程慈也没有发觉,只是一心道:“我也只是听你舅舅谈起,少女怀春,总往那知心人处跑。”
“那人是谁?”
程慈欲张口说道,突然反应过来,才知被慕容初套了话。
“舅母怎么不说了?”慕容初神色紧张道,快要接近答案了。
“你母亲未曾与你说过?”程慈疑问道。
“没有。”慕容初摇摇头。
程慈思量一番,心想这只算是陈年往事,叶琳琅曾是皇室贵妃,对宸帝也是情深意切。那人怕也是过去了,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的吧。
“你母亲少时与一才子相遇,成为知己,后倾慕相思。”
“那人是?”慕容初此刻心里却有了矛盾,她期盼结果,却也在害怕结果,皇兄虽然保证过,可是自己心里仍有怀疑,或许舅母口中的这人,便是那位与母亲惑乱后宫之人。
“慕容琂。”程慈一字一顿道。
瞬时间犹如霹雳般闪下,击中慕容初得脑袋,其中一片空白,只余下嗡嗡嗡的鸣声。
慕容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了府衙,待反应过来时都已经坐上返回长安的马车。
夏冰一直紧张担忧的盯着慕容初,见慕容初眼神晃动几下,激动不已:“公主,你没事了?”
慕容初面色苍白,无力的摇摇头,见夏冰一脸紧张,才知是自己引起的问题。
“公主,你都快吓死我了。”夏冰哽咽道,:“您都不知道,你打从祠堂回来,就一直不出声,神色也不好。我们都快担心坏了。”
慕容初淡淡一笑,心里一暖:“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公主无事便好。”夏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道:“顾大人和允公还在担心,我去同他们说说。”转身打起车帘,喊到:“小姐没事了。二位公子莫要再担心。”
顾染冷着脸坐在马背上,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夏冰的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前面有家客栈,先停下来休息吧。”霍茨看了看远处道。
几人下了马,走进客栈,顾染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慕容初,眼角放松。
客栈简陋,也算是行了方便。
慕容初站在门前,屋内夏冰正在收拾床铺。
“你有心事?”顾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道。
慕容初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顾染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去了叶家祠堂与程慈谈话,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见过我父皇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染眼尾轻扬,手搭在围栏处,道:“自然见过。先帝勤政爱明,爱惜将才。”
慕容初低头一笑,语气清冷道:“我是说,你觉得?”
“公主这是何意?”顾染眉色飞扬,调侃道:“你可是他的女儿,先帝虽逝,但我一个外人在这评说他的对错,谁知道你会不会记恨?”
说话间,还白了一眼慕容初。
慕容初眉头一皱,又是这副调戏的样子,嘴角却是不经意的勾起。
顾染瞬时收住,恢复正色道:“一人有很多面,是因为他在面对很多人。”
宸帝也是人,是个凡人,有喜怒哀乐,嗔痴贪欲。世人评说不过只是一面之词,谁又能真正了解谁呢?
慕容初欣慰一笑,心中的结似乎不再那么难缠。她忽的想起什么,狡黠一笑:“那顾首辅自认为是什么样的人?”
顾染哑然,心里哭笑不得,明明是来安慰丫头的,却被丫头将了一军,不过她心情貌似好了许多。
顾染又换上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缓缓逼近慕容初,语气温柔道:“顾某愚钝,并不知自己是什么样,不如公主来告诉顾某。嗯?”尾音徐徐悠长。
慕容初耳朵早已泛红,一把推开顾染,鄙夷道:“登徒浪子。”
顾染在身后咯咯一笑,心情大好。
一路上还算顺利,舟车劳顿,几人匆匆入宫面圣之后各自回府。
春风和煦,暖色也入了长安。
“公主,公主,不好了。”门外传来夏冰慌慌张张的声音。
“何事?”
“翠玉轩的婉贵人要自杀。”夏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神色紧张。
慕容初立刻冲出锦华宫。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跑着,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翠玉轩是皇宫里唯一一个楼阁住处,内设三层,陛下总喜欢带着近日最得宠的婉贵人登高赏景。此刻,那婉贵人正一人站在阁楼最顶层的屋檐上,随风摇动,稍有不慎便会坠下。
翠玉轩的丫鬟奴才们都跪在下面声嘶力竭的喊着,胆小的被吓的已经开始哭泣。也有临近的妃子前来劝阻。
见慕容初到来,灵妃上前说道:“公主,快劝劝婉贵人吧。”
慕容初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婉贵人,有什么事下来再说。”
婉贵人听见慕容初的声音,本来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含着泪微笑却是一脸痛苦。
“婉贵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慕容初喊到,眼神瞥到墙角处移动的周继统领。
婉贵人还是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
底下又是惊呼一片。
“婉贵人,若有什么苦衷你定要说来。你今日的行为恰好中了那人的计谋,到头来,你不过只是一缕冤魂,而她依旧是肆意人生,你甘心吗?”
慕容初的话猛的惊醒婉贵人,是啊,自己死了,那人不就高兴了吗。可是,今日自己若活,那人依旧不会放过自己,罢了,冤魂就冤魂吧。似是无奈,又闭上双眼缓缓的挪步。
慕容初焦急不安,又看了看快要接近婉贵人的周继,又大声喊道:“婉贵人,你再好好想想。想想陛下,想想你父母,想想你的族人。”
陛下,父母,族人一个个似乎从眼前飘过,婉贵人攥紧拳头,面色动容,眼泪唰唰的不止,眼前又飘过一人,那人狠毒的眼神,就像铁钩深深的剜进婉贵人的心里,疼却又不能喊出来。
就在婉贵人进入回忆的时间,周继飞身一跃,一把抓紧婉贵人扛在肩上,几个飞跃落地。
婉贵人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绝望,一落地便晕倒在地。
婉贵人的婢女们连忙将她抬进屋内,身后的太医也追了进去。
慕容初神色庄重:“多谢周大人。”
周继抱拳施礼:“臣为禁军统领,理当保护皇城内的所有人安全。”
“陛下在哪?”
“陛下在养心殿议事,内侍不敢打扰,臣只能先行一步赶来。”
“嗯,此事尽快通知陛下。本宫先去看看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