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来人呐
今晚为了参加中科院的年会老陈可是穿着正装的,而这身里里外外连着鞋子,都是年前去米兰旅游时候定做的,那做工当真数得上一分价钱一分货。
那个得体,那个气派劲儿,当时一上身,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本就仪表堂堂,这身打扮衬托下更显的人中龙凤。
可这会儿怎么袖口裤腿都短了呢?
不止!
胸口衬衫的扣子都崩了好几颗!
这鞋也挤脚了!
再捏捏这身上的肉疙瘩!嚯,我的乖乖!
也就二十露头棒小伙那会儿,他有过短短一阵子高强度训练,身体条件有了和职业拳击手打几场半正规训练赛的资格。
这个高素质时期仅仅也就维持了半个月,体能、体脂、爆发力、敏捷、耐力等等再没能恢复到这个阶段。
意外连番接踵而至,老陈也见怪怪不起来了。
归拢了一下身上带着的零碎东西,手表、手机、钥匙、手帕、面巾纸、碳素笔、领带夹、袖口、领口、戒指、项链。
手表是积家的,今晚的局不适合张扬,普普通通一块腕表,也就几万块钱而已,没有一点花哨的功能。
手机是苹果上年的最新款,还有百分之七十七的电量,眼下没有丝毫用处,他便关机了。
其余零碎更是毫无用处。
他等于一穷二白来到了古代,稍稍有些一筹莫展。
火堆另一边的女人渐渐没了声响,老陈回身看去,这些可怜女人收拾停当,哭累了便和衣在干草上睡熟了。
这破缸里积蓄的脏水沸腾后腾起蒸汽,屋里暖和是暖和了,但湿气太重,活像蒸笼,他悄悄起身拿破布垫了手将破缸抬了出去。
因为心事重重,他没留意屋外的动静,稍觉王兀儿怎这么安静,难不成冻死了?
抬眼看去,好家伙,这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火光范围内挤满了人,这些人一个个又瘦又矮,穿的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污遍布,无风还好,小风一吹,那股腌渍尿臭扑鼻呛人!
蒙眼一看做鬼扮怪吓死个人!
更甚至这伙人前排举着火绳枪,枪口直指向他,这还了得?
他老陈再看不起火绳枪,这么些枪管冲着他,但凡有一把枪激发了,他也消受不起!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老陈便已然动手,手里的破缸一挥,那女人擦洗身子的脏水一股脑泼了出去,直烫的前排举枪的人哇哇大叫。
站在其后的贼人挤上前来,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棍棒长枪想往老陈身上招呼。
老陈挥舞着破缸左击右挡,步步后退,两三步退到屋门口,闷哼一声将破缸朝人群里砸了过去。
手里拿着家伙的贼人躲这袭来的破缸退到后排,更多手无寸铁的贼人反而跻身上前,这老陈可就不客气了,守着房门口,来一个赏一皮捶,一会儿退一步,一会儿进一步,乒乒乓乓,下手没轻没重,几番招呼下来,打倒了十余人!
贼人见其神勇,缓缓退下,老陈也不憨不傻,不再站在门口,退入屋里躲在阴影中防备,毕竟贼人还有火绳枪,抽冷子给他来一下,那真就是彻底交代了。
贼人仗着人多,抬了伤者退后,其领头的上前冲老陈喊话,乱七八糟的话老陈一句也听不懂!
“让那绑树上的说话,你们的话我听不懂!”
王兀儿被绑在树上,虽冷,但也够皮实,耐不住瞌睡,刚刚睡着了,被打斗声惊醒后,看到一群流民跟老陈相搏,他焦急万分,却毫无办法。
听到老陈的话,拼命扭动身子,引起流民关注,待流民拿开堵在他嘴里的破布后,他哇哇破口大骂道:“活该你们这群王八蛋倒霉,知道这是谁么?好叫你们知晓,这是阎王爷!”
“无胆鼠辈,岂敢呱噪乱我军心,来人,赏他嘴巴子。”流民中有人嚷嚷道。
“慢着,待问清这官兵再处置不迟!”流民领头的走上前来对王兀儿问道:“你是何人?怎被绑于此处?”
“老子是三要镇南护司兵卒,奉命剿抚地面匪盗暴徒,今夜路过此地暂歇,待天明后归营,岂想遇上那活阎王,我与同袍竟无力抵挡,吹灯拔蜡之间便皆横尸当场。”王兀儿冲着屋外铺开一地的碎尸努了努嘴。
“既然是官兵,那便与我等水火不容,留你不得,拿命来!”
王兀儿却毫无吝色,狞笑道:“我已降与我家主,打狗还得看主人,莫看我被绑于此,便是我家主惩我之前过,死罪暂且免了,活罪却不得宽恕,你若不想和我家主生出死仇,便莫要意气逞凶。”
“那我问你,你家主说话,我等可听的七八分明白,为何他却不懂我等说话。”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可知乎?休要多嘴,有何事对我道来,我便忍你等呱噪,复讲与我家主知晓。”
王兀儿也不是傻子,想留下性命自然要有价值,老陈多大能耐,他就在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那便问问你家主来历,告知其吾等本无恶意,只是见这横尸凄惨,心中恐惧,防卫而已!”
这伙老杆子本想吞了王兀儿这支小队,倾其寨中精壮连夜翻山越岭而来,谁想被人抢了头筹,再看这现场景象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想来他们不过是放下锄头的流民,对上官兵往往被杀的片甲不留,而眼瞧着往日犹如战神的官兵被杀的七零八落,那对方什么来头?岂不是人中吕布?
刚一个照面,他们确实被吓得呆愣当场。
那壮士身高马大,虎背熊腰,比起他们竟高出一尺有余,百八十斤的破缸舞的虎虎生风,手下精壮居然无一人能挡,若让其持械在手,恐再多人也不够其屠戮的!
王兀儿鹦鹉学舌一番,老陈思索片刻回话道:“别问我出身,你们知罪不起,你们是哪来的,想干嘛?若是打什么歪主意,我保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陈也是没有了办法,对方人多势众,蚁多还能咬死象,何况他单枪匹马,即便是这伙人退去,找个地方埋伏他,他也防不胜防。
倒不如试试能不能谈得拢,不然他一个现代人初来乍到在崇祯这光景,能有什么作为?若能入伙先安置下来,再徐徐图谋。
流民领头的很快便回话了,王兀儿罗里吧嗦解说几遍,老陈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这伙流民盘踞在附近山中,说是有兵马上千,皆为敢战之士,寨里粮草满仓,食之不尽!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堆积成山……
这话一听就是吹牛皮的!
也不瞧瞧他们那一脸菜色弱不禁风衣不遮体的穷酸样。
但对方肯吹,那就说明已经被他唬的胆寒了,不然何不一拥而上?应是起了招贤纳士的心思。
另外他们说了,他们多是附近县郊匠户村的匠人,因地方不宁,被义军裹挟落草为寇,后数次逢官军清剿,又不得返回原籍安置,如此才不得以做起占山为王的勾当。
老陈上杆子说了几句斥责朝廷,民不聊生的话,对方果然接上来抛出了招揽之意,这下彼此火气味儿就淡了许多。
屋里女人嘤嘤啼啼不休,老陈小声宽慰她们一番。
来来回回又跟外边流民聊了几句,老陈便答应了入伙,反正到了这步田地,对方是不是使诈都没了余地,他索性脱了上衣赤裸上身,袒露出他那身远超时代的腱子肉,挺胸昂首走出门来。
这正月里,西北风嗖嗖的,可为了搏一个出身,老陈还是不得不为之。
却不曾想屋里的女人反倒是一个个目光露骨,呼吸急促,娇羞出声。
而门外流民看到他手拎两把大刀,赤裸上身而出,那扮相十足天神天降下凡,看他无不面色崇敬。
老陈掷刀与地,对方也都收起了兵器,相互间都松了口气。
老陈颐指气使让人给王兀儿解开捆绑,他缓步走到领头人身前,上下打量几眼,抱拳道:“多有得罪,还请包涵,不打不成交,这下便是认识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这流民头领,看模样五十余岁,但老陈估计古代人都显老,所以就以平辈论交,不文不俗尝试着学古人说话道。
可是对方说话,他还是听不懂,他也觉奇怪,反倒是王兀儿说的慢一些,他能听懂一些怪腔怪调的词。
王兀儿在旁翻译说,这首领外号——一天见,想请老陈帮他统领手下精壮!
为啥叫一天见?
老陈一开始还以为是倚天剑,王兀儿连说带比划他才明白是一天见这三个字。
这外号可真是古怪。
而一天见也坦白了他伙人的大概老底,全寨连老弱妇孺,满打满算都不到三百口人,牲口牛羊猪马鸡鸭鹅,每样都是个位数。
寨中存粮只余三十石了,金银更是凑不出百两来。
可算得上是洛南县周围实力最弱,夹缝中朝不保夕的一股杆子。
不过老陈却觉得这样挺好,实力太大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余地,就这样一帮子老弱残兵才最适合初来乍到一无所有的他。
老陈穿上衣物,仔细交代了一天见,让其手下照顾那几个可怜女人,这才骑上官兵的马匹和流民返回寨中。
众人临行前,王兀儿还专门对着流民哇哇大叫着说了一通话,看他指着老陈落下来砸进的房子,老陈也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毕竟现场摆这了,好生生的木梁让他都砸断了,说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谁怎么反驳?
果然,一天见和这群流民看他的眼神又不同了,充满了崇拜,使其颇为受用。
更有甚者见老陈从其面前驱马而过纳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