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晴的妈妈正在房里清东西,想到女儿考完了,要找时间把出租屋的东西搬回来。她走进易晴房里,正好看到她挂完电话,郁郁地站在窗前,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和谁打电话这么不开心?”
易晴看到妈妈走过了,赶紧收起来自己的不快,答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易妈妈:“你今天是跑了不少地方,等下早点睡。我刚才突然想起你都考完了,找天把出租房的东西搬回来吧?”易晴点了点头,然后就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易晴给谭肖打了个电话。自从考完后,她们就没有再联系,除了说搬回家的事,也很好奇她最近过得怎样。谭肖在电话里絮叨了一堆最近工作和感情上的烦心事,让易晴没想到的是,她坚决不让她马上来搬东西,她几乎是恳求道:“你别这么快就来搬吧,我一个人住感觉空荡荡的。”易晴没想到谭肖会露出这么脆弱的口吻,她一向争强好胜,想必是最近又碰到了挫折。她本想再关切地多问几句,但是不快的心情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她答应快过年时去搬回来,说完就挂了电话,一个心情不爽快的人,是没法真心实意安慰别人的。
几天的时间里,易晴都是抑郁寡欢的,向南也没有发过任何信息,她明白虽然向南后来转变了语气,可心里终是不快的。那天电话里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回放,想停都难以停下来。既然控制不住去想这些,她也只好任由它们这么在脑袋里打转,每天都昏沉沉的,看什么听什么似乎都很模糊,也不再关心其它事。好在易晴的父母还要上班,没看见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然还会以为她丢了魂。她想打电话给向南,想问清楚为什么他那么不领情,又怕这样真的会激怒他,让两人争吵起来。她渴望找人诉说这件事,困惑和担忧像蚂蚁样在心里爬着,挠得她坐立不安。经过几天的思想挣扎,她的心情缓和了一点,不再像开始那么焦躁,也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向南会反感,这时,伍艳娇发来了语音:“易晴,我想了一天,决定还是试试。”
易晴听后,不由得一震,高兴地道:“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好好计划,一举成功!找天把小玲和陈省都喊上,大家一起想点子。”伍艳娇怯怯地说道:“嗯,可我还是担心,这件事对大家会有不好的影响。”易晴道:“你先不要想太多,到时大家一起商量。”伍艳娇:“嗯,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潇哥生气了,我以后就不再参与大家的聚会。”易晴惊讶道:“那怎么行?这才多大点事啊。就这样和我们疏远了,没必要。”伍艳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易晴:“别瞎想,不是多大个事。”
这次通话后,几人找时间聚了一次,小玲和陈省也对艳娇表白表示了支持,四人一起精心策划了艳娇的表白活动,不过女孩子有时所谓的精心,男孩往往不能理解。
向南自打那天听说易晴帮他借钱后,也低落了好几天。虽然他明白易晴这么做,完全出于一片好心,可就是觉得有一团东西堵在心里,他那时还没明白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这几日,他也没有勇气去和易晴联系,一是觉得自己那天的语气不对劲,还没想好要怎么缓和他们的关系;二是也没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担心两人讲话又会朝不愉快的方向进行。让他不安的是,易晴这几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向南猜测她兴许是生气了,他决定先处理好店子的事,再静下心好好哄她。
开店的事还真的不那么顺利。两人一起做预算时,打算拿出二十万,才勉强够用。原本张熊鹏可以出资15万,剩下的向南负担。可是突然地,熊鹏的父亲不愿出资了,理由是最近房产过量建设,市民对房子的需求不大,加上媒体曝光了一些房地产业的负面新闻,买房的人越发少了,资金就被套牢了。向南的这位朋友虽然人如其名,一直雄心壮志,但是有些眼高手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到哪里赚钱就往哪里钻,结果力是出了,钱却没赚到多少。这回开店,他也只能巴巴地拿出仅存的三万,加上向南全部的存款,两人也只能筹到八万块。向南原本是宁愿向银行贷款,也不想接受易晴帮他借钱,现在他不得不考虑接受易晴帮他借款了。但是他还在犹豫,眼下,就算要求易晴帮助,钱数也变多了,他实在拉不下脸。两人合计了半天,终于决定由有稳定收入的向南去申请这十二万贷款,担保人是熊鹏,但是实际由两人共同还款。合计好后,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去银行办理了贷款。
事情办完后,向南和张熊鹏来到路边一家馆子吃晚饭。
馆子的墙壁由于年久,开始发黑,老板的灶台摆在店门口,霍霍地炒菜、下面,忙得不可开交。张熊鹏和向南走到一张空桌前,抽出板凳坐了下来。他拿出一卷烟,点燃,吸了一口,道:“总算资金的事解决了,我真没想到我那老爹竟然临时变了卦。”
向南:“现在生意怎样了?”
熊鹏吐了一口烟道:“不清楚,他的事,我过问得少。他说不行,没钱,那就是没钱咯。”
向南:“你们现在的关系怎样了?”
熊鹏:“就那样吧,从小到大他也没怎么管过我们,家里只有冷漠和争吵。”
向南安慰道:“至少钱没亏待过你们,比又缺钱,又缺温暖的还是好多了。”
熊鹏嘴角泛出了一丝苦笑:“呵呵,这倒是。”这时,老板端来了蛋炒饭,两人开始吃起来。熊鹏继续道:“以后啊,咋们得省着点过日子了,先把店开起来再说。”
向南笑道:“我倒无所谓,吃什么都行,你这公子哥要准备吃苦头了。”
熊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向南道:“哟哟哟,装什么斯文你,吃饭吧。”
熊鹏笑道:“嗨,斯文是真不适合我。对了,你家怎样?你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哥们我还没见过的。”
向南:“我家也是老样子,无风无浪,死气沉沉。说到易晴,最近我们发生了点不愉快。”
熊鹏一听来了劲:“哟呵,难怪瞧你这几天愁眉不展,我还以为是为开店愁呢,搞半天另有隐情啊!说来听听,什么事?”
向南:“她为了帮我开店,去跟朋友借了钱。”
熊鹏吃了一惊,问道:“真的?跟男的借的女的借的?”
向南:“我也是在她借完后才知道,问她一好友借的,女的。”
熊鹏松了口气道:“那你吵个球?你女朋友对你这么好,听到你开店,还跑去借钱,你小子哪来的福气。记得我上一任,我骗她说我家破产了,想逗逗她,没想到立马和我提分手了。”
向南:“我知道她是好心,可你也知道,她去借钱,会让别人认为我们潦倒,而且缺了志气,还让自己女朋友跑去借!。”
熊鹏:“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出于好心。找个时间,和人家道个歉吧。”向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过了会,熊鹏又问道:“你爹还是那样?不赞同你搞这行?”
向南冷着脸,点点头。熊鹏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儿女又不是他们的复制品,怎么可能行为思想都和他们一样。”
向南:“我爸就是这样,觉得我该和他一样,去搞机械。”
熊鹏:“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活着就像是死了。”
向南道:“可惜他不明白。”
和熊鹏分开后,向南一人回到出租房内,掏出手机,仍然没有看到易晴的来信。他呆呆地盯着屏幕,后悔自己摆出了那番桀骜的态度,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往日和她在一起的开心的日子,嘴角露出了微笑。忽然,他又好像醒过来了,马上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了易晴不变的柔柔声。
向南笑着问道:“在干嘛?”
易晴看到向南终于打来了电话,猜到或许他是想通了,来表示歉意了,好不容易才捺住了自己喜悦,道:“在想你啊。”
向南笑道:“想我也不见你发条短信?”
易晴:“怕你还在继续生气嘛。”
向南:“没有,我怎么会生气,那次是我不好。其实,我这些天也忐忑不安,也怕你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那天真不该那样。不过我不想你去借钱,也真的是怕给你添麻烦。我是应该照顾你的,怎么能老是麻烦你呢?”
易晴:“你的事,我能帮忙,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是麻烦?”
向南笑道:“我懂我懂,可我真的就只希望给你快乐,一丝麻烦都不想添给你。”他想起了自己最终还是向银行借款的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筹集资金的事不太顺利。”
易晴惊讶道:“啊?出什么事了?”
向南:“熊鹏他爸手头资金紧张,不支持我们的店了。我和熊鹏商量了很久,最后我俩一共出了八万块,剩下的十来万我背了贷款,但是我们俩一起还。”易晴听了,沉默了一会,她知道向南打心底还是不愿意让她去借钱,道:“好在十二万也不算太多。担保人写了谁?他父亲吗?”
向南道:“没有,是他自己。”
易晴:“好,两人加油干,这十几万没什么的。”
向南:“对,就这区区二十万,还怕回不了本?”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易晴觉得和向南和好如初了,松了口气。挂了电话后,她看向了窗外人行道上的路灯,昨天还觉得一片惨白的光,今日倒看着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