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婷挑了挑眉,看着张岩。
张岩忽然恍然大悟般,一连说了好几声“对”,情绪激动道:“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使身高与四姑娘一般,瘦瘦小小的,梳着双髻,太阳穴那地方有两颗痣。”
老太太见张岩说得真真的,问她:“棠儿,你院里可有他说的这样一个女使?”
江荣棠思忖片刻,想起在外院负责洒扫的一个姑娘,和张岩的描述很像,尤其是她太阳穴上的两颗痣,她印象很深刻。
那个女使叫翠珊,刚被分派到长风院的时候江荣棠仔细瞧过她,所以对那两颗痣的印象很深刻,当时还问过她是不是胎记。
她福了福身子,如实回答:“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张岩当即如蒙大赦般,神色松缓下来,而江荣婷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瞧了王氏和江荣秀一眼。
老太太不悦地拧起眉毛,拂了拂袖子,“那把那个女使提过来,问一问便知道棠儿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便知了。”
她看了看江荣棠,像是在征询江荣棠的意见一般。
江荣棠顿了顿,莫名心里腾起不安感。江荣棠为防止身边的人对自己不轨,所以新进来的人都是叫心素好好仔细挑选的,身世清白干净,在国公府没有什么根基的女使过来。
那个翠珊总不会背叛自己吧。
她最终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坐到榻上等着翠珊的到来。
不一会儿,两个婆子就把翠珊给压了过来。翠珊是个弱女子,平日里连和江荣棠说话都脆生生的,不敢大声,如今这个场面,她更是经不住,吓得手都抖成了筛子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先问道。
“奴婢……奴婢叫翠珊。”
“四姑娘前几日可有叫你去给张公子递口信,叫他今日在清凉阁等他?”
江荣棠定定地看着翠珊,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张岩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催促翠珊:“翠珊姑娘,你快说啊,那日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你说四姑娘有话同我说,约我今日在清凉阁见面。”
江荣棠冷哼一声,约他见面?他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说出这样的话。
翠珊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江荣棠犀利的眼神,躲了过去。忽然趴在地上带着哭腔呼道:“小姐对不起!老太太,小姐前日确实叫奴婢给张公子递话,说今日要与他相见。”
老太太神色一凛,“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真的是这样吗?”
翠珊慢慢地抬起头,原本抖若筛糠般的手此刻竟然不抖了,神色从未有过的坚定。
“是的。”
“老太太!这就是证据!翠珊是四妹妹屋里的人,这话自然假不了,就是四姐姐想要陷害五妹妹,所以两边撺掇,又点上这媚香,诱使五妹妹和张公子……还请老太太给妹妹做主。”
江荣秀又跪到江荣婷的身边,同她姐姐一起嚎哭着委屈。
老太太只看着江荣棠,问她:“棠儿,真的是你做的吗?”
江荣棠竟然从老太太的眼里看到了动摇和怀疑,心中觉得凄凉得很。
老太太是她在整个国公府里唯一不讨厌的人,她敬她爱她,可她竟然还是会疑心自己。
江荣棠凄凄一笑,淡淡道:“若孙女说不是,老太太会信孙女吗?”
老太太神色复杂,咋了咋嘴,一句话也没说。
眸中的凄哀渐渐收起,江荣棠冷冷别过眼去,看向屋外。
成梳刚刚好走了过来,在屋外对她点了点头。
“既然老太太信了三姐姐和张公子的话,认为仅凭翠珊的几句话就能定我的罪,那我也拿些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荣棠给了成梳一个眼神,成梳立刻领着一个约莫四十岁、衣衫破烂褴褛的老婆子进屋来。
那翠珊见到这个老婆子,立刻一把抱住老婆子痛哭起来,嘴里唤道:“娘!”
老太太不解地看了看江荣棠,江荣棠再示意,长风院的小厮押着其他的几位小厮入内,摔到地上,
“棠儿,这是什么意思?”
江荣棠幽幽地看着在地上抱着痛哭的母女俩,道:“翠珊,你再告诉老太太一遍,刚刚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有没有叫你给张公子递信?”
“孩儿啊,都是为娘连累你,要不然你也不必受人胁迫说违心的话,赶紧和老太太说实话吧。”那个老婆子跪在地上安抚着自己怀中的女儿。
翠珊抬头看了看自己憔悴的老母亲,又看了看江荣棠,一抹眼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得发红了。
“老太太,奴婢刚刚欺瞒了您!是三姑娘!刚刚奴婢回茅屋中照顾重病的老母亲,三姑娘的人就冲了进来抓走了我的老母亲,三姑娘的贴身女使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四姑娘指使我给张公子递信,就把我的老母亲关起来,叫她活活病死,所以奴婢才说那样的话的!四姑娘根本就没有那样做过!”
江荣婷慌了神,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过来把翠珊狠狠往地上一推,吼道:“你……你胡说,一定是你!”江荣婷忽然转身指着江荣棠:“一定是你叫她污蔑我的!老太太,是江荣棠污蔑我!”
老太太被一屋子的鸡飞蛋打搞得心烦意乱,叫邢嬷嬷将江荣婷压在地上,阻止她太过激动。
“你们一口一个污蔑,叫我到底相信谁?平日里我都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就是教你们窝里斗了吗?”
话音刚落,老太太突然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一阵比一阵猛烈。
江荣棠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太,吩咐成梳:“赶紧倒一杯水来!”
成梳手脚麻利地端了一杯茶到江荣棠的手上,江荣棠忙小心地送到老太太的嘴边喂她喝下,手顺了顺后背。
看来这次老太太气得不轻,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周氏见到老太太这幅模样,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心中窃喜。看样子老太太是活不了多久了,最好这一次气得她归西也好。
江荣婷被反将一军,基本上是没有胜算了,若是能把老太太气死,那江荣棠在国公府江荣棠就没有依靠了。
以江霖舟软耳朵的性子,管家的钥匙落到自己的手上不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