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皇后娘娘送来了给您亲自熬的药?”
“倒掉。”
魏启正心中正担忧,见小六手上的那一碗药还冒着热气,眸光沉了沉,冷冷道。
小六毫不犹豫地便将药往窗边的一盆矮竹倒去。
空气中瞬时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仔细闻一闻,还有上好野山参的气味。
魏启正嘴角微微扬起讥诮的笑意。
皇后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如此品质的野山参宫里几年才能收到一个上供,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可惜了,他本就无病,无福消受皇后的好意。
“小六,跟我去永宁码头。”
又等了一刻,白鸽还是没有出现,魏启正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小六脚步迟疑:“主子,这样贸然离开,皇上那边……”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怎的,一想到初见江荣棠时瘦小又毫无武功的样子,魏启正更加担忧,甚至有些后悔把锦囊给她。
“或许是朱姑娘那儿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又或者是忘记了。”
话说出口,连小六自己都想拍自己的脑袋,朱尔思如果是这般容易忘事的人,魏启正怎么可能用她。
“已经夜半了,若是有能忙到这个时辰的事情,就危险了。”
眉头深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外走去,小六只得跟上。
突然,魏启正见地面上有一滩血,敏锐地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
再抬起头来时,面前正对着的便是皇后的屋子。
他突然明白了,眼神立刻冷了三分,冲进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皇后还没睡,手上拿着一张纸条,魏启正冲进来时还有一点被吓到。
“正儿,你这是……”
不等皇后把还说完,魏启正上前一把抢过纸条,眼睛瞥见一旁角落里浑身是血的白鸽。
原来不是朱尔思迟迟没有送来书信,而是被皇后给截走了。
那皇后岂不是看见书信上的内容了!
他一反常态地怒视着皇后,把皇后看得怔愣住了。这一刻的魏启正全然没了先前病怏怏的弱态,皇后甚至觉得自己再往前一步魏启正便会拔出剑来杀了自己。
“这封书信为何会在母后的手里?”
魏启正回过神来,敛去眼底的锋芒,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如水,将书信打开看。
“她找了份差事,买了两个琉璃人偶。”
除此再无其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封书信是送给正儿的吗,本宫不知,白鸽飞过本宫这儿,本宫还以为是送给本宫的。”
他幽幽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说起谎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这种白鸽是经过特殊培养的,不送到主人手里是不会在别处停落的,明明是皇后看见白鸽朝他的方向去了,故意射下来的。
“不过正儿为何如此紧张?竟然还夜闯本宫的屋子?”
皇后今夜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见到一只白鸽朝魏启正的屋子里去了,赶紧命钱嬷嬷把鸽子射下来,以为魏启正借这次祭祖联系自己的外部培养的势力,结果一看只是很简单的东西。
“惊吓到母后,还请母后责罚。”
说罢,恭敬地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
皇后最看不透魏启正这幅样子,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实际上滴水不漏,叫人寻不到错处。
她笑道:“正儿哪里话,只要你说出缘由,母后怎么会责怪你呢?”
魏启正挺起腰来,直直地看着皇后。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皇后一直以来都以慈母的姿态百般地对他好,其实一直忌惮自己,亲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摆布。
他“扑通”一声跪下,倒把皇后吓了一跳。
“还请母后赎罪,这是一位儿臣在民间识得的好友,儿臣常与他书信往来。但是身为一个皇子与平民交往过甚有失皇家体面,故而如此紧张。”
这一番说辞情真意切毫无破绽,皇后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干干地笑了笑,道:“是这样啊,正儿还需谨慎些,别是些心怀不轨之人害了你。若是正人君子你又颇为欣赏,那也无妨。”
魏启正紧攥着那封书信走了出来,眼神立刻低至冰点。
小六悄无甚喜地跟在魏启正的身后,问道:“皇后娘娘发现了吗?”
“她看了。”魏启正冷冷道。
小六大惊,“那岂不是暴露了!皇后有说什么吗?”
魏启正把那封信丢给了小六,小六看了一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索性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多想什么。”
“那可不一定。”
“既然朱姑娘那边一切正常,那今日我们还去永宁码头吗?”
魏启正又看了一眼那封信,思忖许久,道:“先不了,明日估计会麻烦找上来。”
皎洁的月已然悄悄地越过了树梢,缓缓向东移去,钱嬷嬷伺候皇后脱下了外衣。
“娘娘,都这个时辰了,早些安置吧。”
皇后正出神,突然抓住了钱嬷嬷的手:“你说,他口中的那个民间朋友,会不会是他这么多年在外面发展的势力?”
钱嬷嬷见皇后神色有些憔悴,只觉得心疼。
“娘娘,您想多了,这么多年咱们的人不是一直在四皇子身边看着呢吗,一切都正常,您还是放宽心吧。您瞧,这容颜都憔悴了不少呢。”
皇后眸中的光渐渐暗了下来,伸手抚摸这自己眼角的细纹,漠然道:“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能不憔悴吗?”
说罢,坐到了窗边的贵妃椅上,仰头看着夜空中恍恍明月,眼中雾气翻涌。
“这偌大的后宫有那么多娇艳美丽的花朵儿,本宫难道还和她们比吗?”
钱嬷嬷见皇后神伤,宽慰道:“您是这天下的皇后,身份尊贵无比,自然无需和她们比,只是咱们还有三皇子,您得保重身子看着三皇子荣登大宝啊。”
“明儿……若是明儿能像魏启璟般有自己的谋划,本宫也不必操心如此,只是他太过正直,躲不过别人的明枪暗箭。”
她随手从案几上拿过一支檀香木狼毫笔把玩,忽地,想到了江荣棠。
“那位江四姑娘本宫叫你着人去留意,可有什么消息?”
钱嬷嬷禀报道:“江姑娘母亲家来了人,将她接去庙里祈福,已经出了京城,那几个人也不好再继续跟着了。”
她挥了挥手,“罢了,本宫左瞧右瞧,还是她最让本宫满意,等祭祖结束后回了宫,本宫就和皇上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