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对我们兄弟三人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真不知道我们何德何能能被船长如此照顾?”
李船长垂眸,缓缓道:“大概是觉得你们三个人和年轻时候的我遭遇很像吧。”
这种话哄哄小孩子还好,江荣棠自然不会相信。但是暂时摸不清李船长的底细,只得行事更加小心些。
说罢,李船长拍了拍江荣棠的肩膀后,进了船舱。
白领事再也憋不住了,跟在李船长的身后,急吼吼地问道:“船长,为什么要收留那三个人,张里长不是说漕帮不可以让陌生人混进来吗?”
李船长拿起案几上的一个紫陶茶杯,拿捏了一阵子,突然猛地向白领事砸去,回首时眼中的和煦一扫而空,只充斥着狠戾。
“我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评头论足了?”
白领事吓得普通跪到了地上,陶瓷片扎进了膝盖也丝毫顾不上。
“李……李船长,在下错了,在下再也不敢了,求船长宽恕!”
“宽恕?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不过区区领事,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若是刚刚你最快坏了事,十条命都不够你抵的!”
从腰间抽出一把钨钢匕首,把手处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宝石,华贵至极。
“李船长消消气。”
突然,一个身披紫黑色斗篷盖住了全脸和身子的人站在船舱的门口。
等摘下帽子时,脸上一条一指长的刀疤格外扎眼。
“张里长!”张里长将李船长手上的匕首拿了过来,在自己的手中翻来覆去欣赏着。
“主子给了你这把匕首,是咱们全都没有的,可见主子对你多看重,所以对下人们也别太苛责了。”
白领事一听,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磕头:“谢谢张里长!谢谢张里长!”
“退下吧,盯着那三个人,一举一动都要报告。”
白领事跌跌撞撞地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里长今日来有什么吩咐?”
“上头叫我来查一查那批货,准备等风头过去就转移地方。”
李船长不解道:“有什么地方能比望德镇更安全的,为何突然又要转移了?”
张里长的眸子沉了下来,“因为被不识趣的人注意到了。”
“里长说那三个人?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意,张里长把玩着那把琉璃宝石匕首,突然向前直直地刺去。
“我倒想看看,一个弱姑娘,能玩出什么花来?”
“姑娘?”李船长大惊,那江荣棠看上去虽说清秀了些,看着也是个公子的模样。
张里长看着李船长,笑而不语。
“那货还要去看吗?”
“照常看。那日我和手下在望德酒楼只草草说了一两句粮食的情况,那小丫头骗子就听出不对劲了。若是她够胆这次敢跟去,那就更有意思了。”
李船长领会到张里长的意思,眼中的杀戮气息渐渐显现出来。
“对了,上一批放在凉城的粮食被人发觉,朝廷抓了凉城知州查问,差点就暴露,好在主子有先见之明,在知州被押解进京的路上解决了他。咱们这个知州……”
李船长拱了拱手:“里长放心,邢知州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帮助过咱们不少,若是里长不放心,明日约他探探口风便是。”
江荣棠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在船上东找西找,因为她知道刚刚进漕帮一定会有许多人注意着自己,若是被人发现手脚不干净,立刻就会被赶出去。
她慢慢地靠近刚刚李船长进去的那个船舱,想爬墙根儿希望能听见些什么情报,只是她刚一凑近,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便走了出来。
江荣棠立刻将头埋下假装干活,从下面看见那穿紫黑袍子的人在她身后顿了顿。
张里长看到假装忙活的江荣棠,和身侧的李船长对视了眼,笑了起来。
背对着他们的江荣棠并没有看见,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等脚步继续向前的时候,她猛地抬头,看见了那人的侧脸。
那个刀疤!
和她在酒楼见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刀疤,难道说他和漕帮还有些关系吗?
“小兄弟,干活可别分神!”
李船长在江荣棠的耳边“好意”地提醒着。
“是。”
江荣棠答应着,可眼睛就是不肯从那人的身上挪开。
那人身后就像有一双眼睛一样,似乎察觉到了江荣棠的目光,那张脸缓缓地转了过来,森森地盯着江荣棠。
“明日我要陪上头去看看那批粮食,你们抓紧干活!”
李船长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
去看那批粮食?是那个刀疤脸嘴里说的粮食吗?那会不会就是私盐?
江荣棠琢磨刀疤脸的那句话琢磨了很久,一直困扰她的便是马屁股的意思。马屁股到底是什么地方?
既然明天他们要去查看粮食,那跟着他们便能够找到私盐的藏匿地点,也能看看他们幕后的人到底是不是永福王。
江荣棠实打实地干了一天的活,浑身腰酸背疼地,还得等到天黑了才能进酒楼,免得被漕帮的人发觉。
走进屋子,她趴在桌子上休息,却听见门外“吱呀”一声。
她敏锐地“腾”的一下子坐起来,猛地打开门,正好撞见跟在她后面回来的朱尔思。
四目相对,朱尔思没有想到会和江荣棠打照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江荣棠见不过是隔壁房客打开自己的房门而已,并没有什么异样,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便点头向朱尔思示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休息了。
可是朱尔思心中却紧张起来,误以为江荣棠能察觉到自己正在观察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女人的心思作怪,今日要送给魏启正的报告江荣棠行踪的书信,朱尔思故意写得很平淡,中间做了许多的省略。
或许是想要让江荣棠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资质平庸。又或者是为了淡化江荣棠所处的险境,让魏启正不要来救她。
朱尔思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草草两句话便将信塞进了鸽子腿中送了出去。
永州。
魏启正在书房中等待着朱尔思的书信,可是月上树梢,漆黑的夜十分寂静,只偶尔两声侍卫巡逻路过的脚步声。
没有期望中的白鸽的影子。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魏启正感到不安,小六推门进来,手上给魏启正端了一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