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知她会伺机逃走。。
最终,余归晚只翩然自墙头一跃而下,玄衣飘飘,随风而动。
莫阿九一时有些微怔。
“走吧。”下瞬,余归晚已率先走上前,动作潇洒俊逸。
莫阿九怔忡片刻,望了一眼城门处拿着画像的侍卫,终是跟在男子身后走了上去。
一路在京城最为繁华地带左拐右拐,街道渐行渐窄,最终,余归晚停在一栋私邸前,那私邸外观倒只一闪红色木门,看来已有些年月。
可当余归晚熟门熟路推开,如柳暗花明一般,庭院内竟是亭台小榭一应俱全,竟是一处分外典雅的院落。
石板街两旁,修剪整齐的花丛随风浮动,煞是可爱。
“自今日起,你给本公子睡最里间的客房,无甚么重要事别出来!能在客房憋多久便憋多久,省的本公子看了心烦。”余归晚长指一伸,指向最里间的客房道。
莫阿九自然颔首。
“甚么?”莫阿九蹙眉,“凭什么?”
“就凭此处是我的私宅,如何?”余归晚冷哼一声,说的很有道理。
“你还非礼我了呢!”莫阿九语有不服。
“你且出去对着左邻右舍说说,我非礼你?就凭你的姿色?”余归晚嗤笑一声,“还有,莫阿九,本公子收留你,只是因着本公子不是那种食言之人罢了,可不是怕了你的威胁!”
“……”莫阿九终是无语凝噎,她的姿色怎的了?不照样将风华绝代的容陌拐上床了?
“得了,在本公子面前装什么忧郁!”余归晚直指客房门,“进去,别出来了!”
语毕,人便要转身离去。
“诶……”莫阿九语气微顿,“我……没有衣裳……”
“……”余归晚背影凝滞片刻,“客房有!”
莫阿九瘪瘪嘴,走进客房环视一遭,倒是整洁温馨的紧,一旁的衣箱内,有几件名家缝制的衣裳,看质地便知定然不便宜。
“这厮艳福不浅……”莫阿九低喃一声,想来此处没少来女子伴他身侧吧。
“砰——”却在此刻,房门陡然被人撞开。
莫阿九已经,难不成余归晚背后也能望见她在做什么?
却不想下瞬怀中已被扔了一个青花瓷制袖珍瓷瓶:“金创药,免得你死在本公子这里!”
一声冷哼,余归晚再次不见了踪影。
莫阿九表情微顿,望着怀中的瓷瓶,良久唇角勉强微勾。
手臂上,伤痛并不严重,但皮肉之苦难免,上药的过程并非易事,上完之后,她的额角已升起一层冷汗。
但所幸,有了一个安生的地方。
莫阿九环视四周,最终唇角微微苦笑。
她不知自己可以这般逃避多久,她分明……只是想被废而已。一日不被废,妃子的身份,以及这京城,她均都难逃出生天。
可即便这样一个小小请求,容陌都不愿应她。
天色早已极深,不知多久,莫阿九终究沉沉睡去。
……
“咚咚咚——”大清早,庭院内蓦然几声敲锣声,格外聒噪。
“莫阿九,给本公子起来!”门外,随之传来一人紧绷的声音。
莫阿九眉心紧蹙,谁这般坏人心情?
“砰砰砰!”门再次被人大力敲了三声,声声震天。
“莫阿九,给本公子滚出来!”
某个昨日还让她尽量憋在客房的名角儿,这会儿倒是主动前来。
莫阿九整理一下身上衣裳,方才打开房门:“余公子,早啊!”
“早?”余归晚怒极反笑,而后望了一眼头顶刺眼日头,“现在什么时辰?早食呢?”
“什么早食?”昨夜回忆逐渐回到莫阿九脑子,似乎,也许,好像……早食是她来负责的。
“莫阿九,你给我滚出我的私宅!”余归晚长指一指门口,端的是威严十足。
“不过一顿早食嘛!”莫阿九缩了缩肩膀,寄人篱下,低头不难,“等我片刻就好!”
这并非莫阿九大话,她当初虽也曾贵为千金,但后来为着容陌确实学了厨艺,只是不精罢了。
她愿意为容陌洗弄羹汤,每日为夫君做着餐食,在府中待他洗尘归家,那画面定然极为温馨。
可她却忘了,她之所愿,并非容陌之所愿,容陌从未喜过她,更遑论她做的餐食?
仅有的几餐,他总是眉心紧蹙,知晓自己厨艺不精、容陌不喜之后,她便更少亲自下厨了。
思及此,莫阿九冷哼一声,去了膳房做了些清粥小菜,这些简单,想来不会太难吃才对。
将其放在餐桌之上,莫阿九望着余归晚用着餐食,心底终究有丝紧张,左右都是自己的成果。
吃过一口,却见挑剔如余归晚神色间竟有一丝讶色,似是……极为满意。
“美味吧!”莫阿九眉心微挑,可下瞬,她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对她意见颇深的余归晚此刻都难以挑剔,可容陌却未曾欢喜……他果然……厌极了她吧?
心思蓦然一沉,莫阿九转身便欲离去。
“去哪儿?”余归晚声音阴沉。
“秋乏,补眠!”
“……”
这一补眠,一直补到午后。
莫阿九茫然睁开双眸,好久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在余归晚私宅之中。
意料之外,早食竟还剩了些,莫阿九也便囫囵吃了些,以作饱腹用。
不知该去往何处,无法出城,也不能出城,容陌定会将她抓回的,她斗不过容陌,即便在容陌面前,她如何张牙舞爪,容陌如何纵容她,可她总归知道,那不过是容陌始终未曾对她出手罢了。
他若是出手,她也许连自己为何尸骨无存都不知。
“嗖——”一柄短刃穿破长空,刺入莫阿九身前的窗阑之上,短刃上,还钉着一张信纸。
莫阿九微顿,缓缓将信纸取过。
熟悉的字迹,圆润而大气的笔锋,好看的字体……
莫阿九如何也忘不了这个字迹的。
有权有势当真是极好的,想知晓些什么便足以知晓些什么!
“阿九,我知你已逃出皇宫,你之所在,我未曾告知任何人,明日午时,聚贤斋一聚,我等你。”
没有落款,想必那人定然知晓她知道这个字迹,那般熟悉。
方存墨。
可是他们……还有一聚的必要吗?
莫阿九嘲讽一笑,径自将信纸团成一团,扔至一旁。
……
此刻,御书房。
“什么叫没有找到?”容陌安静坐于书案后,眯眸望着身前的女人,声音阴沉。
“昨日混乱,加之没有宵禁,百姓众多,余公子……轻功了得,暗卫也跟丢了。”红芙垂眸,如是说着。
“红芙!”容陌蓦然叫着她的名字,“朕想,自一开始,朕派你去莫阿九身侧便是错的!”
红芙的脸色蓦然苍白。
容陌只自书案后起身:“吩咐下去,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这些明卫暗卫,提头来见!”
他以为那个女人该学聪明了,逃过两次,均已失败告终,便该好生在他身侧带着。
但他错了,他以为的终究只是他以为。
莫阿九,竟敢再次逃走,甚至还串通了旁的男人,而他……竟束手无措,比之上次,越发茫然。
“皇上……”以往素来惟命是从的红芙,此刻却神色复杂,“您若是不爱娘娘,何不……放她离去,也算是……一种成全。”
离去……
容陌神色间似恍惚一瞬:“怎的?她可是将你也收买了?”那个女子,总是有本事收买他身侧所有人,以往是为着了解他,而今……是为了远离他!
说什么“成全”,他偏不!
容陌偏首,望向窗外,满眼复杂,本不该想起,却不知为何,脑海竟浮现那个女子坐在门前低哼着一首小词的模样……
时日已隔这般久,他竟……还记得清晰: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