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一夜又一天。
说好的同学聚会有两个人来不了,窗外暗无天日,大雨滂沱,室内亮着灯。
雷鹤伏在桌上看书。
杂毛穿着个围裙走来走去,忙忙碌碌,辛勤的像个小蜜蜂,洗衣做饭拖地板,家务全能,无所不能。
简直父慈女孝。
“杂毛,茶凉了。”
雷鹤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杂毛欢快的跑过来,倒掉旧茶,添上热水,毕恭毕敬的倒一杯,轻轻吹两下,态度严谨,一丝不苟。
“已经吹成常温了,老祖快喝,祝老祖提神醒脑,延年益寿,寿比南山,长生不老。”
雷鹤玩味的看着她:
“真特么乖。”
杂毛一脸娇羞欣喜:
“毛毛最乖了。”
“真是爸爸的小棉袄。”
“是老公的小棉袄。”
“黑心棉?”
“纯棉的。”
雷鹤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突然有点后悔,怎么没早点让她这么乖呢…
承欢膝下,天伦之乐。
“一会儿有同学过来玩,快点去做饭,好好表现。”
“好哒,老祖亲一下。”
“有外人的时候别叫老祖。”
“好滴,哥哥亲一下。”
“咚咚咚...”
敲门声。
“神仙哥哥,我们来了,快点开门。”
柳橙荫和龙五月就是住在这幢楼里的,根本不受天气影响,两人结伴而来。
“柳姐姐好!”
杂毛甜甜的叫了一声。
柳橙荫瞬间感觉毛骨悚然往后跳了一下。
杂毛又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
“龙姐姐好!”
龙五月好奇的打量了打量这个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小姑娘,心道这就是那只鹤妖了吧,长的还挺好看。
鹤妖不为奴,随着一百年前苍天道人得势之后,仙鹤一族的地位直接与天齐高,就是族内最不起眼的一只小鹤,行走天下时在各门各派里那都是仙门贵客。
等闲不可轻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杂毛!”
“……”
龙五月一阵心惊,心说你家黑羽老祖不是叫黑杂毛吗?这起名风格...这名子虽然搞笑,但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恩宠和地位,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说话间柳橙荫已经跑了进去,坐在布艺沙发上嘻嘻哈哈的看着四周。
一时间眼花缭乱。
古典木柜上一排一排金玉雕琢的奇珍异兽,看起来不明觉厉,字画瓷器,刀剑兵器,看不懂但不妨碍知道它们价值连城,而最夸张的是四面墙上胡乱镶嵌着的各种石头。
红的,蓝的,绿的,紫的...五颜六色,绚烂缤纷,让人目不暇接,这全都是宝石啊...专业点讲则是鸽血红,祖母绿,坦桑紫,托帕黄,海洋之心,猫眼,最小的也有鸽子蛋大。
果然当神仙不仅能飞,还能很有钱啊!
好想掰一块拿回家啊...
龙五月也看的心惊肉跳,修行人有钱,但也很少有人能这么奢华,苍天道人压制之下,大家都得按规矩来。
祖境强者可以作为国家供奉,类似核武一样,财物相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再往下,地仙级的强者就只能自己去经商搞钱了,通灵级的强者连当医生都不一定能有凡人做的好,山海境的修士最大的用处是当保镖,连特种兵都当不了,因为规矩束缚太多。
一般专注修炼的普通弟子,顶多就是领点基金补助,混个中产阶级,像马惊神那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天才少年,修行资源很多,但是世俗财物只有国家每个月给予的十万块钱,而像张惊蛰那种修行界顶级的太子爷,也是一样,并不是绝对被富养的。
当然龙五月也不怎么羡慕,当初苍天道人有意接她去住凌霄宝殿,只是她不想去,她并不怎么爱慕虚荣。
她今天来这儿也不是来参观雷鹤的宝贝的,主要是想打听点内幕消息,比如说苍天道人究竟死了没死?
雷鹤给她们倒了饮料后坐下,看着柳橙荫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想给她掰块宝石下来拿着玩,又想了想还是觉的算了,小孩子还是玩泥巴比较好...
单纯的年龄就该玩一些单纯的东西,尤其是女孩子。
龙五月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橙荫在这儿,她没法直接打听,只能干等着了。
雷鹤坐在对面,安静的看着她俩,觉得有点意思。
三年前,龙五月还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成了孤儿,雷鹤也这才关注到她,想收养她,她却不愿意,最后只得给她安排了个师父,把她领进了修行界,给她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到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有点兔死狐悲。
修行人普遍信天信命信风水,那时候他大限将至,天劫还没来,倒是差点绝了后,当然以传男不传女的说法来算,这已经算是绝了后,有种家里养的风水鱼一夜之间突然全死光了的感觉,心里怎能不慌。
虽然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在凡间的这点香火吧,但在当时的那个情况里,也不得不在意了。
所以说龙五月也算不上是传统的仙二代,她是三年前才接触修行的,现在看她呼吸绵长,有点底子的样子,实际上还没有凝聚道果,没有修为。
和柳橙荫一样,还算是个小萌新。
柳橙荫更有意思,时不时的还像模像样的向他使个眼神,好像身边有个凡人在,不方便交流似的,却不知道她同桌其实...
雷鹤觉的有必要给这俩老同桌重新介绍一下了...
“小荫,要不你给我当个记名徒弟吧?当然你自愿。”
当然他是不会真收徒弟的,所谓的徒弟就和书童或者金童玉女之类的差不多,纯粹就是端茶递水煽风点火之类的,学徒工?反正不是真的传承。
但也算是个名分。
其实他之前想的是随便给柳橙荫介绍个地仙领她进仙门玩玩,然后就撒手不管看她自己的毅力和造化了。
可随后又想了想,还是改了主意,主要是因为柳橙荫比较活泼,还天天捧着他,像个会拍马屁的小跟班,小尾巴,感觉很尬,但也很舒服,这种小孩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最让人舒心。
柳橙荫精神一震,幸福来的有点突然,目的终于达成了,恨不得立刻跪下,磕仨头,赶紧把这件事给彻底敲定了。
但她现在不能暴露修仙者的秘密,只好强忍着激动,答应道:
“好啊,神仙哥哥,我跟你学象棋。”
雷鹤突然想笑,拍了拍她脑袋,又道:
“五月也是神仙后人,你以后就跟着她混吧,不学象棋学法术,她是你师姐,你们要好好相处。”
柳橙荫:“???”
“啥咧?”
龙五月也一脸诧异,怎么突然就不瞒着了?还把我给暴露了,不是说学象棋的吗?这是在干啥捏?
当然她最诧异的还是雷鹤可以随便收徒弟,要知道天道就这么宽,每多一个修行人,大家的路就窄一分,每一个修行名额都价值连城,不仅国家严格把控,就是超级大派也是无比慎重,果然有钱人壕无人性...
不过面对现在这个状况,她还是挺开心的。
毕竟修行路上有好朋友可以做伴而行了。
柳橙荫感觉莫名惊悚:“什么情况啊,五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个神仙!”
龙五月得意笑道:“的确是这样,老柳,以后多多关照了,我管你师父叫师兄,我现在是你的师叔哦。”
柳橙荫有点崩溃,猛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们不会早就认识了吧,瞒着我...你会法术吗?这世上神仙这么多的吗?随随便便都能碰见?”
龙五月解释道:
“没有,我还没学过法术,整个静江市就几个,社团里我们仨,你见过的,此外就别无他人了,修行名额很贵的,把你卖了都买不起,好好感谢你师父吧,别一会儿他反悔喽。”
“我说你那个破社团怎么这么奇怪,死活不让我加入,也从来不招新人,还撤不了。”
“以后你可以进去了。”
“我不进,我和我神仙哥哥在一块,让你们欺负我。”
“……”
“哦,对了,雷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问吧。”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祖爷爷,也就是苍天道人,他现在渡完天劫了吗?”
龙五月和柳橙荫打闹了一番后,突然问向雷鹤。
直奔主题。
现在这里没凡人了。
不用再避讳什么了。
雷鹤沉吟了一会儿道:
“我就是你祖爷爷。”
龙五月:“……”
“咳咳...”
直接噎住了。
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辈分虽然小,但也没谁敢这么调侃她,还这么一本正经的。
她有点生气。
雷鹤接着道:
“我是你祖爷爷的儿子,也算是你叔祖爷爷吧,你以后还是别叫师兄了,听着别扭,咱俩是一家人,以后直接叫爷爷,至少私下里得叫我爷爷。”
龙五月:“???!”
没有被调戏的羞耻感,突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苍天道人有儿子?他母亲是谁?黑羽老祖还是哪位后宫娘娘?
这么劲爆的嘛?
这消息可绝不亚于古代皇帝要驾崩了,突然冒出一个太子来震撼。
这要是传扬出去,天知道会引来怎样的海啸天崩。
雷鹤看她张着嘴没说话,就又补充了几句:“我是苍天老祖的儿子,现在是黑羽老祖的弟子,这个你们可以知道,也可以去知会一下殿里高层,但务必别弄的人尽皆知,我还想过几年清闲日子,也不能瞒着你是不,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咱们是一家人。”
龙五月点了点头,甭管信不信,至少保密是应该的,就像她的身份,同样知道的不少,但并没有公开,如果雷鹤说的是真的,那毕竟这么多年了,殿里的高层应该也都知晓。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支会一声?难不成卷入了大人物之间的某种博弈?我成了送信的?他会不会和师兄竞争下任殿主?还是黑羽老祖故设迷雾?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突然又想到了那句: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
霎那间如坠冰窖,不知所措,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在说天塌了,快跑吧。
雷鹤接着说道:
“你祖爷爷已经不在了,这个也得保密,告诉张惊蛰的老爹,让他自己看着办,别丢了天下,就我的原话,你也别担心,以后还有爷爷照顾你。”
雷鹤故意放出死讯,想看看天下人的反应。
龙五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突然有种悲伤感难以抑制,她虽然不太喜欢苍天道人,觉得他出现的太晚,没有救回她的父母,但也是当爷爷对待的,即便知道死讯是大概率的事,但还是忍不住想哭,突然又成孤儿了。
柳橙荫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她心里还在对朝夕相处的同桌突然变成隐藏于学校里的神仙姐姐一事感到抵触和懵逼,优越感一瞬间就没了,不怎么想接受。
龙五月整理了整理思绪,镇定后说道:“雷师兄你怎么说话和个长辈一样,你有我大吗?还说照顾我,以后我们互相照顾就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倒是师兄你不要太过伤心,可以随时找我说说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雷鹤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心说我不罩着你就以你的修行天赋一上路就得被远远的抛下,没有强大的后援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都难,以后再夺了你的道果,你就更无自保之力了,不过你还算是孝顺,让我很欣慰。
他缓缓说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叫爷爷,辈分不能乱。
小荫可以不叫师父,你随意,当任课老师一样就行了。”
龙五月挑了挑眉,杏目微瞪,有点不明所以,明明是同龄人,为什么非要纠结辈分啊,你是故意的吧。
柳橙荫憋着想笑又不敢笑,她也听出点东西来了,雷鹤是龙五月爷爷辈的人,而且还有血缘关系,不能轻易改辈份,只能叫爷爷,不过貌似两人失去了很重要的一个长辈,所以她不能笑,只能憋着,还要装作很严肃。
杂毛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也一直留心听着这边的动静,心中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让龙五月提前去修行。
雷鹤看了眼手机消息,突然喜上眉梢,笑着说道:
“我同桌来了,我去接一下,你俩准备准备,一会好好表现,别吓着我同桌。”
说完雷鹤拿了把伞就出门了,后面柳橙荫很是无语的喊了两句:
“神仙哥哥,我们也是客人啊......
为啥要好好表现...”
声音越来越小...
等看着雷鹤关上门,龙五月揉了揉眉心,有点心力交瘁,语气也很疲惫:
“他这是没把你当外人,不过他顶多就大我一岁吧,怎么就揪着这个辈分不放了,说话也老气横秋的,你看他,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长辈了,还这么认真,还差点带乱了我的节奏。”
柳橙荫趁龙五月没留神拍了她一下,笑道:“老实交代,你和我神仙哥哥是什么关系,你们云里雾里的都说了些啥。”
龙五月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的道:“晚上住我家吧,我好好跟你说。”
“好啊好啊,想你家那只二哈了,毛茸茸的,还乖巧听话,抱着睡觉贼舒服。”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其实那是只狼妖,还是公的。”
“啥咧?”
“他还能变成杀生丸,帅的让人心醉,你抱着肯定更舒服。”
“会飞吗?”
“会,它会好多法术,是我祖爷爷送给我的,保护我的。”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下去看啊。”
“都给我老实待着!”
此时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杂毛听着客厅里的两人像是要走的样子,菜刀砍猛地在案板上,一道清亮的声音如鹤鸣似鬼泣般突然炸响。
紧接着一束黑风卷起,杂毛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前,穿着围裙双手叉腰道:
“俩小屁孩儿给我老实待着,你俩要是敢跑了,哥哥怪我招待不周,信不信我吃了你俩。”
漆黑的眸子泛着幽光,清冷的声音冰凉入骨,就是长的再好看,再可爱,配合上这诡异的笑容,她也是个恐怖的恶魔。
“告诉那只傻狗,再敢变成人身,我把他剁了喂狗。”
“不敢...不敢...”
柳橙荫想起了初遇时的那次恐怖经历,想起了雷鹤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咽了口唾沫,眼睛瞪的贼大,连说了两句不敢,心里慌的不行,她很怕死。
龙五月不知道这只鹤妖是什么身份,但是它能和雷鹤以兄妹相称,又能身负‘白杂毛’这个神奇的名子,想来多半是黑羽老祖的嫡传,更甚者是神霄一脉的嫡传,看来家里的那只二哈是真的再也没有变身的机会了。
之前还分外亲切的喊自己‘龙姐姐’呢,怎么突然就成了洪荒猛兽,果然鹤妖就是鹤妖啊,仙鹤只是雅称。
她也没敢吭声。
这时杂毛突然恢复了正常,对着两人甜甜的笑了笑,迈步向玄关走去,防盗门门锁转动,雷鹤领着赵硝走了进来,杂毛赶紧笑脸迎上。
“赵姐姐好!”
喊完后她才记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个聋哑人,什么也听不见,等两人换完了拖鞋,她拉着赵硝就往屋里走,一路上热情的笑着,像极了懂事的妹妹。
给小姑娘安排坐好,倒饮料,递糕点,还从抽屉里找出了昨晚就准备好的纸和笔,比小女仆还小女仆。
彩木板,铁夹子,A4纸,碳素笔,五个人,一人一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着锅,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喊我一声就行,姐姐们都别客气喔。”
杂毛像个小女仆一样,穿着小围裙,还弯腰鞠了一躬。
龙五月和柳橙荫面面相觑,大气儿都不敢喘。
就算没有赵硝在这儿,她俩估计也只敢拿笔聊了。
赵硝在纸上写了个“大家好,”便低头沉默着了。
茶几上有两颗拳头大的碧绿夜明珠,她看着夜明珠默默的发着呆,心中则是心潮起伏,不能平静。
虽然心中早就考虑过这种有钱人家的室内布置应该很豪奢,但她随便扫了两眼...这哪里是豪奢...这简直壕无人性啊!
甚至壕到低俗...
雷鹤洗了一盆草莓端过来,放在茶几上,抄起纸笔写道:
“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拿。
下这么大雨,你还跑出来,比那两个后桌义气多了,我都感动的要哭了。”
赵硝捧着写字板,慢慢绯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不想表现的太积极上心,又怕措辞不当冷落了对方,有点小纠结。
她今天依然是一身红妆,不过不是昨天的那套校服,而是一身更为精致的手工服。
上衣红色为底,黑色点缀,领口袖口都设计的极为精致美巧,黑石头的方扣子整齐耀目,小红衣还是偏日系校服风,可爱风,秀气漂亮,可爱的让人想日...
脖颈上还打着一条红色的小巧领带,取代了昨天的那个大蝴蝶结,可爱感依然爆棚。
下身是一条同色修身裤,紧致的双腿纤细修长。
头上两侧鬓角发上绑着红色缎带,后面束起一把头发上翻卡着黑色发卡,同时也绑着一条红色缎带做发饰固定。
整个人活像是一个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手办娃娃。
莫名喜庆…
反正不像是正常高中生,甚至不像是正常中国人。
再反观旁边柳橙荫和龙五月,简直普通的黯然失色...
“她以前也不这么穿吧?”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
“让我问问她有啥动机!”
柳橙荫把写好的问题往前轻递,雷鹤一挥手就给她扇了回去,气的她直跺脚。
赵硝抬头满脸疑惑。
雷鹤写字解释道:
“她俩也想和你聊天,你写字慢,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只和我一个人聊吧,我不想让给她俩,我就是这么自私。”
赵硝轻声咿咿呀呀了两下,揪着头发,不知所措,她敢肯定雷鹤就是在挑逗她,逗她玩,可却完全生不了气。
倒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冒烟儿,脸红红的,像蒸透了似的。
午饭过后,龙五月和柳橙荫手拉着手离去,赵硝故意等到了最后,看没外人了,她从带来的粉色小书包里拿出了昨天的那个千鹤金盆。
用手语比划道:
“我昨天晚上才看见这个,我妈说还回来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我觉得这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吧,你别生气。”
雷鹤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可爱,笑着接过金盆随手放在茶几上,没有回复,只是目光凝聚盯着她。
“我盯...”
赵硝被盯的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挥着手咿咿呀呀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杂毛跑到雷鹤后面,给老祖捏肩,笑嘻嘻道:
“这小娃娃是好玩欸,比看雨有意思多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留她在这儿午休吧?老祖?”
雷鹤翘起二郎腿,伸手往后面敲了一下,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注意,留她午休占一个卧室,你就可以睡沙发了,你好卑鄙。”
杂毛假装听不出调侃之意,搂着老祖脖子,轻声道:
“睡沙发会感冒的,我身子小,愿意和老祖挤一挤。”
雷鹤没接话茬,坐直身子,喝了口茶,悠悠说道:
“我同桌脸皮薄,连我赏的金饭碗都不要,杂毛你说给她点什么好呢,什么都不赏的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人物们都喜欢从赏赐财物中获得优越感,如网瘾一般的让人难以戒掉。
杂毛捏着下巴想了想,又仔细地端详了端详对面的可爱小姑娘:
“要不从墙上扣点石头下来,女孩子就喜欢这种色彩绚烂的东西,那种鸽子血,很配她的衣服,她应该会喜欢吧。
小宝贝儿,让奶奶疼疼你!”
杂毛说着就要去扑上去揉她的头发,赵硝吓的直缩脖子,雷鹤手疾眼快一把抓了回来。
“放尊重点,这是我同桌,不是小猫小狗。”
“我是鹤,我的心态和你不一样。”
“胡说,你就是想吓唬她,和那天吓唬柳橙荫一样。”
“嘿嘿,我又不吃了她。”
赵硝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兄妹两人聊天,感觉像是在聊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插话,盆已经还回去了,她现在想走了,又不舍得告辞。
想再待一会儿。
大眼睛里波光粼粼,害怕,茫然,又坚定,勇敢。
雷鹤写字安抚了两句,转身对杂毛炫耀道:
“我同桌是不是很可爱,虽然长的没你漂亮吧,但是很喜庆啊,看着就让人心情舒服,还安静,不吵不闹的。”
杂毛对此不以为意:
“可爱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好久吧。
不过...老祖啊,看人看事不能光看表象,你看她这么爱打扮,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奇装异服的,如果不是带点残疾,得有多少男孩子围着她转,早恋是肯定的,这要不是心里带点自卑,别说这么温柔了,学坏都是迟早的事,毕竟这年代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哎,疼啊,老祖。”
雷鹤气的直拧她耳朵,笑骂道:“你这么懂怎么不去当老师,再说论迹不论心的。”
杂毛抄起纸笔反驳了句:“老祖看我给你分析一下。”
说完她在纸上写道:
“赵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赵硝看的莫名害羞,不知道这兄妹俩在聊什么,怎么突然就扯到她身上来了,还是这种敏感的问题,有点心慌,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能说谎。
“没有。”
对于这个答案,杂毛并不气馁。
“以前有吗?”
“以前也没有。”
“有喜欢的人吗?”
“有。”
“为什么没在一起?”
“表白失败了。”
“什么时候?”
“初二。”
“哈哈哈哈...”
杂毛渐渐笑出了猪叫声。
赵硝晕晕沉沉的脑袋一垂,睡了过去,这是被催眠套话的后遗症,反正也打算安排她在这儿午休一会儿,也省了再多费笔墨了。
雷鹤捏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杂毛。
杂毛笑完后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在说“我好优秀,我真聪明,快来夸夸我,哈哈哈哈哈”。
雷鹤只道了声:
“无聊。”
“老祖你欺负人。”
“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马上都要过四百大寿了,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萝莉了,该学会喜怒不言于表。”
杂毛没好气的瞪了雷鹤一眼,把赵硝抱进自己的卧室里,安置好,又跑出来坐在了雷鹤旁边,边捏腿边说道:
“老祖啊,寻常财物这小娃娃该是不会要的,人家也是有尊严的,估计她特别在乎你所以更在乎在你面前的形象。
依我看,为显示老祖你皇恩浩荡,由我出手把她耳朵治好算了,这个礼物她总不会拒绝,况且也由不得她拒绝。”
雷鹤摇了摇头:
“我拒绝!
你不要妄图搞破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杂毛一脸冤枉:
“她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为了你的特殊癖好而错失一个有声的美丽世界。”
雷鹤被逗笑了,道: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把户口改一下,她就是我孙女了。”
杂毛猛的一跺脚,想发脾气又不敢,撅撅嘴,有点想哭:
“我要吃了她,我才是老祖宗唯一的心肝宝贝。”
雷鹤听的直呼心疼,把她抱起来安抚道:“想哪去了,老祖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你还是颗蛋的时候就是老祖唯一的宝贝了,但老祖也不能一天到晚只盯着你啊,我还有别的爱好,写写字,看看书,养养花,种种草,凡人于我而言不过都是小猫小狗,你有什么可纠结的,兴趣爱好这东西,就是再有趣,再好玩,付出再多的感情,难道还能有你身上的一根汗毛重要吗?
当然了,你好端端的也别老打扰老祖生活中的雅趣...
当初你逼的晨研离家出走,逼的无罪自立门户,我不都站在你这一边嘛,谁敢跟你争宠?你总是患得患失的,天天和空气斗智斗勇。”
雷鹤徐徐说着,句句戳在杂毛心里,他对自家小宠物的小心思把握的极准,有别于正常女孩的争风吃醋,杂毛的醋点和男女之情无关,她只是单单纯纯的争宠。
无论男的女的,无论死的活的,就是面对一根兵器,她只要觉的地位受到挑战了,就得拉下脸来争一争。
所以她虽然抵触雷鹤身边的女生,但出发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她只是害怕老祖养孩子...
所以她并不在乎雷鹤纳妾,只要先确定了自己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她就就可以做到相安无事,甚至家里多一半的妾室都是她鼓捣进来的,有尽孝的意思,当然更多的是想让雷鹤越来越堕落直到不在乎她的各种情况,一只表面上心机满满的老鹤,像是吃可爱多兑脑残片长大的。
她的脑回路正常人根本就理解不了。
毕竟是妖不是人。
比如说她就特别抵触雷鹤养宠物,不光人不行,小猫小狗都不行,更抵触雷鹤有孩子,无论亲生的还是捡的认的,连收徒弟都不行。
当然在已经确定自己的地位绝对不会被动摇的情况下,她管的也不是特别严,唯独雷鹤绝对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是她的逆鳞,决不允许。
其它情况,基本上哄哄就好了,就像吸猫一样吸一会儿,让她知道自己依旧最受宠爱,自己才是老祖宗最最宠爱的心肝小宝贝儿,别人都只是玩具工具而已,再不过付出点感情,只要动摇不了她“第一名”的宝座,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和宠物没啥两样。
杂毛对雷鹤的回答十分满意,亲昵的在他怀里顶了顶,不好意思说自己很开心,只好转移话题懒洋洋道:
“把那小娃娃的耳朵治好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一两年之内也学不会说话的。
你教她,日渐喜爱,再吃掉。
嘻嘻嘻嘻...
吃掉!吃掉!
春天后的冬天,腥臭的血是苦的,手里残肢断臂,嘀嗒,嘀嗒,脚下惊恐的眼,为什么,为什么,杀掉最爱的人吧,失去是杀戮的亡魂,死吧,死吧,体悟最强的道,无悲无喜,撕心裂肺,众叛亲离,天下第一。”
杂毛笑嘻嘻的哼起了歌。
雷鹤心有所感把她放下。
她甩飞拖鞋,走了两步,解开扣子,脱掉衣服。
“老祖我出去一下,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风推开了窗户,吹乱了羽毛,一个二十多岁的冷艳女子身着黑裙背负双翼冷冽傲人。
雷鹤觉的有趣,走到窗边,天太高,云太厚,看不真切,只看到云海天边,有个光球。
看来昨天的雷劫,引来了不少人。
长大版的杂毛如展翅鲲鹏,扶摇直上,破空,撕云,面目狰狞,风急鹤唳。
一个淡红色的光球贴云直射而来,杂毛正身,双掌迎上。
“牧姐姐好久不见,这是要杀我不成?
给我去死!”
纤纤双手结印而分,抓住光膜,撕碑式,左手化为漆黑,右手变为乳白。
阴阳生死手。
“开!”
光球一分为二。
里面空无一物。
两道凛冽剑光十字而来,杂毛一手一个,直接握碎。
双手如刀。
撕心裂肺。
“刺!”
紧接着一点寒芒,千米冰山,狂风夹着剑雪,四面八方。
杂毛挥翼后退,身形暴射,一个汉服女子化光如流星,执剑强杀。
“狂风暴雪!”
天地一滞。
冰墙拦住退路,风刃和剑雪铺天盖地。
杂毛狞笑一声,滔天魔功疯狂运转,无数羽毛带着无尽杀意席卷八方。
苍生寂灭!
汉服女子欺身而上,身形幻化数百,真身隐于其中。
于黑雾中穿梭递剑。
“镜花水月!”
云端有数道人影面色阴晴不定:“牧晨研玩真的,她真要杀了黑羽!”
“真当苍天不在了吗?”
一柄寒剑暗中袭来。
杂毛抬手去挡,握了个空,心中一惊,后背发凉。
“妈的智障,这死女人,怎么这么厉害,老祖肯定给她开小灶了,气死我了。”
双翼扇动,一团黑光护住躯体,一柄长剑穿透而入。
杂毛猛地抛出一面玉牌,迎向长剑,然后玉牌瞬间冰裂,嘭的一声,化作齑粉,风吹而散。
“咱们来日方长!”
“唳!”
杂毛化成黑鹤施展扶摇术贴着冰墙直冲而上。
下面牧晨研踏云而立,收剑于鞘,旋手出指,一道至强剑意在指端瞬间凝聚,呼之欲出。
“道友手下留情!
去死吧!
唳!”
突然间一只白鹤破云杀出,翅如白刃,身旋翅转,击出一道炽热白光。
势如破竹。
迅猛无比。
有斩天之力。
牧晨研转身一剑,剑意击穿白光,击穿白鹤单翅,击穿云层,向下而去,击中静江河,炸起千层巨浪。
空中白鹤落坠。
目中全是不解。
明明境界差不多。
为什么差这么多。
“唳!”
“唳!”
两只黄鹤急速飞来托住白鹤,下面数十只超级大鹤于空中结成剑阵。
为首的黑鹤亢声喊道:
“仙鹤门!
助老祖杀贼!”
群鹤齐齐嘶鸣,音浪直冲云霄。
牧晨研抱剑俯睥。
毫不在意。
云层之上,杂毛看着下面这一幕,感觉十分欣慰。
变回人身。
调息观战。
而在其身后不远处,一道袍青年和一袈裟老者隐于光影之中蠢蠢欲动。
“鹤妖已力竭,劳烦青山小友用缚妖绳捆她一下,老衲的袈裟有把握收了她。”
“好,明智大师为我掠阵。”
就在此时,两道黑色闪电从两人后背骤然袭来。
莫青山莫名警觉,回身一剑,迎向闪电,暗道不妙。
不远处有一个西装老者对他讥笑了一声,表情极为不屑。
“跳梁小丑。”
“雷神殿?”
莫青山有点慌了。
他此次应邀而来围杀黑羽早就知道凶多吉少,只是机会难得,不忍放弃,不过好在对方只有一个人。
而自己这面有两个人。
明智法师年老力衰慢了一步,身后被劈的焦黑瘆人,不过尚还有一战之力,也等闲不可轻视。
“跑!”
两人驾云急遁。
说跑就跑。
西装老者没有去追,留在原地,冲着杂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形渐渐消失,遁于白云之中,隐而离去。
“铮,铮,铮,铮!”
这时天上云上突然降下来一条白玉石阶,一群仙女打扮的美丽少女抱着琵琶琴瑟于仙阶两旁款款飞落。
纤手拨动。
仙音缭绕。
杂毛抬头望去。
玉石仙阶直通一片浩渺祥云,云上有一片宫殿群落若隐若现,阶上有一位白衣仙子踏阶而来。
杂毛嘴角轻笑。
仙子脚步轻快。
几乎飞奔而来。
“奶奶,奶奶。
你没受伤吧?”
杂毛看着眼前的自家圣女,突然感觉很尴尬。
“打架呢,生死局!你以为开庆典呢?闹呢?什么排场?
比奶奶都拽!”
圣女脸颊微微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