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急雨骤,忽明忽暗,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窗内雷鹤和杂毛并排坐在餐桌上,打开窗户,听雨,看雨。
室内关着灯,被电光照亮一下,洁白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
室外看不见多少景物,前面的高楼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楼下的花园池塘凉亭杨柳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雨柱抽在墙上,抽在脸上身上,连空气都是湿的。
“看这个比看电视有意思多了。”
“是啊,老祖。”
“只一年看几次的话,就怎么也看不够了。”
“重要的是和老祖在一起看。”
“千百年来,咱俩熬死了多少人,活着真好啊。”
雷鹤感叹一声,借着这滂沱夜色,抬手伸指,剑指苍天。
“轰隆!”
一道蓝色闪电在云间龙行,乌云撕裂,仿佛天崩。
“轰隆!”
数十道蓝色闪电齐齐而下,照亮夜空,美轮美奂,宛若灭世。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一阵夜风拂过,雷鹤身形消失,一霎那间重回境界,迎向雷劫,想试试这天又强了几分。
几个呼吸过后,天劫退去,一只体型超大的黑颈鹤叼着个浑身焦黑的小黑人儿从苍穹暴雨中急遁而来。
“老祖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临近窗户,黑颈鹤身上泛起神光,笼罩全身,随即一个白色的娇小身影抱着浑身焦黑的雷鹤过窗而入。
狼狈至极。
躺在餐桌上,解开已经烧焦了的衣服,露出里面尚还白皙的皮肤,雷鹤喃喃说道:
“这衣服又不是法器,稍微一不留神就废了。”
杂毛跪坐在他旁边,笑吟吟的伸手一拂,焦黑的衣服瞬间化作齑粉随风飘出了窗外,空留下浑身寸缕不着的雷鹤,躺着独自黯然神伤。
“老祖!”
杂毛喊了一声就要扑上去。
雷鹤抬脚顶住。
“雷劫只能自己顶,外人插手会沾染因果,外力介入雷劫也会随之强盛几分,龟壳虽然能瞒住天道感知,但是每多瞒一天,雷劫就会多强一分,这才过了两个多月就有了这般声势,这要是再过几年,怕是我稍微有点动作就得灰飞烟灭喽。”
杂毛听着点了点头,抱着雷鹤的一只脚在身上蹭来蹭去,玩的不亦乐乎。
雷鹤抽回脚,心情不好,语气淡漠的哼了一声。
“别玩了,穿上衣服。”
他说的不是自己穿上衣服,是杂毛此时也是光溜溜的,好像化成人身的时候忘了穿衣服。
她的衣服不是用法力幻化出来的,而是藏在空间法器里,每次变身的时候都颇为麻烦。
杂毛笑嘻嘻的不为所动,双手按在雷鹤的胸膛上滑来滑去:
“老祖宗,我穿着袜子呢。”
雷鹤扭头往下看了看,白色闪电照亮室内,清晰可见她跪着的双腿上,一双粉蓝环纹相间的及膝长袜可爱诱人...太特么诱人了!
“你这样还不如不穿,给我找件衣服去。”
“老祖咱们去洗澡吧,我去兑热水,你别一会儿感冒了。”
“没事,我得算算这些闪电,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手段来。”
“老祖你这样太冒险了,就算劈不死,这动静也够麻烦的。”
“没事,这些日子太平静了,趁着还没有人故意捣乱,正好引几个人过来杀杀。”
“……”
“龙五月怎么还没有修行?”
“正常情况下她得高中毕业后才修行呢,她现在还小。”
“那你安排一下,宜早不宜晚。”
“她可是你后人欸,真下的去手啊?”
“我的后人只有你一个,别人没有下不去手的人。”
“老祖,你想死吗,我才不是你后人,我是你媳妇,你魂淡!”
“叫爸爸。”
“我不叫!”
“叫叔叔。”
“你去死!”
“你不孝!”
“你魂淡!”
“穿衣服去!”
“我掐死你!”
杂毛猛地攥住了雷鹤双肩,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双手用上了全力,是能直接把木头攥碎的力道,她毕竟是兽非人。
雷鹤的新身躯也非普通人类可比,忍着疼痛,一手顶着杂毛脑门,另一手掐着她脖子,抬脚向上使劲儿一踹,毫不留情。
“艹,你来真的!”
“你先来的!”
“我弄死你!”
杂毛一个翻身借势空中一旋带着雷鹤滚出了餐桌。
“咣当!”
雷鹤后背着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砖上。
杂毛顺势一砸,张嘴就咬。
雷鹤挥拳而上,见脸就砸。
“疼疼疼!”
“艹,轻点,流血了。”
“你活该!”
“我真后悔孵出你来!”
“看你嘴硬还是我牙硬!”
“啊~疼~”
之前无往不利的格斗技击在此刻完全被压制住了,仙鹤虽高贵优雅,但也是洪荒猛兽,她那一身排山倒海般的爆炸力量谁试谁知道,雷鹤渐渐感到了绝望。
渐渐放弃了抵抗。
杂毛俯身在他身上一口一口的使劲啃着,雷鹤忍着尖锐的刺痛抬手摸着她的头发,示意轻点。
不久后,杂毛抬头看着他身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牙印,感觉十分满意,十分开心,十分过瘾。
雷鹤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笑笑,强装温柔和关爱。
杂毛看着雷鹤的脸,越看越喜欢,虽然以前也好看,但以前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脸,难免让人产生些对待长辈的孺慕之情,而现在是张少年脸...‘’
她笑嘻嘻的猛地啃在了雷鹤的唇上,疯狂嘬了两下。
雷鹤:“……”
无法无天了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让你知道知道。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雷鹤冷声叫道:
“黑杂毛?”
杂毛掩嘴嬉笑两声:
“别吓唬我,你现在打不过我,认命吧,今天就生米变熟饭。”
雷鹤抿嘴不言。
杂毛悄悄向下滑去。
雷鹤:“……”
突然窗外雷光大作,一个粉色龟壳从餐桌上无声滚落。
无声无息,天塌地陷般的压力骤然袭来,压抑感令人窒息。
杂毛惊呼一声。
差点吓回原形。
拼着再损几天寿命,雷鹤再次恢复境界,一把抓住了杂毛后颈,起身把她丢出了窗外。
关窗,锁紧。
他的瞒天过海顶多能帮他瞒住七年,之前突然去闯天劫,暴露气息,少说也得损掉一两个月,此时又突然爆发了一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眨眼,雷劫还没有形成,但损失也不小。
十分钟后,门锁转动,杂毛穿着整齐的从外面跑回来了。
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做贼心虚的四处打量。
雷鹤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此时坐在餐桌上看着雨,神情平静。
餐桌是特地搬到阳台这里来的,因为椅子太矮,窗户太高,看不见雨。
“嗨~嘿~”
杂毛探着脖子出声试探了一下,雷鹤扭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杂毛如释重负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脱鞋上桌,钻进雷鹤怀里,拉开他的上衣拉链,把头埋进去,像个鸵鸟一样,算是认怂了。
雷鹤轻轻搂着,没有生气,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道真是个宠物啊。
再怎么当女儿养...
她也是个宠物。
“老祖你别自残好不好,我怕,以后你打我,我再也不还手了。”
“怎么?你这意思还赖我了?”
“不敢,不敢。”
雷鹤看着她畏畏缩缩垂眉低目伤心自责的样子很是于心不忍,忍不住,只好出言开导了两句:
“乖,你这么亲近我我心里是很开心的,所以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生气,而且我很快就要重修了,道果这东西,少瞒个一两年无伤大雅,又死不了,你无需自责,就当给你买个教训。”
杂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抬起头来,鼻尖轻触着鼻尖,吐气如兰,有点委屈,小声说道:
“我才不要这个教训,你又不娶我,凭什么啊?”
“这几百年来,我和娶了你有什么区别,吃住都在一块,我又没娶别人,你还想怎么样,非要和你生个孩子才算在一起了吗?”
“我从出生就是这样,我当然想再进一步了。”
“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深渊,适可而止吧,要不咱俩先分开一段时间,憋的久了,你的愿望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好不好?”
“好你妹啊,骗鬼呢啊,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你,以前不敢坏你清誉,直到你渡劫我都没做什么,那一个月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有多后悔吗,现在你又没死,反倒是我要先死了,我管你什么有什么清誉有什么底线,反正我要死而无憾。”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叫不敢坏我清誉,咱俩之间还有什么清誉,你坏的还少吗?你就是打不过我而已,你稍微要点脸行不?”
“不行,我现在打的过你了,我要破了你的底线,你纳过这么多妾我都不在乎,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好,你凭什么不娶我。”
“你不在乎?你拆家拆的还少吗?要不是怕你自杀,我至于这几百年都没有娶妻生子吗?”
“我不管,我就是你唯一的宝贝,你不能有别的孩子,除非你娶我,否则谁敢怀孕我吃了谁。”
雷鹤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你是妖。”
杂毛撇了撇嘴,一脸讥讽:
“你没睡过兔子精?”
雷鹤嘴角抽了抽:
“好歹也是哺乳动物...”
杂毛接着嘲讽:
“我娘也是鹤妖啊。”
雷鹤神色淡然:
“这个话题过去了,该睡觉了。”
杂毛不依不饶:
“你不娶我我就从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嫁喽,你娶不娶?”
雷鹤顿时急了:
“你敢?”
杂毛撅着嘴幽幽说道:
“把我当女儿,又不许我嫁人,从小到大都不让我接触雄性动物,还偏偏故作清高的不娶我,咱俩究竟是谁不讲理啊?”
雷鹤扶额长叹:
“八百多年前,龙五月的祖奶奶改嫁的时候,四百多年前,你娘跟你爹走的时候,知道我有多撕心裂肺吗?
所以我宁愿把你当宠物养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半步的。”
杂毛眼前一亮,嚷道:
“那就是说你会娶我喽!”
雷鹤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杂毛着急的晃了晃他的双肩:
“我不管,我今年一定要嫁人,你去给我安排。”
雷鹤喟叹道:
“我爱的是你娘,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不起她。”
杂毛撇了撇嘴:
“是她先对不起你的。”
雷鹤神情专注的盯着她看,悠悠说道:
“我这样做也对不起你啊。”
杂毛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雷鹤飒然笑道:
“你是我抢过来的一颗蛋,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杂毛:“……”
“如果我爹真的爱我的话,那他在天上应该会希望我幸福的。”
雷鹤:“……”
“反正我就是不娶,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当个宠物,别想造反。”
杂毛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这些理由都说了一万遍了,有本事你今天给我换个新的。”
雷鹤咧嘴笑了笑:
“没有。”
杂毛有些神情落寞:
“那我回仙鹤门找个雄鹤下颗蛋好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可以像养我一样养着我的孩子。”
雷鹤突然重度心肌梗塞:
“你敢?你不孝!”
杂毛扁了扁嘴:
“天见良心,我这个提议有多孝顺,你有什么可反驳的立场?”
雷鹤叹了口气,无奈道:
“给我时间考虑考虑,理理心结,再给你个答复。”
杂毛扭头一脸不屑:
“切~,渣男才会这样说,鬼知道你要考虑到哪辈子去。”
雷鹤把她的脑袋掰正,看着她能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轻轻的吻了一下,认真说道:
“我一直觉得现在的这个状态和已经娶了你没有多大区别。”
杂毛继续扭头不屑一顾:
“切~”
雷鹤又掰正她继续说道:
“三年,不,一年,只要你能在一年之内保证特别听话,不淘气,不顶嘴,不和我打架,不乱吃醋,我就娶你,一言九鼎怎么样?”
雷鹤抛出了大招。
杂毛顿时呼吸一窒。
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她心动了。
红着脸点了点头。
雷鹤心中轻笑,心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传宗接代用脖子以上就可以的,我完全可以接受,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小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