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丁亦棠两只手攥住丰楚西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拉。
她的手小,还凉,隔着一层衣料攥在自己小臂上时,犹如小臂上缠了一圈冰。
丰楚西微微抬眸,便正对上一双承载了凄惶、恼怒、慌乱的眸,水雾迷蒙,眼底稀疏的光又利又散,像一把光芒逼人的剑却被纷杂的风雨给摧残着。
这目光晃得他心头一软,又有点涩,他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忽地就止住,身子也放松软些,卸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道。
就是这眨眼的功夫,丁亦棠两手并用拽着丰楚西起了身,咬着牙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低低的嘶吼:“你给我滚出去!”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
无奈似的,丰楚西低声说道。
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柔,他手腕一翻就轻易从丁亦棠手里挣脱,弯腰将笔记本和笔以及录音笔都收起来装进公文包里,没再多说,他抬脚往玄关处走。
直到他从里推开了门,防盗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丁亦棠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真的要走?
不再威逼利诱要求她配合了吗?
就这么简单?
莫名的,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还不待她细细琢磨,就见丰楚西停下步子,腰身一转,回过头来。
丁亦棠侧身站在客厅里,腰身微弯,因为她刚才的突然动作,发圈滑落,肩头乌黑的发散开,本就不大的脸被发丝遮挡了小半,黑的发,白的脸,黑的眼……
丰楚西回头凝眸看着,有光从细长的门缝里漏进来,落在他半边眉眼上,他无声低叹。
就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怪不得自己会动了恻隐之心。
这才多久,怎么心肠就容易变得这么软了?
丰·心肠软·楚西又定定看了丁亦棠片刻,偏着头,脖颈线条绷出一条性感的线,唇角一勾,笑容又跟刚开始敲门时一样,尽显肆意风流,道:“你先冷静一下,我还会再来的哦。”
“下次见到时眼睛擦亮点,哥哥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会是卖保险的?”
说完,不待丁亦棠动作,他转过身朝丁亦棠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迈过了门槛。
“砰——”
防盗门关上。
这一声响,却像一个开关,一下子攫住了丁亦棠的生机,她腿脚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空调开了有小半个小时,地板已经被凉意浸透了,隔着衣料传到她的腿上、掌心,让她被怒火烧灼的思绪得到了片刻清明。
他还会再来?
所以,他是势在必得吗?
那些资料,她明明都销毁了的,他是怎么查到的?
他还知道多少?
惊涛骇浪,不过如此。
想着想着,光洁的额上沁出冷汗来,顺着她的眉眼滑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璀璨的花儿。
*
接下来几天,丁亦棠就像是一个等待凌迟的犯人一样,时刻提防着丰楚西再找上门来,甚至,连外卖和快递的电话她都是小心翼翼看清楚了才接。
但凡门响,她就跟个惊弓之鸟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开学,提心吊胆了几天依然是风平浪静,却在九月二日这天夜里,转机悄然而至,使丁亦棠心头悬着的石头更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