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快趴下!”我朝宏大喊。
大概是她太兴奋了,没听到我的叫喊声,但我却听到了枪声,宏的身体随着枪倒了下去,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那只被撕咬的野猪艰难的喘着气,脖子上的血依旧如泉一般涌出。
正如我的眼泪。
我看向树杈的那个端着枪的男人,他瘦小的身体蹲在比他大腿粗很多的树杈上。
他将口袋里的针管装在枪头,动作熟练又敏捷。随后便将那杆枪瞄准了我。
我立即狂奔。
眼泪被风吹的离开了我脸颊,但风速太慢,不足以立刻将我眼里的泪水吹散,便任由眼泪拥堵住我的眼睛,渐渐的,我前面的路模糊了起来。
我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我的大腿突然像针刺一般的痛,我不得不停下了狂奔的脚,大腿随即没了知觉,我看向那个被针射中的部位,一根针管如同插在一个病人身上一样插在了我大腿上。
我倒了下去,但意识还是清醒着的。
难道我又要死了吗?我才刚做老虎没多久,我才刚刚喜欢这种追逐的快感,难道我又要变成灵魂了吗?
“好大的两只老虎啊!”我看见一堆从树上跳下来的手里拿着枪的人走进我跟前,对着宏和我开枪的那个人也在其中,他们相互讨论今天捉了两只很大的老虎。
看着他们丑陋的面孔,我多想跳起来,咬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脖子上那根跳动着的血管,然后同归于尽。
大概是麻药开始起作用了,我渐渐的睡去。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梦见我人间的妻子,我人间的女儿宏,她还是一个清秀的女孩,不是一只老虎,我没有死,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在家看着电视包着饺子,无比幸福。
醒来的时候,我被锁在了一个铁笼子里,感觉全身像被暴打过一样的疼痛。
脖子上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着锁我的铁笼。宏在我隔壁那个铁笼子里还没醒来,全身血迹侧身躺着,但是背对着我。
同样脖子上被系上了粗粗的铁链子。
她离我不远,但是我们不能相互触碰。
我们被放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我看不见我喜欢的太阳。
我张开嘴,嘴里的血就像我的口水一样一滴一滴的往外流,我看向隐隐作痛的四肢部位,发觉我锋利的爪子断了一半。我瞬间明白,他们拔掉了我的尖牙,打断了我的爪子。
我唯一可以保护自己和宏的武器都没有了,我的眼泪再次打湿了我的脸颊,流到嘴里,与我嘴里的血搅在一起,咸咸的。
宏醒来后自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最后把眼泪哭干了,才冒出来一句:“你怕吗?”
“你知道吗?我做人的时候,有一个女儿,和你长的一模一样。”我看了一眼她,“我是你的父亲,自然不怕,我来保护你。”
“你拿什么保护我,你的爪子不也没了嘛”她又哽咽起来。
我突然担心我的虎爸爸和虎妈妈,他们找不到我们,该有多着急。不知道何时,竟对两只老虎感恩戴德起来,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我站起来,使劲的摔打着我脖子上的铁链,让它与铁笼子碰撞发出震耳的响声,没人理我。我开始咆哮,怒吼,依旧没人理我。大约持续了1个小时,累了,乏了,就倒下了。
睡醒的时候,不知道是几时。因为没有太阳,无法分辨。
我饿极了。
也渴极了。
“爸爸?”宏小声的叫我。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爸爸,我无比兴奋。但却又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认亲而无比伤感。
“你饿吗?”她又问我。
“不饿。”我撒谎。
“我饿”。宏小声的回答我。
“等我们出去就有吃的了,再睡一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我安慰她。
于是我们又伴着彼此的呼噜声进入了梦乡。
这次梦到的是,我在人间吃火锅,涮羊肉。
一盘羊肉下锅,筷子搅拌在翻滚的汤里,我全部将那盘羊肉夹到我的盘子里。正准备吃的时候,宏上来倒掉了那盘羊肉,看着那盘羊肉卷将地上的土当做被子将自己卷起来,我心疼不已。
睡醒的时候,依旧是一片漆黑。我又渴又饿,恨不得将自己的腿撕开吃了,不,不用撕,直接吃就可以。
不给吃的,哪怕给口水也行,饮鸩止渴也行,我要感受那一秒的温暖,哪怕最后痛苦的死去。
你做的事情没人感兴趣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你的行动都是那么苍白,就像我的咆哮和怒吼。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把我和宏怎么样,要活生生的饿死吗?想着想着便又昏睡过去。
我真的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能听见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的声音,甚至它扑棱翅膀的声音和节奏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这是要被饿死了吗?
我们来到这里几天了?
我心里念着没人能回答的问题,怀念着我的森林和我的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