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刚州市,日料店并不常见。
唯一一家处于市中心的中石化大厦。
这个年头,爱吃日料的人不多,一是因为日料贵,二是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老一辈,总对这种来自日本的美食存有偏见。也因此这家寿司店生意并不算好。
寿司店的主人去过日本定居一段时间,期间爱上了日本料理。他认为这种简单的烹饪才对得起那些高级食材。
也因此,他回国后就开了这家寿司店,取名友一丁寿司。
樊栀上辈子在补习社团队活动时,吃过几次酒店自助餐,每一次吃,她都是吃最多刺身的那一位,人称刺身狂人。
所以当薛风带她和樊耘来到友一丁寿司店里面坐着的时候,她就已经露出了馋嘴的表情。
薛风说随便点菜,不用在乎价格,但必须要吃完,不能浪费。
樊耘跟饿鬼投胎似的,一下子点了十几种寿司。
樊栀比较矜持,只点了一份豚骨拉面,一份刺身拼盘。
刺身端上来,樊栀先从调味盒里挤了一点芥末,再倒酱油。
樊耘见了,便问,“你调的是什么蘸水?我从未见过这种青绿色的调味品。”
樊栀笑了,她说,“这是芥末酱,吃刺身时蘸一点芥末酱油,口感会非常好。”
薛风稍感意外,樊栀似乎吃过日料。
樊耘闻言也调了一碟芥末蘸水。樊栀眼看着樊耘芥末放多了,也不提醒他。
果然,樊耘吃了第一口,就被辣得面红耳赤,拼命地喝水。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骂道,“这什么破芥末,辣死我了。”
然而没人理他,薛风和樊栀,各自淡定地吃着美味的刺身,脸上是满足的表情。
樊耘想喝水缓解一下芥末呛喉的难受感觉,然而喝水根本没用。
他又骂道,“什么狗屁日料,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吃。”
但是,他很快就真香了。
在他十八的人生里,他从来就没有吃过生的鱼片。他本以为生的鱼肉入口会有一股腥味,但实际上生鱼肉口感软滑,入口即化,那种口感是他在吃猪肉和牛肉时从未尝到过的。
那凉拌章鱼也很好吃。
他大快朵颐,吃的速度越来越快。
正当他准备夹最后一块炙烤三文鱼寿司吃时,薛风不动声色地抢在他面前把那寿司夹到了樊栀的碟子上,说道,“你吃得慢,多吃点。”
樊栀笑着看樊耘一眼,神情颇为得意。她这老爸在饭桌上从来不让人,有好吃的东西,他一个人能全部吃完,也不会想着给别人留一些。
樊耘又将筷子移到了最后一块鳗鱼寿司上,然而薛风还是不动声色地把那块寿司夹到了樊栀的碟子上。
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樊耘忍不住放下筷子直接问薛风,“薛风,你是不是真心不想请我吃寿司?”
薛风直接夹了一块夏威夷卷塞到樊耘的嘴里,淡淡说道,“你现在不是在吃寿司了吗?”
樊耘一边嚼着一边怨道,“阮宁栀喜欢吃的,你一块都不留给我。阮宁栀不喜欢吃的,你全塞给我,你还是人吗。”
薛风表情坦然,“这些都是你自己点的,你不吃,谁吃。”
樊耘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望向隔壁桌子,看到那桌的客人在喝日本清酒,他嚷道,“我要喝酒。”
樊栀立刻对他怒目而视,阻止道,“作为一名学生你喝什么酒?”
樊耘不以为然,“我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再说了,以前我们十七岁的时候,你也没少带我到天台上偷偷喝酒。
那会,你喝得比我凶多了。今天又是庆祝我考四百五十八分的日子,我喝一点酒怎么了。我保证,我决不喝多。”
樊栀还想反对,但樊耘已经大声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这里要两瓶清酒。”
薛风淡声说道,“只要一瓶就可以了。”
酒送上来,樊耘给每人都倒了一杯,一瓶酒就空了。
可是一直吃到最后,薛风那杯酒都没有动。
樊耘笑话他,“我们全校排名第一的优秀学生是不敢喝酒吗?”
樊栀也眼带笑意望向薛风。
她倒是挺想看薛风喝酒的。
薛风平时太能装了,她就是忍不住想看他人设崩塌的模样。
所以她跟着樊耘一起起哄道,“薛风,你真不敢喝啊,放心,我们不会向老罗打小报告的。”
薛风望向樊栀,漆黑的眼眸带着某种深意。
樊栀便说,“你看我干嘛,你真不想喝,我又不会强迫你喝。”
薛风伸手拿起了那杯酒,他望向樊栀说道,“你要保证,我醉了的话,你能把我安全送回家。”
一杯酒就能醉,唬谁呢。
樊栀不以为然地想着,嘴上已经答应道,“好,你要是醉了,我和樊耘就算不回家,也要把你安全送回家。”
薛风已经把酒举到嘴边了,但还是补充了一句,“阮宁栀,我是在相信你的前提下才喝这杯酒,你可别让我失望。”
薛风那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反而让樊栀有些犹豫了,她正想开口阻止薛风喝酒时,薛风已经一口将那杯酒喝光了。
可是他喝下那酒,不到三十秒钟,人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樊耘伸手摇了摇薛风的手臂,笑着说,“哥们,别装了,哪有喝一杯就醉的。”
然而……
薛风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一杯就倒了?薛风,你这帐都还没结呢,你怎么能醉!”樊耘大呼小叫道。
看着一杯倒的薛风,樊栀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薛风显然本来就知道他自己不胜酒力,可他还是喝了那杯酒,并且在喝酒之前千叮万嘱她要安全送他回家,不就是吃准了他会一杯倒吗?
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借醉酒套路她。
而她之前居然还傻乎乎地跟着樊耘一起起哄让薛风喝酒,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
头痛。
她望向还在费劲喊薛风的樊耘,劝道,“别喊了,他真醉了。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我们打辆车送他回家。”
樊耘摇头,“连你都不知道他家地址,我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