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浩年大喝一声：“杨掌柜，且慢！你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再做决定？”
杨宝殿说：“白老二，俺知道你想说什么，俺谁的话都不听，你们谁也别来劝俺，这件事迫在眉睫，人命关天，俺不能犹豫了，俺已经决定了，俺现在就去大同，把他爷俩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
白浩年说：“日本人为啥要这本秘籍？这不是明摆着的是吗，因为在这本秘籍里有一个日本人想要得到的秘密，如果得不到这本秘籍他们岂肯干休？所以你就是去了也没用，搞不好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杨宝殿两手一摊，问道：“那你说咋办？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俺白大哥和俺侄儿横遭惨祸，俺都不闻不问，就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俺还算是个人吗？”
白浩年说：“杨掌柜，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你不能出头，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出头的话，还是我去比较合适。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在您这里修身养性已经十来年了吧？在这段时间里我跟着德兴师傅学到了许多东西，亲眼看到他用药治好了多少人的病，看到他们病愈以后一个个笑逐颜开的离开这里，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同时我也看到了一些病人没钱治病，把小病拖成了大病，最终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几年我悟出了一些道理。第一，做人不能只想到自己，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应该设身处地的多为他人着想。第二，金钱并不是好东西，它是万恶的根源，一切罪恶念头皆由它而生。咱别的不说，就拿你们祖上给你们留下的六箱宝藏来说吧，为了这些宝藏多少人红了双眼？又有多少人为之丢了性命？我小小年纪就去了大漠学艺，为的是啥？还不是想学一些坑蒙拐骗的本事，将来有一天骗到钱财好出人头地，过舒心的日子。可是等你真的有了钱你的日子会过得安稳吗？你要担心金钱贬值，你要防止有人来盗窃，你会夜不能寐、吃饭也吃不出滋味。所以我想通了，抛弃了这个念头，留下来潜心学医，心悦诚服地甘为劳苦大众治病，帮助他们脱离苦难，献出我的余生。可现在日本人打过来了，他们侵略我们，霸占我们的领土，抢夺我们的财富，杀害我们的同胞，奴役我们的国民，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还能继续潜心学医吗？杨掌柜，感谢您当初不计前嫌把我收留下来，您是个大好人，这一切我都铭记在心，只有待来日再相报了。现在我不能再熟视无睹了，我决心已定，我要出山，我要重出江湖，明天一早我就走！”
杨宝殿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大吃一惊，白大年把白浩年托付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无论如何要把白浩年看住了，他深知他的这位双胞胎弟弟的性格，羁傲不逊，可说来也怪，除了杨宝殿以外没人能治得了他，季振国的本事够大了吧？可在他面前也拿他没有办法。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担心呢，他以为白浩年在药房里呆不长，不要多久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没想到这些年他不但真的在同仁大药房待了下来，而且还一心一意的跟着沈德兴学医，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中。现在他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在这节骨眼上来了个白念祖，而且一来就告诉他们这么个要命的事情，那边一个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一个是他的亲侄儿，他们现在身处险境，这件事他不知道也罢，既然知道了他肯定要走。可现在日本人打来了，中国的国土早就变成了一片焦土，从东北到华北、直至江南，到处在打仗。早听说日本人凶残，见到中国人就杀，见到房屋就烧，见到财物就抢，更何况子弹不长眼睛，这个时候去山西太危险了，现在去这不是去送死吗？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让他走呢？不行，我必须得阻止他，不能让他去山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说：“浩年，凡事都好商量，俺们要从长计议，你千万别胡来！”
白浩年说：“杨掌柜，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能商量，我主意已定，你们谁来劝都没用，这件事刻不容缓，天一亮我就出发，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大哥需要我，我要尽快赶到他的身边。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杨掌柜答应我大哥的请求，把念祖照顾好，他是我们白家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容不得再出半点差错。”
杨宝殿说：“念祖的事请你放心，只要他人在上海，俺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俺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的大哥，可俺们也是鞭长莫及啊。你放心，待俺想出个万全之策再去不迟。”
白浩年一声冷笑，说：“杨掌柜，话虽这么说，可时间不等人啊。立志现在还在日本人的手中，也不知道日本人会如何折磨他，他此刻在受苦受难，一定度日如年，等待我们去救援啊。我大哥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他被日本特务软禁起来，一举一动都在日本人的监控之中，行动没有自由。我大哥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宁折不弯的驴脾气，按照他这样的脾气，他是宁死也不会把祖传的秘籍交给日本人的。”
杨宝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在不行就把秘籍给他吧，俺没有秘籍还不照样给人治病？”
白浩年说：“怕就怕把秘籍给了人家也难逃杀身之祸呀。”
杨宝殿问道：“此话怎讲？”
白浩年反问道：“白掌柜，你能保证日本人得到秘籍以后就不杀他了？”
杨宝殿不能确定，他沉默起来。
白浩年看了他一眼，说：“假如秘籍不给他，我大哥和立志顶多吃点皮肉之苦，日本人在没得到秘籍之前是不会杀他的。但是一旦把秘籍给了人家，那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我等不及了，必须马上回去，那个佐佐木早就窥视着我家的宝贝，得不到秘籍他是不会甘心的。我要回去帮他，我相信有我在他身边事情就会有转机的。”
杨宝殿说：“浩年，如果你真要回去的话，俺俩就一起走吧，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白浩年白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是怕我走丢了？我还要你来照顾？不行，我说过了，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照顾药铺和大伙，这个药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这里面还有我家的一半股份呢。还有念祖，他刚受了惊吓，如惊弓之鸟，现在急需你的安慰。”
杨宝殿还在犹豫，说道：“可是白大哥他……”
白浩年把牙一呲，说：“杨掌柜，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没你别人啥都干不成了是不是？好了，我知道你为我大哥担心，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刚才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保证这是一个良策，你就放心吧，等着我的好消息。”
杨宝殿问道：“浩年，你说说看，是啥妙计，让俺见识一下。”
白浩年一乐，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一计叫做偷梁换柱，嘻嘻，到时候一定非常好玩。”
杨宝殿听他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他这是想用他自己把白大年换出来啊，可这样一来他肯定会被日本人发现的，那样他的性命肯定不保，日本人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的。可他主意已定，非要前去不可。怎么样才能不让他前去呢？看来不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的对手是残忍的日本人，你去了还不是去送死？”
白浩年说：“杨掌柜，我也知道我这次去凶多吉少，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管，这样做我还是个人吗？杨掌柜，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收留我，让我在上海有个落脚之地，对您的大恩大德，我白浩年没齿不忘，将来只要我还活着，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的，您别拦我，告辞！”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杨宝殿把脸一沉，说道：“白浩年，你给俺站住！只要有俺在此，不信你跨得出这扇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