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小宝,听说白家二小子来啦?俺还没见过这小子长啥样,快开门让俺见见。”
杨小宝一听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说道:“我爸爸来了,他一来就好办了!”说着他把门推开,叫了声“爸,您来啦?”
杨宝殿见了他满脸不高兴,埋怨道:“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见了俺不要管俺叫爸,还是叫爹,这是俺家的规矩,懂吗?不要以为学了几句上海话,家乡话就不会说了,管俺叫爹,俺听了舒服。”
杨小宝低声说:“知道了,爹。”
杨宝殿说:“还有,以后见了你娘还是叫她娘,不许叫妈,这个规矩一定要做出来,否则以后你的儿子也学你的样,这还了得?”
杨小宝说:“晓得了。”
杨宝殿走进门,说道:“晓得了就好。你让陈宝去家里叫俺,说是老白家的二小子来上海有要紧事找俺,俺能不来吗?快告诉俺,白家的二小子在哪呐?俺听说他被车撞了,伤哪儿啦?要不要紧呐?怎么会出这种事情的?”
杨小宝说:“伤在膝盖上,膝盖骨碎了。刚才德兴爷爷已经帮他敷了黑玉断续膏,用木板把他的腿固定住了。”他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色,“都怨我,是我开的车,没看清把他撞了。”
杨宝殿埋怨道:“你这冒冒失失的脾气咋就改不了呢?这么沉不住气,能干成啥大事情?以后别开车了,要出门就让陈宝来开车,他做事稳当,他来开车俺才敢坐上去。”
杨小宝低声说:“是,我全听爹的。”
杨宝殿问:“白家二小子叫啥?”
杨小宝说:“爹,他叫白念祖。”
杨宝殿边走边喊道:“念祖啊,杨叔叔来看你来了,你伤的咋样?要不要紧啊?”
白念祖正倚在诊疗室的病床上跟白浩年聊家里的事呢,听到杨宝殿叫唤,白浩年赶紧起身,介绍说:“念祖,他就是你要找的杨叔叔。”
杨小宝站在门外,见杨宝殿进了屋,就说:“爹,我还有点事要办,我就不进去了。”
杨宝殿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问道:“就你事多,这又要去哪儿呀?”
杨小宝说:“前两天孩儿跟严掌柜订的一批货到了,他打电话过来让我去拿。”
杨宝殿说:“明天白天不能去呀?偏要选这个时候去?现在外面那么乱,你还要给俺惹事,这不是添乱吗?出去也行,少给俺惹事,速去速回去,听见了没有?”
杨小宝顺从的说:“哎,孩儿全听您的,孩儿绝不会再给您添乱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杨宝殿急于想见白念祖,也不再理睬他,直接进了诊室。
白念祖见到杨宝殿,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嘴里叫道:“杨叔叔,晚辈终于见到您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杨宝殿,“杨叔叔,这是家父写给您的亲笔信,他让我无论如何要交到您的手上。”
杨宝殿赶紧上前,把那封信接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安慰他说:“贤侄遭此大难,俺心中深感不安。今令堂把你托付给俺,切不可再生意外,快躺下说话,不要起来。”说着他拆开信封,把信纸展开看了起来。不知为啥,看着看着他竟流下了泪来。
“念祖,令堂在信上说,有一帮神秘人物把你大哥绑架了?这是真的吗?”
白念祖垂泪道:“是的,当时我兄嫂正往家走,突然来了几个蒙面人,他们把我哥绑了,却不抓我嫂子,让她回来报信,我是听我嫂子说的。”
杨宝殿问道:“令堂外面有没有仇家?或者的罪过什么人?”
白念祖说:“家父为人厚道,他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事,一向小心翼翼,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杨宝殿沉思起来,以他对白大年的了解,诚如白念祖所说,白大年是不应该有仇家的。他突然醒悟道:“难道是遇到了绑匪?念祖,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没有?比如说要赎金,他们提出来要多少?别担心,钱不够俺帮你一起凑。”
白念祖连连摇头说:“杨叔叔,这帮人绑架了我大哥以后,几天过去了,一切就好像石沉大海,毫无音信。反倒是我们住的地方出现了不少可疑之人,他们表面上在屋子外面游荡,眼睛却时不时地观察着我们屋子,观察者我们的一举一动。”
杨宝殿说道:“令堂在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现在你们的屋子周围有不少人暗中看守,这些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看来你们被软禁起来了。念祖,他们看守的这么严,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白念祖说:“他们把眼睛盯在家父身上,我是个小孩,他们也不在意我。那天,家父找了件伙计穿的衣服让我穿上,又把这封信塞进我的怀里,让我跟着管家出门买菜。他一再嘱咐我,山西那边正在跟日本人打仗,到处炮火连天,遍野都是尸体,国民党、共产党的军队跟日本人打成一团,大同市里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生意也没法做了,实在太危险。我大哥被抓,家父怕我再出现意外,就给了我一些盘缠,让我来上海找您,说找到您以后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您的身边。”
白浩年插嘴说:“是啊,山西那边打得厉害,据说双方都死了不少人。”
杨宝殿叹道:“这些绑匪胆子真够大的,仗打得这么激烈,他们还惦记着绑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呐?”
白念祖说:“按照小宝大哥的说法,他说这些绑匪是日本人。”
杨宝殿不以为然地说:“他说话没个准,何以见得?”
白念祖说:“他是从这些绑匪身上背的武器判断出来的。”
白浩年问道:“念祖,这些人使的是什么武器?”
白念祖说:“是一种长柄刀,小宝哥管它叫朴刀。”
白浩年说:“小宝说的没错,这帮人就是日本人,是日本武士。”
杨宝殿一听着急起来,他焦急地问道:“这样一来立志就危险了,日本人绑架他肯定不是为了钱,那到底是为啥呢?”
白浩年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刚才你们一提到日本人,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杨宝殿迫不及待的问:“浩年,快说,你想起啥来啦?”
白浩年扭头问白念祖道:“念祖,二叔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个叫佐佐木的日本人?”
白念祖一拍脑袋,说道:“对了二叔,就在两年前有一个叫佐佐木的日本商人来找过家父,他好像要跟家父借一本书,家父没借给他,他好像很不高兴,跟家父吵了一架就走了。”
白浩年说道:“这就对了,我听我大哥说起过佐佐木这个人,他是个做药材的日本商人,过去一直在长白山一带采购人参和鹿茸,跟我大哥也做几笔生意,他俩也算是旧交了。念祖,你知不知道他想跟你父亲借什么书?”
白念祖说:“二叔,当时他们俩在里屋商量事情,我在外屋玩,他们的谈话我没仔细听,只听佐佐木提到了一本书,好像是一本医药书,是一本治病的秘籍……”
白浩年打断他的话说:“念祖,你别往下说了,我已经全明白了。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个佐佐木是醉翁之心不在酒,他的意图就是想得到这本医疗秘籍。我想起来了,我们白家世代为医,我早就听我父亲说过,我们白家有这么一本祖传的传世秘籍,上面记载的全都是我们祖上给人治病的经验,这些用药、配制和熬药方法是秘不外传的。每一个诊所都有不可外传的秘方,我们白家在治疗伤寒病方面有一种独特的秘方,这个秘方是绝对不能外传的。记得小的时候家父就逼着我和我哥哥学习这本秘籍里面的东西,可我天生就不安分,根本就坐不下来学习,无奈之下家父只好把我送到甘肃怪人那里去学艺。当时我大哥把这本秘籍让佐佐木翻看了一眼,想不到佐佐木不看则已,一看竟然爱不释手,几次三番想要借阅。我只是不明白,他要借这本秘籍干什么?”
杨宝殿问道:“念祖,现在这本秘籍藏在何处?”
白念祖说:“回杨叔叔话,秘籍一直为家父收藏,至于藏在何处小侄确实不知。”
杨宝殿长长的舒了口气说:“一定是你父亲不肯把秘籍给日本人,小日本得不到它就急了,把你立志大哥抓起来,等待你父亲拿秘籍去把你大哥换回来,俺说的一定没错。”
白念祖一听急了,他拉着杨宝殿的手说:“如此说来家父和大哥就危险了,日本人得不到秘籍岂肯干休?他们一定会百倍折磨家父和兄长,直至他们交出秘籍为止。可您不知道家父的脾气,他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他宁肯死了也不会交出祖传的秘籍的,这可咋办?杨叔叔,您一定要设法救救他们,侄儿在此给您磕头了!”
杨宝殿说:“贤侄放心,俺主意已定,俺就是把这药铺卖了,花光所有的积蓄、倾家荡产也定要把你父亲和你大哥救出来!叔叔这就去打点行装,拿上银票前去搭救你父亲。”